那個學生看著連血都還沒有冒出就不見了的手指,徹底昏死過去。


    “送去醫學部。”教官不以為意地說道,另一個教官立刻上前,將昏迷的學生拖走。


    “下一個!”


    輪到的學生顫抖著上前。


    自那位撞牆的學生之後,再沒有一個學生敢選擇自我了斷。


    即使是最堅強的,也不過是猶豫過後,最終被暴打、電擊,毫無反抗之力。


    大多數學生都像第一位出列的學生一樣,麻木得像死人一樣。


    張辰一直在觀察,不禁歎息,這所學校真的是徹底實現了產業化。


    新生一來,首先送到那棟病樓接受高壓,摧毀他們的自尊。


    接著,若被認為自尊已被磨得差不多,便會進入學業部,接受嚴格的訓練。


    最後,臨近畢業,再來一波難忘深刻的人格摧殘,打上最後一個個合格標簽,以保證出校的產品都是“好孩子”。


    這是一個真正的地獄流水線。


    張辰感慨著,直到學生們的畢業訓練結束,他才去探查其他幾棟樓。


    ……


    離天亮不遠時,張辰將意識返迴身體。


    醒來,張辰沒有貿然睜開眼睛,生怕那個紅毛怪物就在眼前。


    然而,鼻尖襲來的第一股空氣,就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血腥味!


    濃烈的血腥味!


    張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沒有選擇輕舉妄動。


    直到慢他一會的若見若識迴到他的眼睛,他才知道,宿舍發生了什麽事情。


    坐起身,張辰看向安遠的位置,此時天已經蒙蒙亮,有些慘白的光線鑽入宿舍。


    他清楚地看到安遠的身體——從下腹開始一直到喉嚨,整個人的肚子裂開了一道恐怖的血口,內部的內髒早已不翼而飛,隻留下一個空空蕩蕩、張開的大洞,滲出暗紅色的血跡。


    那畫麵駭人至極,仿佛整個空間都凝固了,隻剩下死寂的氣息在空氣中縈繞。


    “這……就是反噬?”


    張辰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昨天安遠的舉動會如此反常。


    發善心並不僅僅是因為那個新生是編號 1000 號,而是死前最後的善良。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嗎?”若見低聲問道,語氣中透著一絲複雜。


    她不明白,一個明知死亡枷鎖已經牢牢套在自己身上的人,為什麽還能表現得那麽鎮定,甚至還能嚼著那些惡心的蟲子?


    瞥了張辰一眼,若見隨後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而若識則顯得有些傷感,不過也僅僅是傷感而已,沒有深思。


    張辰跳下床。


    按照慣例,這個時間教官應該已經吹哨,讓他們去臭水溝裏打滾。


    但不知為何,今天卻遲遲沒有動靜。


    地上的 901 和林明昊也逐漸醒來。


    兩人迷糊的剛想爬起身,卻因為身體的劇痛又重新倒了下去,呻吟聲不絕於耳。


    張辰沒有理會兩人此刻的狼狽模樣,而是徑直走到安遠的床邊檢查。


    安遠的肚子真的空空如也,裂開的傷口看起來就像是被某種蟲類撕咬出來的。


    不過,與他身上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和濃烈的血腥氣相比,他的臉卻出奇地平靜。閉著雙眼,仿佛隻是陷入了安詳的沉睡,連眉頭都沒有一絲皺紋。


    “……”


    張辰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別。


    “再見了,911。”


    “再見了,安遠。”


    檢查完安遠的屍體後,他依舊沒有理會地上痛苦呻吟的 901 和林明昊,而是轉身來到 956 的床前。


    956 的毛發很長,每次在臭水溝裏滾過後,總是沾滿最多的汙穢,怎麽洗也洗不幹淨。


    整個宿舍的臭味,主要就是從他那裏散發出來的。


    此刻,956 安然地坐在床上,麵對著鏡子,一動不動。


    皺起眉頭,張辰用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


    下一秒,956 像一個終於損毀的不倒翁一樣,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他也死了。


    看著已經僵硬的屍體,張辰緩緩抬頭,將目光投向那麵鏡子。他發現,鏡子裏的倒影似乎多了一個人——一個長著異常濃密毛發的身影。


    張辰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


    這間宿舍裏,如今隻剩下三個活人了,而那兩個……


    他掃了一眼地上的 901 和林明昊,隨即迅速收迴視線。


    他真的不願再多看一眼。


    輕手輕腳地打開宿舍門,走廊裏靜得出奇,一如平常,沒有任何異常。


    但張辰心中明白,那些不為人知的計劃,恐怕正在迅速地實施並蔓延開來。


    因為——


    張辰來到那道樓道鎖前,貼上自己的耳朵。


    五樓今天也出奇的安靜,安靜過頭了。


    意識到學校出現了異樣,張辰轉身走向廁所,試圖唿喚花子,想問問她學校是否已經開始混亂。


    然而,無論他怎麽叫,花子都沒有迴應。


    迴到宿舍後,張辰又試圖唿喚遠盛光,但它同樣沒有現身。


    這一切的異常讓張辰陷入猶豫。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該立即使用樓道鑰匙離開這裏。


    若是自己的判斷失誤,學校其實還沒有陷入混亂,那麽他現在離開在學校亂逛,無異於“自爆”。


    “公子,你不是有她嗎?不如白天試試,看看能不能變成蟲子去查看情況。”


    若見忽然提議道。


    張辰沉吟片刻,覺得這個方法還真沒嚐試過。


    一是平常白天自己也要跟著其他學生一起“訓練”,不方便;二是白天房中繭就會消失,即使讓若見若識協助自己以蟲軀行動,在這到處都是醫生與教官的樓裏也很冒險。


    自己無所謂,但若見和若識可不能被那些危險的教官們給發現。


    不過眼下情況顯然不同了,學校內明顯有了異變,這或許是個嚐試的好機會。


    說幹就幹。


    張辰重新迴到床上,取出一隻蟲子,將屍林座和一小袋血放在兩張小紙人前,然後閉上雙眼,直接入睡。


    很快,他便成功了,他真的在白天把意識融入了蟲軀。


    然而,雖然進入了蟲軀,但由於沒有房中繭的穿梭便利,探查的難度比以往高出許多。


    這時,若見和若識發揮了關鍵作用。身為蟲子的張辰無法用鑰匙打開樓道大門,但她們卻能做到。


    “啪。”伴隨著若識雙手轉動鑰匙的聲音,樓道大門被打開了。


    樓梯間空無一人,寂靜得有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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