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星環時代誕生以來,人類便開始擁有了踏向遙遠星辰的能力,他們是最早的蒲公英,漂浮向未知的遠方。


    在經曆了相當一段時間的遊牧時期後,又有一些人類重新聚集起來,形成了王國、聯盟等一些超然勢力,他們吞並,擴張,發展經濟,同時不可避免的矛盾,衝突。


    戰火,無休無止。


    科學技術在前進,然而人類的文明仿佛倒退千年。


    無數民族在這個過程中成為曆史,無數舊事物又會被新事物所代替。


    而誰又能悉數知曉,在這無盡光陰長河中的一頁真相。


    而誰又知曉,在這片與世隔絕的沙洲之中,這個落後的民族,他們曾經也許也擁有過能容得下好幾個城市星環移民船?


    “那座冰山,難道就是。”蘇璿對比了一下想象中的移民飛船,這座冰山顯然又小了許多。


    可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正常的人類,肉體的力量絕不應該如此敏捷和強壯。


    縱然他也曾渴望擁有這種力量,但他還是不能違背客觀的去追逐這些與他不沾邊的事物。


    他知道世界上有這種人,知道該怎麽在這種人麵前保護自己,也知道該怎麽殺死這類人。


    和這類人在一起,一定要用非同尋常的思維才能融入他們。


    “你們說,你們在五十年前就知道我會來這裏,這句話當真。”


    那個時候,恐怕他都還沒在他爹身上。


    人類的記憶容易失真和嵌合,他當然不會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感興趣。


    長者笑了笑,似乎是知道蘇璿他不會相信他的話,又似乎是故意賣弄關子。


    “那總得告訴我,族長為什麽會提前知曉我陷入在那座山穀中。”


    在長者看來,這是他們神靈的預示;但在蘇璿看來,這就是個陰謀,有人對他的事了如指掌,便可以隨意布局。


    “每個出生在這個世上的嬰兒,都是一隻自由的木偶。”長者緩緩道,“我們都被無形的提線牽連著,線的一頭在四肢,另一頭在那星辰之上,人的所作所為雖不受束縛,但皆能在星象中呈現。過去,現在,將來,都能洞察、預測。所以,那天我們看到了你的星,出現在了那座墜星穀中。


    族長給這座山穀取名字的時候,並不是因為曾有兩顆流星墜落於此而取的,而是凡是走進這個山穀的人,他的星就會永遠的在那裏暗淡下去。


    確切的說,我們並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來。但我們時時刻刻不在關注山穀那邊的星象,凡是有誤入此中的人,都會第一時間被我們所看現。”


    蘇璿問:“那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姓陳?”


    “是五十年前,那個墜落在山穀的人告訴我們:五十年後,有個姓陳的年輕人會經過這裏,如果遇到危險,請施舍他一些幫助。”


    蘇璿本不姓陳,隻是陳這個名字,曾冒名頂替過他,以至後來連帝國的那些人都找錯人了,不過這都是很後來的事了,在林老頭把這個名字告訴他們之前,這件事起碼要推後五十年才會發生。


    這點極為說不通。


    在錦衣少年認出他的那會,蘇璿就已經覺得奇怪了,不過那時少年的熱情並沒有讓他有機可乘。


    不過,當他記得當把名字告訴那個白衣女子的時候,她的表情卻似乎並沒有太多變化,不知是天性使然,還是說,那個時候,她並不知曉他的名字。


    “那個在山穀中救下我的姑娘,名字叫胡玥,老前輩知道她是誰嗎?”


    老頭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你說的是小璃。聽說你們在半角鎮那邊的時候遇到過一些麻煩,有傀妖襲擊。不過也莫要驚訝,她本就是被先祖選中之人。


    以往的時候,祖屋每個門中都有八九個人,十年左右為一期,一期新收一名侍衛。”


    長者指了指周圍的房間,包括蘇璿住下的那座,一共有九座。


    “從圖族長這一任開始,我們已經連續四期沒有補充新的侍衛,如今新的一期人選也就是你在族長府上見到那些小娃子。小璃那姑娘,是集八門,四期,三十六人,百年武運於一身,為順應先祖所預言,迎接即將到來的契機。”


    “是關於龍檀木的事?”


    蘇璿已經漸漸適應,這種異常於正常思維的模式。


    長者搖搖頭,“我們還沒迂腐到讓一個小姑娘去承受這種契機,不過五十年前,自從那異族的領主降臨,即便後來被我們困在陣中,它的爪牙也會時不時會來侵擾我們族地。為了能殺死它,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另外,若非如此,五十年後,墜星穀內無人能入,我們也無法從那裏將你帶出來。”


    蘇璿震驚莫名,正如長者所說的線,雖然錯綜複雜,但也似乎相互聯係著。


    蘇璿想,如果他們所謂的“武運“能夠疊加,那麽四五十年,恐怕已經是他們能騰出的極限時間。


    再任由時間流逝,恐怕這座祖屋也再沒有人能接替守護了。


    “難道.....”蘇璿想起女子斬殺領主化亞人,原來是熟門熟路了,“晚上要迴到祖屋,就是因為,那蟲族領主所控製的傀儡會遊蕩進入這些小鎮。”


    “你想見她?”長者問。


    蘇璿說,“我正好有一件裝備,也許可以一擊斃命那頭蟲族。”


    他自信滿滿。


    長者說,“生活在我們這種地方,不確定往往意味著離別和死亡。”


    “三百丈距離如何?不進入山穀,隻要能看見它的影子就足夠。”


    三百丈,古時有一千米,這把武器,能穿透末城的迷霧,擊毀帝國的幽靈載具,這件事,他早就猜到了。


    “懸靈崖後山入口,阿璃就在那。沒有族長的命令,她不會離開,不過,你隻能白天過去。如果你連那些爪牙都無法對付,那就早些收手好了。”


    蘇璿笑道,“等照顧好了陸漁大哥再說,洗骨果,就包在我身上了。說不定那時候,我的那兩個朋友也找到這裏了。”


    長者點點頭,“陸漁那小子本就命大,那個人雖然重傷了他,卻並沒有下死手,力度留有分寸。至於打碎了下頜,則可能和他的拳法路數有關。技不如人,怨不得誰。”


    蘇璿有些內疚,如果不是他在的話,也許那人試探問路後就離開了。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必須等陸漁的傷好了之後,再去做其他的事。


    蘇璿第二天,又去那院子。


    院子中,那些小孩練的拳換成了匕首,明晃晃的,看得蘇璿心頭發毛。


    族長還是不在,負責這些小孩功課的仍是昨天那個老頭。


    蘇璿一見到他就飛快地跑了。


    第三天,他直接被這個老頭給攔住了。


    他大聲質問,“你為什麽見我就跑?我會吃了你不成!”


    蘇璿冷汗直冒,戰戰兢兢地說:“我找族長,族長不在,我還要迴去照顧那位陸師兄。”


    長相猥瑣的老頭,這才放走他,“有什麽屁事明天早些過來就能見族長!”然後罵罵咧咧。


    長者見他空手而歸,倒也沒有著急,剩餘的洗骨果看起來似乎夠用,一連幾天過去,那個抽屜中的洗骨果分量也隻減少了一角。


    蘇璿詢問長者可以什麽時候出門。


    長者迴答說:“雞鳴之時,折一根桃枝帶在身上,可避邪魅。”


    五更雞鳴,蘇璿掀開暖和的被窩,下了床。


    按照當地的習俗,蘇璿將昨晚就折好的桃枝插在右邊的腰帶上,他換了身當地的服飾,正好是要在腰上捆上衣袋。


    隨後,他又從雞窩一樣的腦袋上搓出一團頭發,綁上一根短紅繩。


    與很多故事傳說一樣,這種顏色不討好邪魅。不過,等他的雞窩頭一蓋下來,什麽繩尾都看不見了。


    祖屋離族長的府邸並不遠,不過可能是因為地形緣故,蘇璿總覺得,他並沒有按照直的路線走,像是那地心偏轉力一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著走。


    走到那條頗為冷清道路時候,不知道是因為低血糖還是走了那條道的緣故,身體素質不算太差的他,腦袋竟然有些暈乎。


    “龍檀木......”


    走在路邊,他突然聽見一些低低的交談聲。


    心頭一驚,蘇璿迅速俯低身子,躲在黃土爛泥牆下,前麵是一排整齊的籬笆,聲音正是從族長的屋宅內傳來。


    然而聲音極細,躲在暗處,仍害怕被別人聽了去。


    蘇璿隱隱約約聽見幾個詞,祖屋,老物件,祭堂,祖上的規矩,族長也不能,沒去過,辨認,取走......


    蘇璿屏住唿吸,在知道這些人能辨認心聲的能力後,他也強壓下自己不安的心髒。


    天亮得極快,蘇璿擔心自己被發現,便學著體能訓練時學到的鴨子走步,向另一條胡同挪去。


    他動作極快,落腳無聲。


    身體隱入胡同後,他迅速站了起來,看準沒有落葉的地方踩去。


    轉瞬之間,就要逃之夭夭。


    忽然,他肚子一痛,整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胡同裏倒去。


    “鬼鬼祟祟,腳步妖急,落荒而逃,定不是幹了什麽好事。”


    蘇璿咳嗽著爬起身,發現胡同口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孩。


    也許不能稱他為小孩,少年負手而立,一隻手伸著,尚還留在空中。


    剛才就是那一拳,將他打得四腳朝天?


    小小少年,負手而立,仰首挺胸,已有宗師之姿。正是之前,蘇璿幾天都在那院子中遇見的練拳少年中的其中一個。


    與之前在溪水旁所遇見的養魚小孩,截然迥異。


    少年審視著他說:“你雖為我族正名的客人,可若做什麽傷害我族人之事,我圖鴻展也絕不會任由你妄為。”


    蘇璿彎著身子說,“這位少俠,在下隻是來找族長大人,既然沒有人在,我便要迴去照顧陸師兄了,你應該知道的,我絕沒有撒謊。”


    少年低頭似在沉思,想到這家夥每次不是落荒而逃的模樣?


    “可是你為什麽額頭滲汗,一副心虛之相?”


    蘇璿捂著肚子,好在他在“真理迴收”中心待的幾年,擔任過荊孟凡自導自演的話劇主力,這迴演員的技巧立馬上了來,“少俠您雖年紀小,可您這雷霆一拳,快要把我的隔夜糧打出來了,能不急嗎?”


    少年畢竟年紀小,稚嫩了些,瞧不出端倪,便說,“那你快快迴去,不過以後你可以堂堂正正的走路,莫要再像今天這般鬼祟。”


    蘇璿飛快地從少年身旁溜走,他沒忘記抱住屁股,一副很是焦急的樣子。


    不過話說迴來,蘇璿還真的有點著急了!被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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