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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世子看謝明哲和蘇菱悅離開了,也準備跟在背後,但卻接觸到了爹爹一個眼刀,老王爺夾菜丟在了小世子的碗盞裏。


    “做什麽去?我看你今日也雀躍的厲害了,怎麽不好好兒的吃東西?”看小世子東張西望,老王爺兇巴巴的丟過來一句硬邦邦的警告。


    小世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最怕的不外乎是老爹和聖醫穀的師父,被老爹這麽暴躁的一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不要說追出去了,連話都不敢說了,沉默的埋頭苦吃。


    看到小世子震懾到了,旁邊的夫人立即埋怨道:“王爺,也不是嫂子我說你,他畢竟小小的人兒,你這麽雷霆萬鈞嚇他做什麽?你看看他這六神無主的模樣兒?”


    “嫂子啊,你怎麽還站在他這一邊啊,你別看他看起來好像個小孩兒一樣,過了今年就二十歲了啊,怎麽還能嬌生慣養呢?”


    “哎呦,咱們家這金堂玉馬的,怎麽就不能嬌生慣養了?說到這裏我就要批評你兩句了。”別看嫂夫人是婦道人家,但卻也巾幗不讓須眉,絮聒了起來。


    看到嫂夫人這模樣兒,老爺也是皺眉。


    至於蘇菱悅和謝明哲,畢竟他們男女有別,他們不可能在單獨的環境裏交談,兩人僅僅是站在門口聊了起來,屋子裏熱鬧的蜩螗沸羹聲成為了配襯,蘇菱悅看向旁邊的謝明哲。


    謝明哲就站在她的右手邊,因此蘇菱悅能看到謝明哲臉頰上掩飾的不怎麽完美的疤痕,那每一道兒傷疤都是一次不可想象的淩辱與折磨。


    盡管蘇菱悅和肖宸宇已竭盡全力的在保護他了,但他們的視線不可能十二十時辰都落在他的麵上,因此監牢內的他想要逃離都懲戒都不能,看到謝明哲眼角下的痕跡,蘇菱悅有點莫名的悲痛。


    “臉上還疼嗎?”蘇菱悅主動搭茬問了一句。


    謝明哲下意識的撫摸了一下麵頰,那種兩人在一起合作時候的溫馨感和安全感又一次迴來了,謝明哲發現,他現在和任何人都有哦隔膜,但奇怪的是和蘇菱悅之間卻不分彼此。


    難道是?


    謝明哲不敢想了,但砰砰砰跳動的心卻迴答了他的猜想,是的!他已不可救藥的,不能自拔的愛上了蘇菱悅,這一點毋庸置疑。


    “還好。”謝明哲輕輕撫摸了一下麵頰,這樣一點點的痕跡,在其餘人都是不可能注意到的,但卻被他看到了,且看的清清楚楚。


    “我來之前就在鋪子裏給你帶了藥膏,呶。”蘇菱悅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琺琅彩的盒子,那盒子沉甸甸的,很大,可想而知裏頭的藥膏分量很足。


    “我自己調製的,之前去監牢裏給的那個還不不如這個好呢,這個我已試驗過了,不會留絲毫的疤痕,知道了嗎?”蘇菱悅提醒了一聲。


    “謝謝。”


    “吞迴去。”蘇菱悅啞然失笑,“你我之間還說什麽謝謝不謝謝,你要知道,我是最怕被你說什麽謝謝的。”


    “但這一次還是多虧了你,我……我謝謝你。”謝明哲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蘇菱悅卻遺憾的歎口氣,梭巡的目光依舊沉重的落在他的麵上:“要是果真我有能耐,你也不會讓人這樣折磨了。”


    “其實,”謝明哲幽幽的歎口氣,聲音很淒涼,“在監牢裏,我無數次考慮的都是一個同樣的問題。”


    “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麽?一死了之好呢,還是就這樣繼續苟延殘喘的好?”蘇菱悅一語中的,他簡直不不敢相信,蘇菱悅竟如此輕而易舉就將他的內心世界給描述了出來。


    “娘娘,你……你怎麽知道?”謝明哲瞪圓了眼睛,強調都變了,鼻音很重,蘇菱悅聽到這哭腔,不覺一笑。


    “我之前也被人折磨過,我也身陷囹圄過,你思考頻率最高的問題也一定是我思考過的,畢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是我了解你,而是我了解人。”蘇菱悅輕描淡寫的說。


    “娘娘,寧為蘭摧玉折,不做蕭敷艾榮!”謝明哲用力的咬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都是從齒縫裏迸出來的,“那時候我想,不如就這樣一死了之。”


    “謝明哲!”蘇菱悅經曆過無數次的兇險,遠的不說,就前一段時間被人下毒,年前的“舉火不慎”一事,幾乎都要了蘇菱悅的命,她死中求活的次數多了,更知生命的可貴。


    “別亂說話,我們應該敬畏生命,知道了嗎?”蘇菱悅握著拳頭,鼓舞的目光落在謝明哲的身上。


    “畢竟,每個人的生命隻有一次。”


    謝明哲聽到這裏,頓時點點頭,“我知道,死亡簡單極了,我隨時可以解決掉自己,但我如果一死了之,這些事情就永遠沒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了,我等同於是葬送了自己,我不能這樣膚淺,不能這樣不慎重。”


    “諸葛大事不糊塗,好著呢,所謂大意失荊州,驕傲失街亭!”蘇菱悅看向謝明哲。


    午後的風爽然而過,將蘇菱悅的發絲吹拂了起來,讓那一鴉黑在麵上塗鴉,謝明哲盯著蘇菱悅看了許久。


    他知道,是自己動心了。


    “恨不相逢未嫁時。”驀地,他嘟囔了這麽一句,其實蘇菱悅也知道謝明哲的心,更知謝明哲的意,但卻非要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


    低喃道:“什麽?”


    “沒、沒什麽。”謝明哲慌亂的掩蓋著,事情已過去了,而謝明哲也的確已好起來了,是蘇菱悅離開的時候了。


    “最近你好好兒的休息休息,下午我讓鋪子那邊送藥過來。”蘇菱悅對他的確已無微不至。


    他聞聲,點點頭,看著蘇菱悅那曼妙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隨後,謝明哲聽到了一聲不悅的責備,他立即迴頭。


    “那是皇後!”那人隻說了這麽一句,謝明哲一緊張,瞅了瞅老爹,老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兒,“你要有點分寸。”


    “我、我知道。”謝明哲依舊魂不守舍的樣子,隻要有蘇菱悅在的地方,他總是如此踧踖不安,舉措失當。


    “好了,我們也鮮少到中京來,此刻你已脫了牢獄之災,”謝老爺嗟歎了一聲,朝著紫氣東來的方向微微拱拱手,好像在致謝那看不到的神明。


    “那也是該答應隨我迴去的時候了,家裏還有生意,走吧。”謝老爺竟會這樣說。


    自從兒子出了事,他寢食難安,夫妻兩人在王爺府上也盤桓有一段時間了,精明的謝老爺隻想要兒子做一個富貴生意人,卻不想讓兒子做一個兩袖清風的讀書人。


    他似乎對朝廷有什麽忌憚,又好像對朝廷的一切都漠不關心,謝明哲跟在爹爹背後,垂眸在沉思什麽。


    “我不同意!”向來溫順好像羊羔的謝明哲竟會這麽說,這無疑讓他感覺蹊蹺,他微微迴目,眼瞳裏陰鬱了一層不悅之光。


    “你說話之前,還是考慮清楚的好,這中京好是好,但居大不易,但在坊間就不同了,我有那麽一些生意,總不要後繼無人的,兒子!”謝老爺看向謝明哲,深長的吐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你竟還不情願和爹爹迴去嗎?這中京到底有什麽好呢?”他一邊說,一邊遙望著遠處那高峻的王城,竟好像一言難盡。


    “爹爹,我要狀元郎。”一直以來,這都是謝明哲的夢想,至於富貴雲雲,這是謝明哲從一出生就唾手可得東西。


    他對金銀珠寶已半點兒的興趣都沒有了,而經曆過監牢裏的摧殘後,謝明哲也一點兒不怕外麵的風霜雨雪了,按蘇菱悅的話說,人活著就要經曆這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不想做官,但卻想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證明自己的努力沒有付諸東流。從來,爹爹都沒有支持過他,從來,爹爹都希望他能迴去做生意。


    謝明哲甚至於有點厭煩這個張口閉口就是生意經的爹爹。


    眼看就要進入屋子了,謝明哲忽然冒出來一句:“爹爹,這麽多年了,您,您……”


    顯然,謝明哲要說什麽,且這個話題一定非常難以啟齒,以至於讓躑躅了許久,不能決斷究竟是說還是不說好。


    “怎麽?”謝老爺威嚴的迴頭,目光變得銳利了,就這目光一掃射,謝明哲頓時感覺血液要倒流到心髒裏去,那眼神帶給他一種無限的恐懼,讓他頓時產生了退避三舍的感覺。


    這多年來爹爹始終都是如此,他不理解他,實際上,爹爹也一點兒都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這讓謝明哲很苦惱。


    “你要說什麽?就請開尊口吧,為父我洗耳恭聽。”謝老爺冷漠的勾唇,嘴角綻放了一縷譏嘲的冷笑。


    謝明哲忽然想起來監牢中那小卒子和自己語重心長的,那些話的確不是空穴來風,而這一次的案件,讓謝明哲也預感到了自己身份的不同。


    這是一個驚天大秘密,隻怕連王爺都知道,而爹爹呢?他和娘親一定也是知情者了,這或者也就是爹爹不情願讓自己入朝為官的意思了。


    老爺子好整以暇的看向他,似乎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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