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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山杏姑娘口述,讓蘇菱悅更進一步了解了子遊先生,原來陸子遊是大啟的國師,最近不過在微服私訪罷了,他向來是平易近人的,也不遮蔽自己的行蹤,借宿在了這裏。


    蘇菱悅了解了這些,卻笑了。


    夜幕降臨,蘇菱悅卻不能睡著,她在中庭溜達了會兒,從外麵迴來後,聽到院落裏有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蘇菱悅停駐了腳步,透過花牆看向對麵,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蘇菱悅忽而發現,花牆的對麵,子遊先生坐在正中央,他的對麵放了一把琴,一張菱花鏡,那菱花鏡居然是懸空漂浮起來的,那菱花鏡上有水波一般動蕩的白色光芒,那一片耀目的白光此刻匯集在了他的手中。


    他盤腿趺坐,整個人好像入定裏的老神仙一般,跟著不可思議的一幕就發生了,遠處,蘇菱悅看到一隻人立起來的黃鼠狼靠近了子遊先生,學著子遊先生的模樣也坐在了他的旁邊。


    跟著,有黃色狐狸與白色狐狸也靠近了子遊先生,蹦蹦跳跳,讓對麵變成了個動物園,那黃色狐狸坐了會兒,似乎忽而領悟到了什麽特別高深的東西,居然手舞足蹈。


    子遊先生恬靜一笑,伸手,那黃色狐狸張開嘴巴,將口中一枚金光熠熠的東西吐在了他的手中,蘇菱悅看到這裏隻感覺好像自己在做惡夢,要不是此刻靠在樹木上,基本上要昏厥過去了。


    “老天,這一定是夢了”蘇菱悅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頓時疼的齜牙咧嘴,知這並非是夢境,蘇菱悅繼續觀察,那一枚淡金色的藥丸子大小的東西,他輕輕的攥著,而後丟起起來歸還給了那狐狸。


    “內丹已修煉到如此爐火純青,你明日不需要來了,去吧。”說完手,伸手輕輕點一點旁邊的盒子,食指落在了狐狸的頭頂上,那狐狸的頭頂頓時有了一個小紅點。


    但狐狸不情願離開一般,頓時就發出了一片悲鳴,狐狸吃了那熠熠生輝的東西,居然落淚了。


    陸子遊歎口氣,語聲縹緲,好像從雲層裏來的,“你跟著我已經三年了,你我沒有很多個三年,人世間最不變的就是變,最常就是無常,你將來在外麵莫要作孽,我且對你感激不盡呢,去吧去吧,這三年來,難得你始終都在追尋我,今日略有小成剩餘的事情卻看你造化了。”


    那狐狸痛哭流涕,哭過了後,戀戀不舍的起身,縱身一躍輕盈好像紙鳶一般上了牆頭,對著滿月悲傷而淒愴的鳴叫了一聲,轉而就消失在了空中。


    蘇菱悅看到這一幕,驀地想到了日本江戶時代類似於安培晴明一般的陰陽師,真個是恐怖極了。


    此刻,白狐狸靠近了他,將口中的內丹也吐出來給他看,他檢查了會兒,輕靈一笑,“你就差得遠了,修行原是苦惱的事情,以後有月亮的夜裏,你大可過來找我,在外麵卻莫要傷天害理,去吧。”


    那狐狸點點頭,整個好像聽話的人一般,搖頭晃腦的去了。


    看到狐狸去了,那黃鼠狼也將內丹給了他,他湊近了那銅鏡,在一片熾烈的白色光芒裏念誦一些什麽符籙,那自然是蘇菱悅不可能聽得懂的念誦完畢後交給了黃鼠狼。


    黃鼠狼一溜煙就去了。


    他伸手,將銅鏡表麵輕輕撫摸了一下,那銅鏡忽而就黯然了,一下子滾落在了他的手掌心裏。


    “隔壁的鄰家女,好看嗎?”陸子遊啟唇,有點不滿的看向蘇菱悅的位置,蘇菱悅急忙道:“我上廁所,不小心看到的,我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咯?”男子一笑,語聲也清澈到了極點,“過來和我聊一聊。”


    “啊,好。”蘇菱悅看到了他的另一麵,卻有點惶恐,究竟剛剛是在做什麽啊?蘇菱悅慢吞吞到了對麵,氣喘籲籲的,但卻不敢靠近他,似乎一瞬他就成了危險分子一般。


    “剛剛你……那是做什麽?”


    “他們在吐納,修煉內丹延年益壽,你懂嗎?”蘇菱悅好像在《山海經》裏麵看到過這樣的記載,於是點了點頭,“你在幫助人家?”


    “是。”子遊先生點點頭。


    “怪不得說醫學一開始是從怪力亂神來的。”其實,中國上古醫學,不外乎是巫術罷了,子遊先生並沒有否定,“你天資聰穎,一定也會不少東西,但此刻卻不能考量你究竟會多少。”


    “我會的,在您老人家麵前簡直是雕蟲小技一般咯。”蘇菱悅笑,“你還會什麽呢?”


    “我會下降頭,還會蠱。”


    “老天。”蘇菱悅比剛剛還恐怖了,“再也三教九流奇門遁甲的事情趕明兒你也教授我點兒,我後半輩子行走江湖沒準兒還用得到呢。”其實蘇菱悅不過在開玩笑吧了,但子遊先生卻認真了起來。


    “多年了,我的真傳找不到一個承襲衣缽之人,此刻看到你,我是情願傾囊相授的,雖然你是個女孩。”子遊先生指了指蘇菱悅的心口,蘇菱悅道:“都什麽年代了啊,你怎麽還重男輕女呢?”


    “醫學都是傳男不傳女的,這和性別歧視有什麽關係呢?男子總的來說是比女子要認真點兒,做事情要沉穩點兒,畢竟藥王孫思邈也說過,人命至重有貴千金,女孩遇到大的局麵,難免顧此失彼,你看看自古以來哪裏有一個女子是因為醫學而遐邇聞名的?”


    他說的一本正經。


    “我要打破這個陳規陋習,什麽男人女人的,人就是人,兩條腿走路的都一樣,男人還是女人生下的呢,從明日開始我做你關門弟子,我倒是要你看看男子和女子究竟一樣不一樣。”


    “做我的弟子,有君子協定,入了門反悔或不好好修行的,我就殺了她。”子遊先生這一刻的眼神讓蘇菱悅感覺恐懼。


    “你說吧,我全盤接受就好。”現在,她蘇菱悅煢煢孑立一人,要沒有點兒傍身之計將來可怎麽樣呢?因此,那些嚴苛的條件,蘇菱悅照單全收。


    “這第一,做我的弟子,就要聽我話,不可朝秦暮楚不可一曝十寒,最主要的不可傷天害理。”他擔憂道:“所謂醫者仁心不過是用來騙人的鬼話罷了,一旦醫者壞起來卻可殺人於無形。”


    “是,是。”


    蘇菱悅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這老實巴交的模樣,好像是壞人嗎?”陸子遊盯著蘇菱悅撇了一下,嘴角微微傾斜,有了婉孌的笑。


    真是該死。


    他的笑好像一條惡犬,能撞亂她的心弦。蘇菱悅饒有興味的盯著他看,陸子遊被這樣肆無忌憚的眼神一看,似乎有點慌亂,有點手足無措。


    “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嗤。


    “沒有什麽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和你在一起,一切聽憑你安排,指點就好了。”蘇菱悅淡淡的笑著。


    “果真要做我的徒弟?”


    “是,是,是。”蘇菱悅點頭好像小雞吃米,月光裏,男子嫵媚起身,渾身似乎籠罩了一重淡淡的妖魅的詭異氣,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蘇菱悅,喉音妖魅到了極點。


    “既然如此,似乎不成全你,辜負了你拳拳之意?”他反問,蘇菱悅歡喜點頭,連連道:“那是,那是啊。”


    “以後聽為師話。”他似乎知道,今日自己不答應了蘇菱悅,蘇菱悅必會胡攪蠻纏一般,蘇菱悅歡喜極了,剖通一聲就跪在了陸子遊麵前:“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師父他老人家閃避了一下,“你要和那群書呆子一般酸腐,處處都是繁文縟節,我就不要做你的師父了。”


    “哦,”蘇菱悅搔搔頭皮,急忙起身,尷尬道:“原來師傅您老人家不喜歡這個啊,那沒有什麽,既然您不喜歡,以後徒兒就不參拜您了。”


    “妙哉。”陸子遊微微閉上了眼睛,“我還要修行,你且退下吧。”


    “深更半夜的,您不休息嗎?”蘇菱悅好奇極了,她向來知道有那“聞雞起舞”的,但從來沒有想到會有半夜三更不睡覺來修煉的,盯著他看了片刻,他挑眉笑了,做了個“請”的動作。


    蘇菱悅隻能悻悻然離開,師父他老人家真是個脾性不好琢磨的人。


    蘇菱悅從外麵迴來,這才感覺到了涼意,急忙就寢,饒是將自己包裹成了個名副其實的蠶寶寶,但卻還感覺冷空是四麵八方源源不斷而來,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遽然到來的冷意,讓蘇菱悅不停的打噴嚏,好容易睡著了,第二日起來,迴想迴想,昨夜的一切卻如夢似幻。


    那些到庭院裏來的動物,那些動物擬人化的動作,蘇菱悅一想到這裏,莫名有點奇怪。


    上山杏姑娘已起來了,鄉野裏的大丫頭,隨便裝扮一下卻也美麗的很,她劈下廚烹調吃的東西,蘇菱悅過去幫忙,看蘇菱悅這不亦樂乎的模樣,山杏姑娘也喜笑顏開,搭茬道:“看你今日是的確好多了,我現下問你,你可莫要亂說。”


    山杏姑娘一麵烹茶,一麵搖晃手中的團扇吹那小火爐裏的烈焰,中火絲絲縷縷的燃燒著,燒紅了她的麵,俏麗的麵頰緋紅,如火燒雲一般。


    “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好好的你如何就從天而降了呢?是有什麽人追你不成,再不然,你一腳踩空了?但我很好奇,懸崖上麵也是人跡罕至的地方,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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