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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菱悅萬萬沒有想到,她第一次覺得在古代遇到知音,遇到一個懂她的人,居然是肖宸宇安插在她身邊的這個眼線。


    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樣的感受,很微妙,也很……奇怪。


    她站在那裏沒有動,迎著風,仔仔細細的看過王嬤嬤的那張臉。


    說來也奇怪,王嬤嬤生的什麽樣,她之前好像,心裏也隻是有個模糊的輪廓,哪怕王嬤嬤在朝陽宮伺候了這麽多天,她都沒有認認真真的記清楚,這個女人,究竟長了什麽樣子。


    如今站在這朝陽宮的宮門口再看她,歲月在她麵龐上印刻下的痕跡,全都那樣清晰。


    那張臉,便深深地印在了蘇菱悅的心裏。


    “王嬤嬤,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能把她帶出宮,而她又願意死心塌地的服侍著,那應該是一件十分不錯的事情。


    蘇菱悅是相信的,宮裏出來的老嬤嬤,調教人的本事沒得說,一雙眼睛有毒的很,看人看事都獨到,眼睛裏絕對不容沙子。


    如果把那對兄妹交給王嬤嬤去調教……


    不過眼下說這些,為時尚早,畢竟王嬤嬤還是肖宸宇的人,蘇菱悅仍舊沒有十足的把握,王嬤嬤一定是心向著她的。


    於是她收了聲,後話沒有再說。


    王嬤嬤眼皮突突的跳了跳:“娘娘想說什麽?”


    她搖頭,說沒有,之後再不多說別的,轉身出了宮門,上了步輦,打發抬輦的小太監一路往東暖閣去了不提。


    直到到了東暖閣大殿外,她瞧見了福生掖著手等在外頭,才更加篤定,肖宸宇真的還派了暗衛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隻怕她方才在朝陽宮再耽擱一會兒,福生人就又該到了。


    蘇菱悅心中不屑,也就帶到了麵上來,嗤了一聲:“福公公今兒個清閑嗎?不用在殿內伺候——”她刻意的把尾音拖長了,那音調又分明是上揚的,說不出的嘲弄,“想起來,在這兒等本宮呢,是吧?”


    福生原本上揚的嘴角,登時就僵住了。


    他唿吸一滯,早知道這位皇後不是個好說話的,卻沒想到她在東暖閣大殿之前,也這樣子不留情麵。


    看來,今次主子發現她行蹤的事兒,實在叫她生氣極了。


    主子們心裏帶著火氣,朝奴才們撒氣是常有的事兒,福生雖然做大太監久了,很少有人敢拿他撒氣的,但一時真的有,他總不能說什麽……


    而且皇後娘娘今次也算是……事出有因。


    福生麵上的僵硬略過,重又笑起來:“皇上在裏頭等著娘娘呢。”


    蘇菱悅一麵邁開步子靠近了殿門方向,一麵陰陽怪氣的:“是,皇上怕等得久了。”


    這位主兒可真是……打從先帝,再到今上,他伺候了兩代君王,後宮的主子們見了太多,什麽脾氣的都有,什麽性情的也都有,但是像皇後娘娘這樣的,真是破天荒頭一份兒,好像她天不怕地不怕,見了誰都敢撒野,也是了,敢隻身夜闖慈寧宮的人……


    福生心下長歎,再也不接她的話,隻是引著她進了門,餘下的便都不提。


    肖宸宇今日沒有坐在西次間的羅漢床上等她,蘇菱悅一進了門,就瞧見了高台寶座上端坐著的男人,仍舊那樣的豐神俊逸,隻是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而已,卻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無儔。


    蘇菱悅匆匆見個禮,根本就不是個周正的禮數,肖宸宇眉心一動,臉色又黑了三分,一擺手,打發了福生退出去。


    福生有眼力見兒,忙告了退,打從芷蘭身邊兒過的時候,還不動聲色的扯了她一把。


    芷蘭自然是不想走的,主子如今也在氣頭上,但是皇上那個臉色,顯然也是,兩個人都生著氣,說起話來難免針鋒相對,可這事兒……主子先前和王嬤嬤兩個人說的那些話,她聽來都覺得心驚肉跳。


    擅自離宮的皇後,聞所未聞,本就是主子做錯了的,可主子要非得說,皇上派人監視她,這事兒也錯了,兩相扯平,那不是強詞奪理嗎?


    是以她真不情願走。


    但是福生都不在殿裏伺候,皇上的意思,顯然不想叫奴才們留在殿內,這事兒隻想關起門來同主子好好說道說道,怕隻怕,留在殿內,反倒壞了事。


    是以芷蘭再三思量,還是蹲身一禮,跟著福生退了出去。


    蘇菱悅是等他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大殿的門吱呀一聲又合上,把殿外的暖陽盡數關在了門外,她才嗤了一聲:“皇上對朝陽宮,還真是用心良苦,大約是愛極了我姐姐,怕我姐姐受什麽委屈?也不對,我竟差點兒忘了,皇上早就對我起了疑心,那大約,就是怕我在宮裏亂了規矩了,不然何至於明裏放了個王嬤嬤,暗地裏,還要派暗衛監視我。”


    惡人先告狀?


    肖宸宇黑著臉:“你哪裏學的這樣強詞奪理?擅自離宮,竟還在朕的麵前這樣趾高氣昂的?你如今還在宮裏,還是六宮眼中的中宮皇後,對著朕,一口一個我,成何體統!”


    蘇菱悅倒有些懵了。


    他把人都打發出去,還要跟她演戲?


    這皇帝是個戲精嗎?上次在宮外的時候,他們都把話挑明了,她這會兒難道還對著他口口聲聲稱臣妾嗎?那樣才更別扭吧?


    蘇菱悅以一種極古怪的眼神打量起肖宸宇。


    肖宸宇大概是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稍稍別開臉:“說說吧,你擅自離宮,到底想幹什麽?說起來,上次要不是朕跟得快,你應該也是有別的事情要做的吧?而且——”


    他問了一大車的話,才想起來解釋她的誤會:“朕沒有派人暗中監視你,今兒個朕到宮外將軍府去見董集,是暗衛來迴了話,說在宮外見了你,且見你與寧平侯世子一路有說有笑的,他們不敢擅自隱瞞,隻好到將軍府去迴話,朕這才迴了宮等你。皇後——”


    肖宸宇咬重了話音:“朕說了,你還是六宮眼中的中宮皇後,也是天下臣民眼中的國母,在謝喻眼裏,你本該高不可攀,可你卻與他一路有說有笑,哪裏還有半點皇後的樣子!”


    蘇菱悅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奇怪了。


    肖宸宇眼下的生氣與惱怒,究竟是因為她身為皇後卻擅自離宮,還是因為她出了宮見了謝喻且與謝喻有說有笑,相處的十分融洽?


    她怎麽聽,怎麽覺得是後者。


    上次見過謝喻之後,她就已經覺得肖宸宇的態度有些奇怪了。


    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隻會是越發的糾纏不清,恐怕肖宸宇是覺得,她今日出宮,就是為了謝喻,不然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兒,這京城這麽大,她偏巧就遇上了謝喻嗎?


    可她真的不是啊!


    但是這種事情,就算她肯解釋,也要肖宸宇肯信才行,不然她說再多都是白搭,純屬浪費口舌。


    而很顯然,蘇菱悅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不愛做的,就是浪費唇舌。


    既然解釋不清,那就幹脆揭過去不要解釋好了。


    她深吸口氣,往一旁坐下去,見肖宸宇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樣實在好笑,忍不住嘴角又上揚:“我今天在宮外,跟著世子去了一趟牙行,從牙行的人販子手上救下了一對兒兄妹,之後我問過,皇上要不要猜猜看,那兄妹從何處來?”


    肖宸宇捕捉的重點,和她想說的顯然不一樣:“你跟著謝喻去牙行?那種地方,三教九流,烏煙瘴氣,你一個皇後——就算不提你是個皇後,出了宮,你一個姑娘家,跟著他去牙行?”


    蘇菱悅一時忍不住扶額。


    她大概沒猜錯,他的一肚子邪火,其實應該朝著謝喻發,而不是拿了她大做文章。


    得,她最好還是不要跟他賣關子,不然這個話隻會越扯越深。


    蘇菱悅清了清嗓子:“他們從西北邊陲而來的。”


    西北——


    肖宸宇眸色一震,那那兩個字,又咬重了,反問了一聲:“西北?”


    “我問過,他們兩個的親爹,原本是在西北從軍的,不大不小是個軍官兒,但不大入流就是了,孩子年紀不大,我細問,他們也說不大清楚,隻是說幾個月前他們爹犯了什麽事兒,被軍法處置了,可是他們娘卻一味的喊冤,幾番上訴告狀無門,急的病倒下去,就再也沒能起身。”


    說起這些,蘇菱悅鼻頭一時泛酸,她抬手揉了揉鼻尖兒:“後來他們是被人給賣到人販子手上,又一路輾轉到了京城牙行的。我也問了,是什麽人賣了他們,他們說不知道,隻是他們娘過世的那天,兄妹兩個就被人給擄走了,也哭過鬧過,被人打昏了過去,再醒過來,就已經在人販子手上,連他們娘的喪事,都操辦不了了,說起來怪可憐的。”


    這事兒單是聽一聽,便也知道有古怪,更不要說,西北軍中的軍餉克扣,還有上次他所收到密折上提起的那件事……細說下來,這兩個孩子的父親,應該就是因為那些事情,才死於非命的了!請記住冒牌皇後醫天下最新章節第一百零八章死於非命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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