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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像是試探,更像是,肆無忌憚的嘲諷。


    容妃隻覺得周身寒涼,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思。


    今兒從早起就邪性的很,原本這樣的季節,正當豔陽高照才對的,前頭幾天,也的確日日都是晴光好的好天氣,偏今晨一起來,天邊兒掛著都全是烏雲,黑壓壓的一片,遊走了一片,又來了一片,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等到出了宮門,四下裏去看,才發覺又起了霧,到處都是灰蒙蒙的。


    原本以為今日會痛痛快快的下一場雨,可這場雨,卻沒有落下來。


    容妃的心境一下子就變了。


    她直挺起腰杆:“皇後娘娘這話的意思,臣妾不懂。”


    蘇菱悅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了很久:“容妃,你覺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對嗎?”


    容妃後背一僵:“臣妾是信這句話的,所以從不做虧心事。”


    真是好一句從不做虧心事。


    蘇菱悅覺得,容妃也算是膽子夠大的了。


    她們這些古代人,都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可容妃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真不怕將來有一天遭天打雷劈?


    但是人家都這麽說了,再逼問下去,顯得自己太過於咄咄逼人,也落不著任何的好處。


    今次的事情,從一開始,她就懷疑是容妃搗鬼,畢竟前前後後,明慈宮總是沒有從這件事中徹底脫離出來,無論是哪一件,都有明慈宮的身影,翡翠也好,容妃也罷,難道不都是線索嗎?


    可是偏偏容妃行事謹慎小心,也算是精打細算的人,就是沒叫她拿住任何實實在在的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她好歹在妃位上,要處置她,就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麽輕易的事。


    蘇菱悅撇撇嘴,把兩手一攤:“你起來迴話吧。”


    容妃這才暗自鬆了口氣,知道這一關大抵是過去了,不然皇後沒有這樣好說話的。


    果然她那頭才站起了身,蘇菱悅就已經又開了口:“今次的事情,你說的雖然也有道理,含章宮畢竟在禁足中,可是添香神色慌張要去明仁宮,翡翠若是個有心有分寸的,大可以跟著她一道去明仁宮,又或是當場拿了添香到朝陽宮見本宮,說明事情原委也就是了,可她偏偏隻是在宮道上攔著人,險些釀成大禍,說到底,她有沒有私心,你也不能替她保證不是嗎?”


    私心?能有什麽私心呢?


    容妃不敢替自己分辨,更不可能在這時候還跳出來替翡翠分辨,從一開始,翡翠就是注定被舍棄的那一個,連翡翠自己都知道。


    於是容妃點頭說是:“皇後娘娘說的是,翡翠的確處置的不對,險些害了淑妃。”


    “那便是了。”她正說話的工夫,芷蘭已經從外頭迴了大殿來,蘇菱悅一招手,叫了芷蘭近前:“你再跑一趟,翡翠今日行事,就是發落出宮也不為過,但本宮念在她服侍容妃多年的份兒上,網開一麵,打發她到浣衣局當差去吧。至於容妃嘛——”


    蘇菱悅又拖了拖尾音,迴頭來重看向容妃:“你自己也會說,你馭下無方,既然如此,本宮少不得要將你責上一責,容妃你可服氣嗎?”


    這時候不能說不服氣,可是貿然順著她的話答應了,還不知道她想了什麽法子懲戒自己。


    容妃死死地咬著下唇,猶豫了很久:“皇後娘娘要如何責罰臣妾,不妨直言。”


    其實有些人,好多時候,越是小心謹慎,就越是容易壞了事兒。


    蘇菱悅心裏已然明白得很,其實容妃話一出口,自己也後悔了。


    她沒做過虧心事?


    要真是沒做過任何的虧心事,怕什麽受罰呢?


    蘇菱悅倘或下手重了,連皇上那一關都過不去。


    她這般謹慎提防,還不是做賊心虛,自己先怕了,才會怕中宮重懲。


    容妃喉嚨一緊,待要為自己辯解幾句,那頭蘇菱悅已經擺了擺手:“你這也不算什麽大錯,罰俸三個月,小懲大誡,往後調教自己宮裏人,上心些,別再叫她們這樣衝撞了誰或是耽誤了事兒就是了。”


    她說完了起了身,又給芷蘭遞了個眼色,叫她去扶起淑妃來,一前一後的出了這大殿不提。


    容妃站在那裏望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恨得直跺腳,卻又無計可施,今次是落入了皇後彀中,隻能憑她揉搓拿捏,將來,將來總有一天,她全都要從皇後的身上討迴來!


    卻說那頭蘇菱悅帶著淑妃出了門,董妃追上來的也很快,原本蘇菱悅是想著,下毒之事也已查清,如嬪也發落到了冷宮裏去,本來淑妃害怕,說要住在朝陽宮,她也答應了,但現在事情既然了結了,她一個妃位,住在朝陽偏殿,終究不成體統,是以出了門沒走出去多遠,蘇菱悅腳步略頓了頓,迴過身來叫淑妃:“眼下事情都了結了,胡氏也挪到了冷宮裏,你也不用怕再有人要害你,還是收拾收拾,搬迴含章宮去住著,禁足的令本宮仍舊不會撤,一切和從前一樣,直到你誕下皇子,你看怎麽樣?”


    卻不想淑妃沒由來瑟縮了脖子,打了個冷顫,麵上全是拒絕,一味的搖頭說不要:“臣妾不能安心……”


    董妃見她這樣子,知道她是叫下毒的事情嚇怕了,便也忙幫著打圓場,同蘇菱悅蹲身一禮:“皇後娘娘既然有心照拂淑妃,不如就叫她暫且在朝陽偏殿住著,她今日受了驚嚇,恐怕現在就搬迴含章宮,於她養胎實在是無益的,您辛勞,看顧她兩日,全當是看在小皇子的份兒上……”


    蘇菱悅倒不是說一定不答應,她心裏還顧忌著容妃,就怕容妃一計不成,另有毒計等著淑妃本來叫淑妃繼續住下去,也無可厚非。


    她隻是覺得奇怪得很。


    從前董妃與她針鋒相對,處處跟她作對,處處給她難堪,現在倒好了,轉過來,反倒厚著臉皮求她收留淑妃,照看淑妃。


    她一個中宮皇後,每日不知有多少事情要經手,要處理,現在還得把淑妃綁在自己身邊兒,日日看顧著,真是可笑。


    蘇菱悅如此想著,也就笑出了聲來:“董妃從前不是極不信任本宮的嗎?怎麽如今又這樣放心的要把淑妃放在朝陽宮,還要本宮看顧她?”


    董妃其實有些孩子性兒,她雖然素日裏潑辣跋扈了些,可總歸沒什麽壞心腸,又見蘇菱悅幾次三番的救下淑妃,倒是真心實意在維護淑妃母子的安康,她心存感激,也就漸次信了她兄長的那些話。


    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直都錯怪了皇後而已。


    眼下蘇菱悅這樣子打趣她,她麵上雖然掛不住,倒也沒有生氣惱怒,隻是反手撓了撓後腦勺:“從前都是臣妾糊塗,上迴淑妃摔跤的事情,後來兄長也罵過臣妾,臣妾也想的明白,您是護著淑妃的,也是真心幫著淑妃的,是臣妾錯了主意,錯怪了您,還言辭無狀,衝撞了您,您隻禁了臣妾一個月的足,已經是十分大度的了。”


    蘇菱悅反而感到意外。


    她知道董妃應該是聽了董集的某些話,所以這陣子才會乖巧老實,不到朝陽宮找麻煩,壓根兒也沒指望著董妃能打從心眼兒裏對她有所改觀。


    然而今日事情了結之後,她才突然間明白過來,原來董妃是自己心中有所鬆動,再兼董集的規勸也好,責罵也罷,所以才會對朝陽宮漸次客氣起來,人也乖巧老實了許多。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總歸是好事一件,畢竟省去她日後的諸多麻煩。


    蘇菱悅一時間心情舒暢,自然也就答應下來繼續照看淑妃的事兒,帶著淑妃一路迴了朝陽宮,又叫人在偏殿添置了許多東西,一一親自驗看過,餘下的後話便都不提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董妃時常都會到朝陽宮去小坐,本來是為了看望淑妃去的,可是一來二去的,同蘇菱悅之間,走動的多了,也就漸次親密起來,以前的劍拔弩張早就不見了蹤影,關係竟也一日好過一日。


    容妃對此全都知情,可她暗地裏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打從如嬪出事之後,她為著蘇菱悅陰陽怪氣的那幾句話,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每日除了到朝陽宮去請安問禮之後,幾乎就待在自己宮裏頭,根本就不出門,唯恐哪一處有了什麽漏洞,給蘇菱悅抓了把柄去。


    至於蘇菱悅,近來更是清閑自在,閑散時陪著淑妃在院中小坐,同董妃幾個人一處吃吃茶,賞賞花,眼看著淑妃的肚子一日大過一日,她心情也越發的好,加上容妃也果真老實下來,她便更覺得省心。


    餘下的日子,她要麽是仍舊去翻看她的醫術,要麽便是到東暖閣去小坐,陪著肖宸宇下下棋,日子也就這麽過去了。


    六宮各處都沒人折騰,肖宸宇對蘇菱悅的態度更是一天比一天好,從前真是不覺得,如今看她順眼了,便怎麽看都怎麽好,就連福生上迴都還打趣過,說從前他對皇後總是淡淡的,私下裏相處時,連正眼都不看一眼,如今卻也不知是怎麽了,皇後若是一日不到東暖閣來,他還總惦記著。


    肖宸宇是笑著罵了福生的,但這番話,總歸是聽進了他心裏去。


    是啊,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每每惦記著皇後了呢?請記住冒牌皇後醫天下最新章節第四十九章惦記皇後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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