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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打小養的金貴,她又生得好,家中父兄便更疼寵,原也是指著她將來能進宮,仗著一副好姿容,得了天子寵愛,那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林氏滿門,都是享不盡的富貴。


    是以她眼下懷著身子摔跤,早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鬢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她整個人愁眉苦臉,一麵倒吸著氣,試圖緩解自己的痛苦,一麵聽著蘇菱悅與董妃之間的針鋒相對,一時更覺痛苦難當。


    “董姐姐……”淑妃一開口,是連她自己都大吃一驚的虛弱,“救我,救救我……”


    身下雖然有宮女們鋪過來的軟墊,可仿佛都不頂用,淑妃隻覺得身上陣陣發涼,小腹又一陣陣的絞痛著。


    她下意識抬了手,拿手心兒捂在小腹上,略彎一彎身子:“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董妃一雙眼越發猩紅,奮力想要掙開芷蘭鉗製著她的手,可幾次無果,便上了頭:“你這賤婢,敢這樣與我動手動腳,真是不要命了,放開我!”


    容妃始終站的遠,打死不靠近她們幾人,嘴上卻並不閑著:“皇後娘娘,淑妃眼下這樣子,您還是快點叫人把她挪迴宮裏,再請了太醫去看,差人迴了太後和陛下吧,臣妾看著淑妃的臉色實在不好,”她一麵說,便已經蹲身半跪著,端了個正正經經的禮給蘇菱悅,“平日裏臣妾們再有不好的,您也不能拿皇嗣開玩笑啊。”


    她越是這樣說,淑妃臉上的恐懼便越嚴重,而董妃心中憤怒的小火苗,自然也越燃越旺。


    芷蘭到底是個奴婢,即便有蘇菱悅的吩咐,她敢上手去抓住董妃,不叫董妃瞎折騰,可是董妃顯然大動肝火,正在氣頭上,她就不敢用勁兒,唯恐一時手上失了分寸,傷了這位董妃娘娘,到頭吃不了兜著走的,還是她這個做奴婢的。


    董妃見蘇菱悅絲毫不為所動,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之間從芷蘭手中掙脫出來,一個跨步,便要去攙扶淑妃起身。


    蘇菱悅見勢隻好親自去攔,然而她低頭的瞬間,便看見了淑妃的身下見了紅。


    她頭皮發緊,瞬間愣怔——淑妃是個嬌俏的人,平日裏最愛的都是些豔麗顏色,她今兒來請安,身上仍舊是條茜紅色的宮裙,是以先前蘇菱悅並沒有留意到她身下見紅,隻是這會兒靠的實在近了,再定睛仔細看時,才發現那青灰石磚上的,哪裏是她裙擺顏色,分明是她身下見紅出了血!


    有孕五個月的女子,一旦見紅,不及時行針施救,極有可能會一屍兩命,母子俱損。


    蘇菱悅心頭一顫,這件事情,不管是什麽人在暗中下毒手,都足可見那人心腸歹毒,竟是要將淑妃與她腹中皇嗣一並折損於此,順道栽贓給原主。


    就憑原主那副軟弱樣兒,加上芷蘭口中所說,皇帝和原主從來不過逢場作戲,根本就不是什麽真正的恩愛夫妻,隻怕事情一出,原主的下場必定淒慘,而那之後淑妃母體受損,元氣大傷,再想爭寵,大約有心無力,如此一舉數得,真是好計謀!


    蘇菱悅曉得其中厲害,哪裏還由得董妃胡鬧放肆,一揚手,幾乎把人掀翻在地,她一蹲身,半是蹲半是跪的於淑妃身側,銀針在手,又再三的想來,叫了芷蘭:“再去取針!”


    為著她語調中的嚴肅,連董妃都一時叫嗬住,蘇菱悅見她沒了先前的鬧騰,也沒急著施針,反倒把嗓音放的輕柔下來,低聲叫淑妃:“你小腹處有沒有墜痛感?”


    淑妃咬緊了牙關,小臉兒煞白,死死地攥著自己小腹處的衣裳,拚命的點頭:“皇後娘娘,救救臣妾……”


    她真是個沒心計的人,蘇菱悅在心下長歎。


    正巧了芷蘭來去匆匆,已然為她取一整套的銀針出來,她順勢接過,攤開在一旁地上,一麵安撫著淑妃,一麵為她下針:“你別怕,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放輕鬆,別怕——”


    蘇菱悅拖長尾音,先後於淑妃曲骨、子宮、地機與三陰交穴上下了針,又轉念想一想,她眼下有腹痛難耐之勢,根據她從前所學的古醫古方所載,如此有孕五月,見滑胎之像的女子,若腹痛甚者,除此四處穴位下針外,當家內關一針,如此施針,要十五日方能穩固胎像。


    她想著,便已又取一針,施於淑妃內關穴上。


    董妃立於一旁,臉色雖然難看,可是見蘇菱悅施起針來,有模有樣,倒真不像是要害人的,況且她這樣明目張膽的在淑妃身上動針,倘或淑妃和孩子真的出了事,她就更加百口莫辯,那才真是用不著人來栽贓,她就已經罪責難逃了。


    故而她長舒口氣:“皇後娘娘,這樣真的能行嗎?”


    蘇菱悅連看都懶得看她,這女人先前聒噪折騰又多事兒,這會兒看她施針,倒是安靜了,可又跳出來質疑她的醫術。


    地上的淑妃疼痛顯然有所緩解,旁邊兒小宮女拿了帕子來與她擦拭鬢邊的冷汗,蘇菱悅站起身來,揚手叫芷蘭:“你帶幾個機靈些的丫頭,先把淑妃挪到本宮的寢殿去安置,手腳輕些,別弄掉她身上的針,叫她貼身服侍的宮女陪著吧,盯著點兒時辰,一至兩刻,她身上的銀針才能取下,這是為她止血加穩固胎像所用,我寫個方子,你拿去太醫院,讓太醫照方煎藥,親自盯著,再親自把藥帶迴來,知道嗎?”


    芷蘭其實覺得這樣不妥,宮裏現放著太醫院那麽多的太醫,哪裏用的著她主子來開方子,萬一再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但她一抬眼,見她主子滿臉的篤定,加上淑妃的症狀的確有所緩解,也就欣然應下不提了。


    至於容妃那裏,原本還想順勢鬧上一鬧,然而董妃都已經乖乖閉嘴,不再與蘇菱悅爭執,她要再鬧,隻怕給人看出端倪,要將此事懷疑到她的頭上來。


    何況眼前的皇後,和從前那個看起來有些怯懦的女人,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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