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那些方子其實是皇上給了慈寧宮膳房,可看他並不讚同的樣子,攸寧還以為以後他不會讓人再送了。


    沒想到他並沒說這話,反而讓她以後有了好方子,直接給了慈寧宮膳房就是。


    皇帝也是再三斟酌過的,老祖宗喜歡吃這些吃就是了,把量控製好,既能讓她高興,又不會一下弄垮了身體。


    先前沒有這些甜點的時候,老祖宗也仍然嗜甜,隻不過時常抱怨宮裏點心都吃膩了。


    看攸寧有點不安,他心知她在想什麽,卻也沒有點破,而是摟著她說:“放心,不叫你白白費這個功夫,你這份心我和老祖宗都記著呢。”


    這下攸寧反倒不好意思了,做了事想要迴報是人之常情,你知我知,但也不能這麽直白的表現出來啊,她連忙推辭說這是自己應該的。


    皇帝看得明白,沒有糾結這個,就告訴她一個好消息:“你哥哥打了勝仗也快迴京了,到時候一家子團聚,就叫你額娘帶著妹妹遞了牌子進宮來瞧瞧你。”


    攸寧聽了這話,心裏自然是高興的,原身的哥哥沒了消息很長一段時間了,估計全家人都對他迴來不抱希望了。


    就連原身死之前,想的都是下去沒準能見到哥哥了,也不算是孤單一人。


    可現在他居然活著迴來了,聽皇上的語氣還是打了勝仗立了功的!


    原身要是能知道,應該也會很高興的吧。


    她想要先謝恩,但是一時間喉嚨卻像堵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直到皇上把她摟在肩頭安慰,又給她擦淚的時候,攸寧才後知後覺她哭了,淚珠子像斷了線一樣落個不停。


    大約是原身還殘存著的情緒,攸寧廢了好大勁兒才止住眼淚。


    頭埋在皇上的胸膛上,她在心裏悄悄對原身保證,隻要她有這個能力,將來一定會善待她的親人,讓她們一生都能平安順遂。


    這還是瑚氏頭一迴在他麵前落淚,皇帝卻沒什麽不耐煩的情緒,好聲好氣地哄著她,說有機會也讓她見一見外麵的兄長。


    畢竟是人之常情,他亦有過思念生母的時候,如何不能體諒?


    攸寧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皇上正在說的事情上麵。


    他隻是大略講了講瑚大立功的事情,攸寧便聽得有些心驚膽戰的,什麽孤身入敵營,又以身做餌,最後險而又險又幸運地打敗了一小撮敵軍,結果迴去後發現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然而依據原身對瑚大的了解,他是沒有這麽高武力值的,所以攸寧推測所謂以身做餌,大概就是他倒黴地被敵方誤認為是平民帶走了,然後在各種陰差陽錯下撿了幾個人頭。


    不過當時情況到底險峻,這期間但凡出一點差錯,叫人識破了身份,或者逃跑時被人發現,又或者有哪個敵將不順心隨便弄死幾個人,瑚大又不幸是其中一人的話,他都沒法活著迴來。


    說瑚大是個福將著實是誇大了他,不過他這運氣確實是不錯。


    至少在當時戰況膠著的時候,傳出去大家心裏能鬆快些。


    擺在皇帝麵前的奏折至少是摻了大半水分的,當時他高興了,後來就反應過來是有人誇大了,大概是想借著瑚大有福氣來奉承說他是天命所歸。


    所以皇帝想明白後,就隻打算按部就班讓瑚大繼續在軍中曆練,除了該得的一等功之外,沒想著要給人多少厚賞。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瑚大是瑚氏的兄長,立了功雖然有水分也是真的,迴了京之後便讓他先做個驍騎副參領,如此瑚家也不會連個主事的人也沒有了,瑚大在這個位置也不會叫人低看多少。


    攸寧對驍騎副參領是個什麽官沒概念,隻能模糊知道是個武官,從四品,內三旗一共就十五個人,想來應該是個不錯的官職。


    於是她麻溜謝恩,心裏大概也明白瑚大能有這個官大概率是靠著裙帶關係上來的。


    但是她心裏好像也不覺得別扭,大概是因為封建社會靠這種關係上位的人很多,八旗內尤甚,好多官都是爺爺傳給爸爸,爸爸傳給兒子,其中最大的關係戶不就是自己眼前這位。


    何況現在受益的是她和瑚家。


    而她現在也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希望瑚大的能力能配得上這個位置,要是他能力差得太遠,還是趁早領個閑職迴家,別到頭來給家裏人招來什麽禍端。


    她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皇帝能看得出來她說的不是假話,心裏感歎她老實又天真的同時,也點頭應允她,一定讓人牢牢看住瑚大。


    說完又笑著問她:“朕瞧上去就那麽像個是非不分的昏君?”


    攸寧愣了下,看出他就是開玩笑,於是也摸著自己的臉故作失落道:“就算您是昏君,我這平平無奇的容貌,隻怕也做不了禍國妖妃,頂多就是一撮炮灰。”


    皇帝不大明白,但是聽著“炮灰”二字,也很容易從字麵意思上領會到這兩個字的含義,於是哈哈大笑起來。


    *


    皇上這次來過永壽宮後,攸寧就得知三格格被抱去了後殿住。


    兆佳常在似乎深受打擊,也變得幾乎不出門了,但凡出了門那必然是往後殿去。


    與此同時,惠嬪也忙碌起來,不過這是高興的忙碌。


    前些日子她被貴妃委派了事情做,就是負責接外頭命婦們入宮的牌子,除了近來在京中居住的長公主之外,剩餘的牌子都會報到她這邊來,由她來應答。


    被委派的幾個嬪裏麵,數她做的事情最為要緊,也可見皇上心裏是滿意她的。


    一時間永壽宮門庭空前熱鬧起來,皇上的養女大格格和榮妃所出的二格格,也時常來看大阿哥這個弟弟/哥哥。


    就連攸寧這邊,也有人來探口風了,一向在宮裏是個透明人的那拉貴人,出門一趟迴來身上都多了個新鐲子新首飾之類的,臉色還有些勉強,一看就是被強行塞給她的。


    兩人都不是膽子大的,一合計,覺著惠嬪平日裏待她們也隻是普通的上下級,於是把這事情報給了惠嬪。


    惠嬪知道她們沒胡亂應下,笑眯眯地說沒事。


    言下之意,位份高出手闊綽的一般就直接找惠嬪了,能找攸寧她們的都是些低等嬪妃,她們攢些銀錢也不容易,隻要別過分了就都沒事。


    說完,攸寧被惠嬪留下來吩咐事情,她餘光看到那拉貴人麵色如常退了下去。


    惠嬪神色放鬆,麵上就顯出點疲憊來,不過還是強撐著笑意,溫和道:“留你下來,是為了告訴你一樁好事,太皇太後近來叫了幾家大臣的女孩們進宮相看,言語間似要挑一個給你哥哥。”


    攸寧瞬間打起精神來,這件事情,她之前還真的不知道。


    惠嬪會得知,也完全是因為進宮遞牌子這件事歸她管了吧。


    宮裏的主子賜婚,無論對內三旗還是外八旗的人來說,無疑都是一件榮耀的事情。


    尤其是對於現在裏子麵子都沒有的瑚家來說,瑚大有了前途是裏子,太皇太後賜婚就是麵子,以後這一家子大概也不用她操心太多了。


    是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惠嬪見她激動,也幹脆不再藏著掖著,笑笑道:“老祖宗看中哪一個,現在還不清楚。隻是留了幾個人,不過她老人家眼光好,必會挑一個給才貌兼備的給你哥哥,到時候我找個由頭,也讓你去瞧一瞧,認一認臉。”


    攸寧自是要謝過惠嬪的這番好意,同時也做好了惠嬪有別的事情要她做的準備。


    惠嬪不像是會無緣無故就對人施以恩惠的人。


    隻不過,她能幫惠嬪做什麽呢?攸寧一時間還有些想不到。


    畢竟她自打來了這裏,整天就是吃喝玩樂,沒有什麽過於“遠大”的誌向。


    而惠嬪卻隻是十分誠懇地對攸寧道:“我知你素來鼓搗些吃食,味道很不錯,連太皇太後都誇你做的點心好,如今這裏正有一樁事要讓你來幫襯了。”


    說罷,她也有些憂愁:“前幾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皇上因著這件事,下了令不叫三格格吃那些油葷的東西,可膳房那邊做出來的飯食,三格格也不愛吃,如今整日整日鬧著,讓人擔憂。”


    攸寧心裏也犯難了,然而現在也不是她能直接推拒的,畢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似乎看出她的不願意,惠嬪寬慰道:“你放心,也不是全都交給你管了,隻是皇上說你有些巧思,興許能做出些新鮮的吃食,或是擺個孩子喜歡的樣子,隻消能引得三格格吃幾口就很好了。”


    攸寧這下也隻得答應了,跟著去取了三格格每日能食用的東西冊子。


    順帶著見識了一把三格格鬧起來的樣子,平日裏瞧著乖巧安靜,可到底是被人從小寵愛到大的公主,鬧騰起來也真讓人沒有辦法。


    最後兆佳常在來了也沒有辦法了,三格格已經有足足三天沒吃到最愛的甜點和烤肉,誰來了哄她也不管用。


    尖叫聲哭鬧聲充斥著整個後殿,攸寧從窗口還瞧見大阿哥捂著耳朵跑走了。


    而後兆佳常在最先妥協,抹著淚跪下給惠嬪磕頭求情,“咚咚咚”幾下後額上就是一片青黑。


    三格格這才停歇下來,一邊啜泣一邊打嗝,母女兩靠在一塊,瞧著是可憐,但也活生生把站在一邊的惠嬪和攸寧襯托成了不近人情的大反派。


    攸寧終於知道惠嬪這幾天為什麽滿臉疲憊了,光是看著,她都覺得心累。


    小孩不懂事就算了,兆佳常在你跟著湊什麽熱鬧!


    這下要想三格格妥協,可就更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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