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她想。原來真心實意的笑是這麽快樂的一件事情啊。


    四皇子沒有在冷宮裏待太久,多在冷宮裏待一刻就多一刻的風險,來人方長,思菀相信他們母子肯定還會又再見麵的日子,而且現在她都已經把自己的秘密路線告訴四皇子了,以後四皇子就可以爬牆進來看許貴人了。


    四皇子出來時眼角染了紅,他應該剛剛在裏麵哭過,不過思菀很是識趣,直接就裝作沒看到。


    四皇子揮展廣袖,後退一步,鄭重其事對我行了個大禮:“多謝。”


    許貴人也眼裏含著淚,拉著思菀的手謝個不停,一時間他們娘倆對她的感謝,讓她硬生生的將想要換差事的事堵在嗓子中,說出不口。


    罷了,她想還是先等今年過完吧,到時候她一定得讓四皇子給她找個有油水,有前途的好差事來答謝她。


    因為一時不好意思說出口,所以就隻能先安安心心待在許貴人這裏。


    有了思菀的協助和望風,許貴人與四皇子每個月也能見上幾次麵,因為可以常常見到兒子,許貴人這幾天心情舒適,就連身子都好了不少,思菀覺得之前許貴人身子不太好,多半是在這冷宮裏鬱鬱寡歡給弄出來的病。


    雖然還是繼續留在了冷宮裏,但是好歹四皇子是沒忘記她,每每來冷宮看許貴人時,還會給她帶些小禮物。有時是好吃的點心,有時是外麵開的正好的花,有時是他自己寫的字,畫的畫。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思菀和四皇子也慢慢熟稔起來了,有時候四皇子探過許貴人後,便會陪她在屋頂坐會兒,對月飲酒,相視而笑,還會說一些她聽不太懂的句子,但是她很開心。


    而許貴人也越來越有精氣神了,看起來比之前要好了不少,連帶著人都年輕了起來。在平日閑來無事時,許貴人開始教她讀書認字,時常思菀會有些恍惚,覺得這樣踏實的日子過得頗不真實。


    從小顛沛流離慣了,如今歲月靜好,她反倒不適應了。老天爺好不容易疼惜了她一迴了,她倒開始心虛害怕了起來。


    也許是在那些日子思菀過得快活極了,幾乎要忘了思菀想要離開冷宮這件事。


    可好景不長,老天爺果然還是不想可憐她的,她的好日子沒過多久,許貴人就出事了。


    冷宮裏本就生活艱難,不像以前當娘娘時,時時刻刻都有人照顧著,在冷宮裏還得自己做些活來換銀兩,不然在這裏麵過得根本就不是人過的生活,而當年許庶人生完孩子後也沒有好好養著,著積年累月的勞累最終一下子把身子給壓垮了。


    這年的冬天尤其冷,聽說宮外凍死了不少人,許貴人就是在這個時候病倒的。病來如山倒,許貴人整個人都燒得迷迷糊糊的了,眼看就要不行了。


    沒有法子,思菀狠了狠心,拿著自己攢了許久的月錢,求了看門的宮人,這才尋來一個剛入太醫院不久,資曆很淺的太醫。


    可宮裏捧高踩低的厲害,那太醫隻看了一眼許貴人就連連說治不好,拎著藥箱子落荒而逃。


    錢沒了,病也沒治好,思菀氣的追著那人罵了幾條街,四皇子看到躺著床上病著的母妃,他緊緊的咬著牙,拳頭緊緊攥在一起,眼睛通紅,說恨毒了這宮裏的人。


    其實思菀知道,四皇子不僅僅恨這宮裏的人,還痛恨自己,他是在恨自己的無用,要如果他再有能力一些,就可以保護好自己在乎的人了。


    那晚,思菀和四皇子守著許貴人守了整整一夜,一整夜眼也不敢合,生怕許貴人會出什麽事,也許是上蒼憐愛他們,待到寅時,許貴人的燒慢慢退了。


    早上思菀摸了摸許貴人的額頭,溫度已經降下來了,燒退了,人就沒事了。


    思菀一下子實在是太高興了,一不小心就忘了那些規矩,直接拉著四皇子的手開心的蹦躂著:“子晉,許貴人沒事兒了。”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許貴人真的挺不過去,要是許貴人走了,四皇子就沒了主心骨。


    四皇子知道許貴人沒事之後,眼裏重新綻了光,手忙腳亂去看午貴人,趴在許貴人床前,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觸上許貴人的額頭。


    思菀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眼睛澀的緊,流了滿臉的淚都不知道。許久,四皇子才抬了頭,看著她認真的說了一句:“母親沒事了。”


    思菀重重點頭:“嗯,許貴人沒事了。”


    四皇子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拉至他身前,從袖中拿出帕子為她擦去眼淚。


    被人這樣的對待,那一瞬間思菀感覺自己好像是一件稀世之寶,被人珍而重之,一瞬間鼻子也開始酸澀,從沒有人對她這樣好過,她哭得仿佛河流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四皇子歎了口氣,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抱在懷裏,思菀被嚇到了,啞聲愣在原地,隻感覺得到他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從胸口悶悶傳來,他好像是在哄她:“小思菀乖,小思菀不哭。”


    那天之後,思菀覺得她與四皇子之間有什麽不一樣了,但又好像沒有什麽不一樣。


    許貴人也有時也促狹看著她,這讓她頗有些不好意思。


    許貴人這病好得慢,待到來年春日,才慢慢轉好,但身體底子卻是大不如從前了,思菀很擔心,四皇子也心裏焦灼。


    一日,在四皇子探望過許貴人之後,準備爬牆離開時,四皇子在牆角頓了腳步,看向她認真道:“我想救母親出去。”


    思菀愣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出去了好,許貴人現在這樣確實受不得勞累了,要是能救她出去自然是好的。”


    說實話思菀是有些害怕的,要是許貴人真的被救出去了,四皇子也不用再找她了,那她應該和他們沒有什麽關係了吧。


    一想到這裏思菀就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揪著一樣,實在是讓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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