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中,午時,慕之君,南宮憶卿,鬱遙容和青楓四人又同在一桌用膳。


    青楓給慕之君倒酒道:“恭喜妻主能大獲全勝,平安歸來!”


    慕之君飲下了杯中酒,笑著問道:“我不在府中的這段時間,沒發生什麽事吧?”


    青楓看了看南宮憶卿,又看了看鬱遙容,看見青楓神色不對,又看見鬱遙容臉色犯難,在看著南宮憶卿一臉平靜的模樣,慕之君命令道:“發生什麽事了,說!”


    南宮憶卿笑道:“殿下,也沒什麽事,其實都是小事,沒必要壞了殿下的心情。殿下大獲全勝歸來,我們理應聊些開心的事情……”


    南宮憶卿話還沒說完,慕之君打斷,冷冷問道:“青楓,你說!”


    青楓猶豫了一會,才斷斷續續道:“妻主,是,是東荒國二皇子,他派人……”


    “青楓!”南宮憶卿打斷道


    “繼續說!”


    鬱遙容聽後,直接站起身,下跪請罪道:“妻主,是我不好,東荒國二皇子派人來,將憶卿強行帶走,我沒能攔住。後來,是陳天裕將軍救的憶卿。妻主,對不起,我……”


    “起來!”慕之君打斷道


    鬱遙容本是低著頭,聽到慕之君說起來後,才微微抬頭。


    慕之君輕歎氣,站起身將鬱遙容扶了起來。


    妻主,她不生我的氣嗎?鬱遙容心中很疑惑。但他確實發現,慕之君此次迴來,對他溫柔了許多。鬱遙容有些搖擺不定,這個溫柔究竟是暫時的?還是永遠的呢?


    慕之君看了一眼眾人,“就這一件事?”


    青楓點了點頭。


    慕之君又看了一眼鬱遙容三人,“先吃飯吧!”


    語畢,四人又開始安安靜靜的吃起飯來。


    泫瀾宮中,淳於奕正在屋中的椅子上坐著看書,一個下人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十一皇子,太子妃求見!”


    顧菱?她來,難不成是來找我求情的?


    淳於奕對顧菱的愛還未消除,聽到她來,始終是拒絕不了她。淳於奕放下手中的書,輕歎氣道:“讓她進來吧!”


    少頃,顧菱跟著下人走了進來。淳於奕看了一眼顧菱,她的眼眶紅通通的,似是剛剛哭完,整個人也消瘦了好幾圈,想是為了淳於蕩的事情,既沒吃好,也沒喝好。淳於奕見了有些心疼。


    顧菱自從在宮中跟著太子,學到了許多宮規,她見了淳於奕行了一禮,“妾身拜見十一弟!”


    淳於奕道:“皇嫂,無需客氣!”淳於奕禮貌的抬手,“皇嫂,請坐!”


    顧菱不由分說,一下就跪了下去,她從懷中拿出上一次淳於征給她的玉牌,雙手捧過頭頂,“求求十一弟,救救太子吧!”


    看著玉牌,淳於奕心頭一顫。這個玉牌是留給她自己保命用的,她怎麽能拿出來保別人呢?


    顧菱說著,眼淚又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淳於奕有心想扶,可終究男女有別,宮規森嚴,再加上顧菱又嫁給大皇子,是他的嫂嫂。無奈之下,他隻能吩咐兩個婢子進來,將顧菱給扶了起來,奈何顧菱是個倔脾氣,不答應就不起來。


    淳於奕耐心解釋道:“皇嫂,並非我不肯救人,隻是彭城郡死了三十萬人,這個罪名總要有一個人來背鍋呀,否則,無法向天下人交代。”


    顧菱聽後,悲痛交加,泣不成聲,“那怎麽辦?那照你這麽說,太子,就必死無疑了嗎?”


    看見顧菱為了淳於蕩而傷心,淳於奕心中又氣又急,他不明白,當年遇到顧菱的是自己,可為什麽到最後顧菱選擇的人是淳於蕩?


    老天爺,你可真會開玩笑,我淳於奕這一生對顧菱一心一意,愛她勝過愛自己,可為何到最後,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淳於奕輕歎氣,歎息中是滿滿的無奈,他輕輕的問了一句,“皇嫂,在你心裏,你到底有多喜歡太子?”


    顧菱哽咽道:“太子就是我的命!若是沒有他,我活著也沒有意義。”


    淳於奕苦笑,那你又何嚐不是我的命,看著你傷心難過,我心裏也不好受。但我看著你和他卿卿我我,我心裏便更加難過了。不過,我對你還是心軟,舍不得看你傷心流淚讓你哭。


    對淳於奕而言,顧菱是他一生中比性命還珍貴的人,自從第一次給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換藥時,他就喜歡上了她。那是一見鍾情的喜歡,心中有了他,從此便移不開眼,心也忘不掉她。


    淳於奕沉默了一會,才悠悠道:“好,我救他,隻是,他出來後,就不再是太子了。以後他的日子,可會過的連百姓都不如。”


    “沒關係,隻要能保住他一條命,是平民是皇子又有什麽關係呢?我願意陪他吃苦!”


    淳於奕看著顧菱眼中的堅定,淳於奕的雙手隱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握成拳狀後,顫了顫,才無力的放了下來。


    顧菱,你在我麵前說這些,我好傷心啊!救他隻是為了讓你不再難過,可救了他,我卻難過後悔了。


    他緩了緩情緒,才歎道:“這玉牌是保命用的,皇嫂收迴去吧!以後,除非是到了自己性命攸關時,否則,別再輕易拿出來保別人性命了。”


    其實,淳於奕很清楚,玉牌不過是個信物。即便沒有玉牌,隻要看到顧菱遇難,他都會不惜一切救她。讓她拿著玉牌,是因為想讓自己還能再幻想一下。幻想她還是自己的,幻想她就在身邊。


    隻可惜假的永遠都是假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顧菱將玉牌收了迴去,行了一禮,誠心致謝道:“謝謝十一皇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皇嫂客氣了!”


    兩人語畢,顧菱就被奴婢攙扶著離去。


    寢宮裏,淳於征正在批閱奏折,一個寺人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他站在禦前行了一禮,聲音發抖道:“啟稟皇子,彭城郡傳來消息,九,九王爺,歿了!”


    此話一落,淳於征拿筆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一滴墨水滴在奏折上,悲痛交加下,淳於征隻覺心頭一痛,雙眼一閉,一滴淚落了下來。


    他全身顫抖著,連氣息都開始不穩,他啞著嗓子,滿心不忍道:“將他的屍體好好厚葬了吧!”


    “喏!”寺人說著,便退了下去。


    淳於征將殿中所有人都遣散了,他一個人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腦海中一片空白。


    記憶中的淳於瑄是他那些個子女中最聽話的孩子,他不爭不搶,性情單純,最討淳於征喜歡,可沒想到啊,天意弄人,最喜歡的孩子偏偏最早離開了他。


    一想到此處,淳於征心中的疼痛便難以忍受。他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又要失去淳於蕩嗎?可是,淳於蕩通敵叛國,對於百姓,淳於征總得要給個交代啊!


    既是天與人歸,便該懂得君人者,以百姓為天。百姓與之則安,輔之則強,非之則危,背之則亡。更應懂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所以,在百姓與太子之間,他隻能舍了太子。這便是帝王的無奈!


    陳府中,陳天裕的書房裏,陳歌正在裏麵四處翻找著東西。這正好被路過的陳天裕見著了,陳天裕沒有多想,便走進書房,笑著輕喚道:“陳歌!”


    “啊?”陳歌被這一聲嚇了一大跳,那驚慌失措的模樣,將書房裏的書打翻了幾本。


    陳天裕關心道:“你怎麽了?”


    陳歌將氣喘勻,才笑道:“沒,沒事!”


    “你在找什麽?你是遺失了什麽很貴重的東西嗎?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找?”陳天裕問道


    陳歌搖搖頭,解釋道:“姐,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前幾天上街,我看到了一根簪子,很漂亮,我就買迴來了。我戴著的這幾天,隻來過書房,所以,我就來找找,看是不是掉書房裏了。”


    “這樣啊!那好,我幫你一起找!”


    陳天裕剛準備走近書房,隻見一個下人走來,“將軍,那東荒國的薛將軍又來了。”


    陳天裕聽後,是一臉無語。她隻好道:“陳歌,那我就不幫你找了,你仔細再找找,若實在找不到,你就把它的樣子畫出來,我讓人給你打造一隻一模一樣的。”


    陳歌笑道:“好,我知道了!姐,你快去吧,可別讓薛將軍等急了。”


    陳天裕恨鐵不成鋼道:“我怎麽就有了你這麽個弟弟?這還沒什麽呢?你這胳膊肘就往外拐,一口一個薛將軍叫的如此親熱。”


    陳歌隻笑不答。


    陳天裕也沒計較,便轉身離去了。來到院中,隻見薛炎已經在庭院裏轉悠著。陳天裕走上前,沒好氣道:“誰讓你進來的?”


    “你家大門開著,我想進來便進來了。”薛炎隨口應道。


    陳天裕也不客氣,張口就問道:“說吧,這次來找我,什麽事啊?”


    薛炎輕歎了一口氣,聲音很低沉,“也沒什麽事,隻是,兩天後,我就要跟著二皇子迴東荒國了,今日有空,過來看看你。”


    陳天裕點頭,“好,那一路多保重!”


    薛炎很是生氣道:“你要與我說的,就隻有這些?”


    陳天裕不解,“那你還要我跟你說什麽?一路順風?平安歸國?”


    薛炎氣的咬牙,但還是平靜道:“天裕,你我好歹相識一場,還,還有一次魚水之歡,你,你對我,就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陳天裕歎氣,問道:“那你對我呢?有真情嗎?”


    “我當然有!”薛炎一臉堅定


    陳天裕冷笑一聲,“請問,我與你的國家,孰輕孰重?”


    薛炎有些慌張,“你什麽意思?”


    陳天裕一字一字問道:“我的意思是,你能為了我拋下你將軍一職,背叛你的國家嗎?”


    薛炎一口咬定,“不可能,我是一國將軍,為國征戰是我的職責。我從小就是東荒國人,我在東荒國長大,所以,我不可能拋下將軍一職,棄我的君王不顧,更不能背叛我的國家。”


    將軍,穿上盔甲後,是守護國家的戰神,穿上朝服後,是君王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脫下戰袍後,是百姓心目中戰無不勝,保家衛國的英雄。


    將軍的意義太重大了!而薛炎作為東荒國的將軍,從小便生出在武將世家,他身上背負了許多,父母的寄托,國君對他給予的厚望,百姓對他的崇拜與希望。這麽多年,他一肩擔下所有重托,他早已習慣了。而且,父母對他灌輸的思想,早已是根深蒂固的紮進了他的腦子裏,難以改變。所以,讓他放下將軍一職,背叛他的國家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其實年少時,他並不想做將軍,他想做一個懲惡揚善的遊俠。年少誌氣滿,他也曾叛逆過,朝著他的思想放縱過,可最後,卻還是因為現實殘酷,人情淡薄,不得已折返歸家。


    年少輕狂不知愁,世態炎涼多煩憂!


    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陳天裕點頭,“那不就行了嗎?家國和愛情麵前,你選擇了前者,而我,是北獅國的將軍,自當也會選擇前者。我們是保家衛國的將軍,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而愛情隻會影響我們在戰場上廝殺的速度。所以,想做一個合格的將軍,還是要無情無愛的好。”


    聽到陳天裕的解釋,薛炎才陷入了沉默。


    陳天裕說的對,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可是,他是真的想娶陳天裕為妻,是真的想跟他永遠在一起。


    陳天裕見他半天沒有說話,便轉身剛準備離開時,卻被薛炎伸手一把拉住。陳天裕轉身,疑惑道:“你還有什麽事嗎?”


    “天裕,你說的對。愛情與將軍這個身份隻能選一個。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對我有一分真心……”薛炎咬咬牙,鼓起勇氣道:“如果你對我有一分真心,那,那我便不做這個將軍了。我家裏父母早已解甲歸田,他們有我弟弟妹妹照顧著,我很放心。天裕,隻要你願意,我不做將軍了,我願做平民百姓,然後娶你。”


    陳天裕緊緊看著薛炎,發現他一雙好看的荔枝眼中燃著五分的光亮,五分的真誠,那單薄的唇鮮紅欲滴,白皙如雪的肌膚,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陳天裕看著,不自覺的笑了起來,她笑的一臉平靜道:“你娶我?想都別想!”


    薛炎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以外自己被拒絕了。第一次表白被拒絕,他心中有很強的失落。


    陳天裕將頭湊到薛炎耳邊,輕聲道:“你雖不能娶我,但是,你可以嫁我為妻!如何?”


    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薛炎本是一顆失落的心,又活了起來。隻要陳天裕對他是真心的,嫁給陳天裕又有何妨?


    薛炎笑道:“好!我答應你。”


    “好吧,看在你這麽多天求我娶你的份上,我就勉強納你為妻了。”


    薛炎蹙眉,生氣道:“求你我就忍了,給你做妻我也認了,但是,什麽叫勉強?”


    陳天裕看著薛炎生氣時,那一臉氣嘟嘟的模樣大笑道:“薛將軍,你又不是我們北獅國的男子,怎麽說兩句話,你倒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生氣了?”


    薛炎將氣平靜下來,不承認道:“誰生氣了?我沒有!”


    “行行行,沒有!那薛將軍,你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啊?”


    “這個,我得先迴北獅國一趟,至少也要和父母先說一聲啊!”


    陳天裕點頭,“這倒也是!”


    陳天裕歎了一口氣,“該說的都說完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迴去了?”


    薛炎點了點頭,“好,天裕,一定要等著我迴來找你!”


    “知道了!”


    兩人語畢,便各自離去。


    其實陳天裕對薛炎早已有情,隻不過不願承認罷了。畢竟,她是個要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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