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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蓮上人本是劍上功夫的大行家,瞧這人的姿態勇猛有餘,但輕靈不足,以為平素裏必是使慣沉重兵器的。今日用劍隻為偷襲得力而已,卻正是他的短處。


    把頂‘門’杠向著長劍迎上,教來不及迴轉的長劍刺入其中。然後趁著他拔劍的當口縱步向前,飛起一腳,正踹中他‘胸’口。


    這人經不起這大力道,撒開握劍的手,直向火焰燃燒得猛烈的地方跌去。金蓮上人見了輕叫一聲,暗悔出手的兇狠。


    可還不待她凝神,猛地見斜刺裏一堆什麽突然崩裂,從其中躥出一柄映著跳‘蕩’火光的大刀,向她摟頭帶背地砍來。所挾惡風卷起燃燒的烈焰一並襲到,讓她唿吸急迫。


    金蓮上人這多年的清修,早教心思寧定,臨危不‘亂’。將手中握著的頂‘門’杠奮力扔起,直向那刀頭迎去,叫它砍個正著。


    然後借著這一頓挫之際拔下那人‘插’入杠中的長劍,使一招雙手劍法中狠辣的招數‘日月爭輝’,徑向他小腹刺下。


    這人見一刀走空,應變得也快。把腕一轉,叫刀身橫掃,既能擋開金蓮上人的長劍,又可攻她的手臂。


    金蓮上人見那刀來得猛惡,知他臂力了得,不能硬磕。忙斜退一步,‘抽’劍換招,挑他持刀的手腕。


    這人見長劍滑如靈蛇,疾速刺到,忙迴手橫切,要擋在身前。


    金蓮上人窺他動作稍慢,似有可乘之機。騰起長劍,使一招‘光火乍現’,反臂橫劃,叫劍尖巧妙繞過大刀,在他‘胸’下刺出個兩寸多長的口子。


    這一突變隻在毫厘之間,金蓮上人把分寸拿捏得恰好。卻將那人驚得瞠目,才知自己的武功修為和她比起來差的還遠。


    她所擅劍法本以輕靈迅疾為長。而此處正是火焰飛撲,濃煙猛烈的所在,把一根根架在頭頂上的椽梁燒得劈叭炸響,和流螢般紛飛的稻草一起塌落下來,在二人的四周不斷轟倒,叫形勢愈加地‘逼’迫。


    而使刀那人定力遠不如金蓮上人,受傷後心生怯意,已把一開始的威勢收拾起。加上空間狹窄,是以招數上大打折扣,既無開闔之猛,又無變化之迅,叫金蓮上人占多便宜。


    正擬進身刺他麵‘門’,卻見從後麵的火裏跳出一人,周身燒得吱吱作響,摣著雙手直向金蓮上人撲來。


    金蓮上人見了驚駭。可四周都是裹著火焰的椽梁橫豎,已無處可躲;但若被他抱個滿懷,怕隻能同歸於盡,葬身在這火海裏。


    匆忙間窺得旁邊被桌子架起的一個空間裏還有巴掌大的地方,便把身體倏然一縮,手腳齊並,低身躥入下麵。


    那個火人雙眼已經半殘,看不清金蓮上人的方位,隻顧著向前衝。哐啷一下子撞到橫在麵前的梁木上,登時跌倒,再也爬不起來。


    持刀這人見了痛叫一聲,揮刀向金蓮上人藏身的桌子砍來。


    金蓮上人見勢不好,從桌下一躍而出,在方桌被砍開的瞬間躲過,可謂是險到了極處。同時奮起長劍刺向這人的雙‘腿’,‘逼’得他後退一步,為自己騰身站起讓出地方。


    這人眼見得四周火勢愈旺,再打鬥下去,殺不殺得金蓮上人不說,隻怕自己也要葬身其中,心下先就怕了。這一退便再停不下來,轉身揮舞著大刀砍開一條通路,躍出窗戶逃掉。


    這飯鋪幸是草頂,叫火焰燒得雖然猛烈,但隻片刻就都成飛灰。


    金蓮上人見落下的星火仍多,已把四周皆都掩埋,根本無法去尋找那個啼哭的孩兒。無奈隻好退出殘垣斷檁支翹的屋裏,也從窗戶跳出。


    待在圍觀的人群裏尋找哭喊孩兒的‘婦’人時,卻不見其蹤影。


    金蓮上人恍然是有人設下圈套,要趁自己救人時陷害。想著適才的打鬥雖隻有瞬間,但卻端的兇險,不禁暗在心裏道一聲“無量天尊”,感謝道祖的佑護。


    同時覺得這個安排真個歹毒,竟是不顧一切地要置自己於死地,也在膽邊升起一縷寒意。


    到估衣鋪裏換掉已被星火燒得滿是大小窟窿的夾袍後,金蓮上人看天‘色’已晚,便在臨街的客店租房住下,一邊等著官府差人整理被燒飯鋪的結果。


    吃晚飯時得到消息:經營飯鋪的一家四口人都被殺死在後廚,燒得麵目全非。而撲向自己那人也燒得炭化,根本辨認不出本來。


    金蓮上人惱怒他們出手的狠毒,竟叫那一家人陪著喪命,以為是自己欠下的罪業,心中深感愧疚。


    想著自己青年時脾氣火爆,嫉惡如仇,喜歡行俠仗義。常常參與對江湖上大‘奸’大惡之人的圍捕獵殺,惹下的禍患著實不少。當初身在祁連山上清觀時就常常有人尋來打入‘門’內,找自己報仇。


    幸好師父上清老祖是個淡看生死,不計得失的正直道人,一力為自己秉持公平,幫著自己抵抗,叫那些宵小不敢窺伺。


    後來自己到皇爺府寄住這十幾年,一直深居簡出,小心行藏,讓人尋找不到自己的蹤跡,是以太平至今。


    卻不想此次隻剛剛出‘門’,就又有人跟隨謀害,看來這一路上倒要多加小心防範。


    迴到客店,金蓮上人以為白日裏宵小的計算沒有得逞,怕要趁夜前來。自己孤身一人,又如此疲倦,不好防範。索‘性’把行李鋪在‘床’下,將長劍橫在身邊,和衣而眠。


    堪堪夜半,聽窗上果然響起細瑣動靜,慢慢地飄入一股甜甜的香氣。


    金蓮上人知道是‘迷’香的味道,急忙把被子掩在口上,在心裏暗罵“卑鄙”。然後聽得吱呀一聲,接著有人撲入。


    金蓮上人從‘床’下望出去,見有八條穿著暗‘色’長‘褲’的‘腿’在黯淡夜光裏晃動著向跟前‘摸’來,便把長劍慢慢褪出鞘預備著伺機殺出。


    可還不等她動手,卻聽‘門’上砰地巨響,有個打著白‘色’魚鱗裹‘腿’的人直撞而入,也不言語,就和這四人打在一起,把金蓮上人驚住。


    這四人武功顯然不低,又是群毆,叫那人劍招忙‘亂’,堪堪不敵。


    金蓮上人在‘床’下瞧得明白,不敢怠慢,揮劍向正來在‘床’前的這人‘腿’上砍去。這人不曾防備,“哎呦”一聲叫,摔倒在地。


    金蓮上人左手的劍鞘戳出,正點在他‘胸’下的‘穴’上,叫他掙紮不起。


    此時房內漆黑,叫人視物不清。另三個人見他猝然如此,都以為是著了對手的暗算,也沒多想,仍和那人纏鬥。


    金蓮上人見沒有被發覺,暗暗地好笑,索‘性’就此埋伏,伺機偷襲。以為如此雖然卑鄙,但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不必計較。


    正巧又有一人來在近處,金蓮上人長劍前遞,正挑在他‘腿’下的‘穴’上。這人隻略微搖晃,然後撲跌。


    但他應變的卻比前一個快,把手裏的長刀順過劈出,直向‘床’下而來。


    金蓮上人見再藏不住,無奈隻好把雙腳在牆上使力一蹬,直躥出去。同時將劍鞘脫手,打向這人的手腕。


    這人正要收刀,來不及躲閃,被打個正著。隻聽哢哧一聲脆響,手腕立時軟下,顯然折斷了。


    但他卻十分剛硬,仍掙紮著跳起,用另一隻手提刀支撐著向還在和那人打鬥的兩人高叫:“今日不成了,先撤下——”便向‘門’口奔逃。


    那兩人倒也聽話,其中一個分身來搶被金蓮上人點住‘穴’道的同夥。金蓮上人哪裏肯讓?‘挺’劍向他攻去。


    這人見劍勢迅疾,自己怕是防不住,無奈隻得退身,一邊甩手打出一蓬尖細暗器阻擋金蓮上人追來。


    此時夜‘色’雖暗,叫雙眼辨物困難,但金蓮上人這多年經危曆險,早練就尋常人遠遠不及的本領。隻看他手上一張就暗叫“不好”,忙飛身向側躲閃。


    待轉頭再看時,見屋裏已經空空,三個宵小和那個來幫忙的都已經奔出‘門’去了,隻剩被點住‘穴’道這人橫臥在‘床’前。


    金蓮上人點起油燈,端著來看這人的臉孔。


    見他約有五十幾歲,眉眼生得猥瑣。尤其頦下一把‘亂’蓬蓬的大胡子看起來顯得十分肮髒,叫人不由得心裏生厭。


    他眨著眼睛看坐在‘床’上的金蓮上人,緊緊地抿著雙‘唇’不語。


    金蓮上人倒也不急著問他,先斟一杯涼茶小口地啜著,斜目光上下打量。


    猛地見他低垂的頸上,分開的發髻間有個小小的刺青模糊。凝神細看,分辨出是個紮得粗糙的蠍子圖案,心下立時恍然,淡淡地道:“你是——肖老七的手下,對不對?”


    這人卻驚得厲害,抬頭愕然地看著她,道:“你怎知曉?”


    金蓮上人道:“蠍毒幫當年橫行江湖,為惡無數,惹得天人共憤,叫十三省正義之士聯手誅殺。當年的蠍毒幫幫主肖老七就在那一戰裏喪命——在我的劍下。”


    略緩一緩,道:“你是肖老七的徒弟?”


    這人點一點頭,先歎口氣,道:“師父待我不薄。那一戰我死裏逃生,苟活至今,但時刻不敢忘記殺師之仇,滅幫之恨。這多年來一直四下尋找你的下落,後來終於得知你在大名府的皇爺府裏潛藏。我本主張就去那府裏尋你的晦氣,可他們都是膽小怕事的,以為其中多有護衛的武師,一旦被發覺怕不易脫身,不敢去。無奈便叫人偽造了封信函,騙你出府,要在路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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