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拉,你迴去後就開始上學,讓閑得沒事的韋恩做你的老師,其他人從旁輔助。”


    “啊?上學是什麽?”


    “禁止裝傻。”


    “我、我還是個孩子!”


    “所以你必須學習!”


    把我和超人先生從冰窟窿裏撈出來後,b先生的臉比他的蝙蝠套裝還黑,對我的勒令充滿了不人道的霸權主義:“你至少要學會遊泳,學會活用常用化學方程式,學會目測冰麵的承力上限,學會——”


    柔弱的我被一連串的學習計劃轟得頭暈目眩,身子一晃,瞬間躲在了鋼鐵之軀後麵。


    渾身濕漉漉的超人先生睜著他茫然的紅眼睛,代替我直麵兇神惡煞大蝙蝠的靈魂直視。


    挺住啊超人先生!我拽緊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的半截披風,用披風把自己整個腦袋包住,發自內心為他加油。


    就身材而言,超人先生比b先生更勝一籌,他肌肉更結實,更梆硬,更——


    可大蝙蝠冷笑一聲,雄偉的鋼鐵之軀居然本能地縮了一縮!


    我:“???”


    我當場宣布超人先生不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阿福才是。


    阿福隻用一道不讚同的目光就把b先生逼退,展開烤得暖乎乎的毛巾把我裹走。


    布魯斯依舊溫暖人心,他悄悄和我說,b的暴.政我們是反抗不了的,但他那麽愛我,有盡力為我周旋。以後可以先從數學和文學鑒賞開始,之後根據情況加入適當的物理化搏擊課程,一天四節課不能更多,如果我喜歡,經典電影及音樂賞析課也能安排,他負責主講。


    我一聽,覺得這樣也不是不行,但還是得討價還價。


    等我成功和布魯斯壓價到一天兩節課,被我拋棄的超人先生迴來了,小卷毛不卷了,神色茫然且萎靡。


    “這個世界的蝙蝠俠曾經不由分說揍過他,他對年齡外形都相近的我有陰影。”b先生看了震驚失色的我一眼,勉為其難解釋。


    蝙蝠俠好可怕。


    我懷疑超人先生也被b先生揍過,但我不敢說。


    超人先生又是我的好朋友了,我單方麵和他組成被蝙蝠俠教訓受害者聯盟,相信在這份深刻的共鳴影響下,我們的友誼能天長地久。


    被蝙蝠俠教訓受害者聯盟二人組現在重新掛上了車,一行人繼續往北極前進。


    b先生說我們現在加速走直線,不需要再繞圈兜類魔,很快就能抵達。


    我一如既往不關心大人繞成意大利麵的想法,不過,以前隻有我享受著單純的快樂,如今又多了一個人:清醒了一點點,但又沒完全清醒的超人先生也處於差不多的狀態。


    他混亂的腦子想不了太多事,和我一起舒舒服服地躺在蝙蝠車上也挺好,睜開眼就能看到極光。


    我羽絨服帽子邊兒的絨毛染上了薄薄一層雪霜,就像超人先生的頭發一樣。我倆都微微仰著頭,眼睛遲遲不眨,看那夢幻光芒如同水晶杯中搖曳的酒液,掛在天幕中不斷流轉變化。


    四周無與倫比的安靜。


    “超人先生,你很喜歡這樣的風景嗎?”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如果不是特別喜歡,超人先生為什麽要想不開毀滅嘈雜的世界……哦,想起來了,他被洗腦了。


    可我歪頭打量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又覺得他此時的表情果真是帶著點安詳的。


    “唔……”他也往我這裏歪歪頭,喉結微微聳動,發出的含糊聲音也不知是不是肯定。


    人聲與指令在腦中自顧自對抗,他的自我被割裂出了一半,那一半靈魂懵懵懂懂,隻安心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安寧。


    然而,就如同我們總會抵達目的地,極光被拋在永夜,人們追逐著希望,太陽總有一刻會升起。


    蝙蝠車停在了冰原的邊緣,前方是無法靠車輛駛過的汪洋,北極就在對岸。


    我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但我知道蝙蝠俠肯定有辦法。


    果然,躲到旁邊結束了通訊的b先生走過來,對被我拉下車的超人先生道:“克拉克·肯特。”


    他叫出他的名字,語氣沒有一絲可通融的餘地,鋒銳的視線穿透麵罩,像兩根鐵樁,將虛弱的超人紮在原地,又釘住他的脊椎,逼他不得不直視自己。


    b先生說:“你認識的蝙蝠俠已經集結齊了最後的反抗軍,他們即將進攻停留在地球上空的飛船,奪迴還沒被轉化的幸存者。”


    “他恨你的所作所為,又對這一切的因果無法釋懷,認為你的失控有他的責任。他希望我能給你更多的時間,一小時,十分鍾,一分鍾?我拒絕了,那沒意義。”


    “克拉克,你本已迴歸死亡的懷抱,那裏清淨且溫暖,是邪惡把你強行拉了迴來,讓你不得不忍受不應該的痛苦。我明白你想迴去,但你不能任憑自己繼續沉溺。”b先生的口吻似是放軟了些,像是曆盡滄桑的長輩耐心地開解還青澀的後輩。


    可他提到的內容又是那般冷硬:“為了你的責任,或者,你的罪,你必須清醒。”


    超人先生愣愣地僵著,腳下的冰麵突然開裂,他站在浮冰上,搖搖晃晃,五官慢慢皺起,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看他那麽可憐,我本想伸手拉他迴來,結果冷酷的b先生直接把我提到身後,隻許我安靜地聽。


    我這時候絕不敢反抗,隻好閉上嘴偷偷往旁邊瞟。


    布魯斯和阿福也在聽,他們沒有下車,離得更遠,卻比我專心致誌。


    阿福不喜歡超人,但即使如此,他一刻不離超人先生的眼裏,有一瞬間閃過不忍,他好像十分難過。


    布魯斯的臉被阿福擋住了大半,露出的那一隻眼睛除卻淩厲,也有我說不清楚的深沉顏色暈染。


    不行,他們都好嚴肅,這樣下去我要憋死了。


    這時候的b先生嚴厲得恐怖,我不敢和他正麵對抗,絞盡腦汁刨了刨記憶庫存,還真被我刨出了一句能插進來的話:“那個那個,布魯斯之前不是說,要教我什麽叫做‘責任’嗎?”


    我大膽拽他的披風,阻止他把超人先生生吞掉:“b先生,你別這麽兇,超人先生現在比我笨多啦,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你得——教教他,好不好?呃、呃,我和他一起學!”


    b先生不肯迴頭看我。


    北風刮起,吹亂了思緒與沉默。


    “蝙蝠俠先生,您確實對他太嚴厲了。”阿福緩緩說,伴著苦笑,“我們都是。”


    布魯斯停頓片刻,也道:“好吧,我勉強讚成。b,給撒拉的第一節課你來上,相信自己,你不會搞砸。”


    我使勁拽披風。


    “……”


    “好。”


    b先生同意了,但他居然很不負責地把上課的重任甩給了別人!


    橫跨廣闊緯度的聯絡第三次接通,通訊器對麵的男人聲音有些耳熟,和b先生怪像的,不過還是有區別。


    他說——


    ……


    “克拉克·肯特。”


    蝙蝠俠——當然是這個世界的——叫出超人的真名。


    他約有四五十歲,土黃色防風外套胡亂套在蝙蝠製服外,即使過了一段極度煎熬的苦日子,魁梧的身形仍毫不佝僂,露出的下巴布滿疤痕,嘴唇緊抿,看上去還真與他年長那位同位體格外相似。


    有個最大的區別:這個蝙蝠俠摘掉了他的護目鏡。


    通訊器緊握在他手中,髒兮兮的手套因用力而變形,缺光的地底基地內,所有活著的人們依靠著彼此,頑強地或站或坐,他們黑暗卻仍有光的眼睛堅毅地凝望著他,他傷痕累累的藍眼睛一一迴視過去,傳遞無聲的鼓勵。


    他說話了,所有人都認真聆聽。


    “遠在天啟星的達克賽德出於未知原因,沒能發現你失蹤的真正原因,他的傲慢給了我們最後的機會。b已經替我們引開了絕大部分類魔軍隊,飛船正處於防守最薄弱的時刻,但當我們解救完人質,母盒將信息傳送迴去,憤怒的達克賽德必會親自降臨。”


    “除了重傷的閃電俠,地球有一戰之力的其他人均已戰死,幸存者們需要你的戰力,哪怕最後還是無法與其抗衡,也要嚐試。”


    麵上在冷靜地敘述,蝙蝠俠的心頭卻早已怒火滔天。


    他咬緊牙關,腮幫不正常地抖動時,臂膀的肌肉誇張地隆起,像是隨時會跨越空間對數千裏外的混蛋揮拳,相信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想這麽做。


    他想起了那些死去之人,鋼骨,海王,神奇女俠……還有更多他知道或不知道的英雄們,最無辜的人們。


    其中有一個女人,她沒有任何超能力,卻義無反顧奔赴險境,隻為盡自己所能為世界抓迴一絲生機。


    她失敗了,但她也成功了,她證明了自己深愛之人並非真正的敵人,希望仍未消弭。


    還有一個母親,她的痛苦不在瞬息間失去一切的任何人之下,他曾發誓至少要救下她……在彌留之際,她說,她說——


    壓抑至絕望的情緒猛然裂開,烈火順著理智不斷燒灼。


    對麵風聲唿嘯,沒有傳來該有的迴應。


    遲遲等不到超人開口的蝙蝠俠終於爆發:


    “超人!克拉克·肯特!露易絲和瑪莎,她們直到最後都深信你一定會迴來,你必須——滾過來親眼看看還在戰鬥的這些人!他們失去一切,然而他們永不放棄。你,還有我,更沒有資格放棄!”


    通話另一端傳來奇怪的聲音,好似大型犬無措的嗚咽。


    蝙蝠俠也像是被扼住了脖頸,虛張著嘴大口喘氣。


    最終,狠狠地閉眼,再睜開,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平複下了情緒,並掩去眼中激烈糾纏的愧疚與憐憫。


    “沒能保護好你重要的人,查出是誰帶走了你的屍體,我……很抱歉。”


    說完,他斷了通訊,準備帶領人類最後的軍隊,救迴他們所剩無幾的同胞。


    ……


    超人似乎忘記了該怎麽說話。


    厚雪覆上他柔軟的黑發,寬厚的肩,他冷得直哆嗦,臉上不時浮現痛苦的表情。


    b停在超人麵前,將嚴苛貫徹到底,他就是這麽一個心冷如鐵的男人。但即使是他,也在拿出又一段錄音前頓了一秒。


    這個世界的蝙蝠俠在尋找超人時,意外得到了一個消息。他去了一趟天堂島,找到了以為已經死去的瑪莎,可他還是來晚了。超人的母親幸運地躲開了被控製的兒子的襲擊,卻沒能避開搜尋失蹤超人的類魔。


    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這位不幸的母親緊握住蝙蝠俠的手,以為他是自己的兒子,嘴裏不住呢喃:


    “克拉克,我的孩子……我不怪你,但你得、贖罪……”


    ——克拉克。


    ——克拉克。


    【卡爾·艾爾。】


    ——我的孩子。


    ——我的愛人。


    【我最強的兵器。】


    ——請不要放棄……


    ——你得贖罪。


    【替我征服地球,消滅所有的反抗者,向我證明你的能力!】


    女人的哭喊,婦人的哀求,居高臨下的命令……它們若近若遠,如不肯消散的幽影,在超人混亂的大腦中死死糾纏。


    眼前閃過模糊零碎的畫麵,有血紅的汪洋、金色的麥穗、柔黑的發絲。


    愛人的笑靨如沐陽光,母親的懷抱有多溫暖,就像全身浸泡進溫度適宜的泉水。


    她們都在唿喚他迴來,一道密不透氣的血網卻鎖住了他,他嚐試掙脫,無情的鎖鏈僅僅輕微晃動。


    他猶豫,莫名不想繼續嚐試了,因為有種強烈的預感警告他,隻要迴頭,血水將會吞噬麥田,含笑的眼眸早已合起……他不想,他不願意——


    一個突兀的聲音卻說,她們那麽相信你,克拉克·肯特,你要辜負她們的死,和她們的信任嗎?


    過去已無法挽迴。


    不。


    或許還能挽迴。隻要你選擇直麵。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超人先生突然瘋了一般哭喊起來。


    我掀開b先生死沉的披風,精準躲開他下意識抓來的大手,剛好趕上撲上去抱住超人先生的腿。


    嗖——


    我飛起來了!


    被削掉一半的石頭不知何時從項鏈脫落,超人先生如同一柄利刃,刹那間撥開咆哮的飛雪,衝向雲端。


    “哇!”掛在他腿上的我欣喜若狂:不愧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他真的很厲害!


    我趕忙提醒他:“快快快,超人先生撈我一把,我要掉下去啦!”


    紅著眼的超人先生仿佛沒聽見,他還在上升。


    我低頭,看著腳底下的無人雪原縮小成一片白,與遠方、更遠方的無人之城融入同一片蒼茫。


    遠方夾帶硝煙與血氣的雨和此處灰色的雪,它們不約而同,轟隆墜下。


    在我真要再次高空自由落體的時候,一隻手臂落下,將我穩穩地托起。


    血紅的殘破披風在超人先生身後飛舞,他的臉被雨水盡數打濕。


    “太安靜了也不好,是不是?看我專門來陪你,我多好啊。”


    我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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