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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姐已經在二樓梯門外待了好一陣,不時地偏頭看關著的主臥門。


    突然聽見一樓有了響動,垂頭看時卻見程逍已經上樓,“先生。”


    “太太還沒起?”程逍掃了眼身旁站著的女人。


    劉姐又看了眼關著的房門,不確定地嗯了聲。


    也就在這一刻,房內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驚得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主臥。


    未等劉姐反應過來,程逍已經率先進屋,環視一周,並未發現趙熙然的身影,又急急奔去了洗手間。


    磨砂玻璃門拍得咚咚作聲,程逍迫切緊張地叫,“然然,趙熙然……”


    洗手間裏的女人雙手抱頭,背靠貼滿冰冷的瓷磚牆麵,額頭背脊大汗淋漓。看向那扇隨著男人拍打而晃動的門,騰出隻手去擰門鎖。卻在剛移開不到五秒,頭又一次劇烈疼痛起來。


    她這是要死了嗎?


    可是還有好多事情沒做,還有好多話沒跟程逍說!程默他還不足十歲,還想再陪陪他,哪怕隻是半年,她也心滿意足了。


    額頭燙得跟個火球似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唿吸越來越急促,意識越來越模糊。拚盡全力也隻能睜開半隻眼,眼前的磨砂玻璃門,門後的身影已經看不真切。


    “然然,然然……”


    程逍還在唿喚,她想答卻是怎麽也發不出聲。


    就在程逍取了鑰匙準備插入鎖孔的時候,關著的門被人從裏麵拉開。


    趙熙然麵無血色地立在洗手池前。


    “你在這裏麵做什麽?”程逍責問道。


    眸光停在晾衣杆上正滴水的毛巾上,又垂眸看了眼水盆裏裝滿的,還有她額頭劉海濕潤的那一大片,臉上浮現詫異之色。


    “諾,如你所見,我洗了個臉!”趙熙然司空見慣地道。


    她表現得極其輕鬆自在,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


    而程逍卻是眯起眼,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有事瞞著我!”


    發現白色藥粒的事,程逍並沒有說,他希望趙熙然主動告知。


    “莫筱娜同姚淩淩一起迴來了。”趙熙然說,“沒跟你說,我私自邀請了她參演新電影。”


    聞言,程逍雙眉蹙緊,“除了這個就沒別的了?”


    趙熙然見程逍神情嚴肅,很認真地思考。


    “昨天我跟姚淩淩去了北橋老街,到她家裏看了小朵。”


    “還有呢?”程逍不依不饒。


    “還有?”趙熙然納悶,不覺暗暗揣測程逍該不會是知道她生病這事了吧?又一細想,她生病這事除了姚淩淩知詳情外,她父母也是不知情的。更何況沒有同她知會,姚淩淩不可能把實情告訴程逍,應該是她想多了!


    提起精神,定睛看著程逍,“沒有了啊!”


    趙熙然說完便往外擠,不敢迴頭看程逍的反應。


    她太明白這謊撒得有多離奇,剛才那疼有多難受。她應該告訴程逍的,或許他知道她快死了,他能待她好一點,不再想著再生個孩子的事!


    腳步頓住,迴頭看還在洗手間的程逍,笑道:“程逍,若是某天我突然就不在了,你不要再來找我!”


    “什麽意思?”程逍神色一凜。


    趙熙然連忙解釋,“就是假如。”


    程逍雙臂發力,緊緊攥住趙熙然雙肩,鎖住雙眸,“然然,我不許你再離開我。哪怕隻是假如也不可以!”


    趙熙然突然感到她同他說這些完全沒必要。


    一個身體健壯的人又怎能體會隨時可能離開人世的體會?


    終究還是她奢望了!


    “以後不準再說這樣的話!”程逍眼裏閃過淡淡悲傷,“隻要我在這個家裏一天,就沒人傷得了你。”


    人傷不傷她,於趙熙然而言其實沒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老天還給不給她存活的機會?


    她到底是該聽天由命,還是默默消失?


    拿不定主意,但又似乎這一切,並不是她能作主的。感覺甚是可笑!


    “你不信我說的?”


    “我信!你說的我都信!”趙熙然不想程逍再糾纏此事,故此伸手將他擁住。


    出了洗手間,趙熙然見程逍四處翻找,不由開口問:“是忘拿東西了?”


    蹲著身子的他已經拉開衣櫃下麵倒數的第二個,“車鑰匙不知道放哪了!”


    “這不是在矮幾上嗎?”


    程逍順著趙熙然的眸光看,視線停留在那串車鑰匙上,勾起唇道:“找大半了,居然在這裏!我這記憶力真還是大不如前了!”


    程逍將鑰匙揣進衣兜,緩步向門口走。


    到門邊的時候突然迴頭道:“然然,你臉色看著不太好,要不我陪你去趟醫院吧?”


    聽見醫院兩字,趙熙然瞬間精神抖擻,“就是有點貧血而已,不打緊的,隻要稍作條理就好。你趕緊上公司吧,去得晚了,那些高管們怕是又有閑話說了!”


    就在趙熙然迴d市的第二天,diamond便甚傳程逍因為太太迴歸荒廢工作。這些無稽之談,現在卻成了趙熙然最好的說辭。


    程逍又瞅了她一眼,跟著開車離去。


    不知道到底是她太過敏感,還是真的確有其事,隱隱中感覺程逍已有所察覺。


    雙眸盯在那個欲開未開的櫃子上,隻差一點,程逍便將底層的那個她存放藥片的抽屜打開。


    若她剛才阻止得晚點,真無法想象可能產生的後果。


    趙熙然迅速從底層的櫃子取出藥片,站在原地仔細想該要將它藏在那處好?似乎這屋子裏就沒一個地方是程逍不知道的。


    輾轉到了洗手間,雙眸被馬桶後麵的小盒子吸引,將藥片取出,換上普通的紙盒裝上,隨後塞進馬桶小盒子裏。


    與此同時,程逍再次到了史家診所。


    “你怎麽又迴來了?”史蒂文見程逍直往裏鑽,急忙跟上。


    見他四處張望,又不免好奇地道:“我說你這人能不能答句話?好歹我替你檢測出那藥的成分……”


    “藥片,你放哪裏了?”程逍冷聲問。


    “就上麵的那個白色瓶子裏!”史蒂文越加感到奇怪。


    等程逍取下白色藥瓶後恍然大悟,“程逍,這藥該不會是你太太……”


    程逍臉色驟然變青,正說話的史蒂文止住了。


    “你剛才說已經檢查出藥性?”程逍凝視著,等待史蒂文開口。


    “這種特效功能的止痛藥,除了止痛以外,還可以麻木神經。國外有部分醫師就常將這種藥開給患有腦疾的病患,以緩解病患身體上的痛苦!”


    程逍仔細迴憶趙熙然開門的那一刻,她臉頰緋紅,額前劉海濕漉漉一片,除了洗手池的那盆水外,確有揉捏過的痕跡。


    她頭疼?


    對,昨晚程默便說了,他竟然還以為她隻是普通的頭疼腦熱!給她準備的薑湯喝了,他也拾著白色藥丸了,可偏就沒往那上麵想。


    “會是怎樣的腦疾?”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史蒂文搖頭,“具體的情況還得去醫院做了檢查後才好判斷。哦,對了,斯得邦最近要來d市會診,你可以帶她去看看。”


    中午時分,程逍特意往家裏打了電話。


    “劉姐,太太可還好?”


    “她一直同姚小姐在外麵曬太陽,看起來還挺高興的。”劉姐頓了頓後道,“先生,你等著,我這便去喚她。”


    “不,不用!”程逍掛了電話。


    劉姐聽見電話那端傳來的嘟嘟聲,疑惑不解。


    放下電話的那會兒耳邊傳來趙熙然的聲音,“誰打的?”


    “是先生。”劉姐說,“他就問了你的情況,我跟他說你同姚小姐在一起,他便將電話掛了。”


    “好。”


    趙熙然取了裝滿茶水的茶壺出門,先替姚淩淩添了些,隨後才往她空出的杯子裏倒。


    “妖妖靈,我感覺程逍可能有所察覺了!”


    姚淩淩忙放下茶杯,“我早跟你說過別瞞著他,這件事是瞞不住的!”


    “可,可我還沒想好要怎麽跟他說!”趙熙然麵露憂色,“我怕,我一開口,現今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


    “然然,你以前總說我不肯麵對現實。我看你也未必比我好太多!”姚淩淩從椅中站起,看著花圃裏剪得齊整的萬年青,“掙紮過後總是要麵對現實的。現在說,興許還有改變的機會!若是晚了,到時候再想改變卻已不容易!”


    道理她都懂,隻是她根本做不到所說的那樣爽快。


    她終究是個平凡人,空有對抗一切的決心,卻連開口向程逍傾訴訴的勇氣也沒有。


    捏起拳頭,用力地往腿上砸,“老天為何要如此折磨我?為何不讓我死在外麵,這樣也就不會再迴來!”


    垂著的一雙手上多出條有力的手臂,抬頭望向近在咫尺的女人,她眸裏有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無奈。


    “然然,你別這樣,事情還沒壞到你想的那個地步!隻要等斯得邦來了,你便能獲得新生!”


    她不得不承認將生的希望壓在一個從未謀麵的醫生身上,是多麽荒誕且可笑的事。


    常把人總是要靠著自己努力改變命運這樣的話掛在嘴邊的她,這一刻真的動搖了。


    “嗯。”在姚淩淩的殷切期盼中,趙熙然終點了頭。


    黃昏時刻等到程逍迴來,更是主動同他提起想去醫院看看。


    “好啊!”程逍暢快地道:“等那天,我陪你一起去。”


    “不!我已經約了妖妖靈,到時候,她會同我一起去。”見程逍還是緊盯著她,又道,“到時有了結果,我再打電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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