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天際之上,半月潮汐和鐮月潮汐在相互對峙。


    譚盒和夏伊楠身後的月亮正源源不斷地揮灑出如巨浪般的海潮,又在頭頂金光的驅使下,越過天空,劃出一條弧線,撞向對方。


    他們二人的中間,金色的潮汐相互撕咬,揮散而出的金色水花正混雜著氣流圈不斷向遼遠的天際飛去,有些直接落在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被白色屏障阻擋,隨後消散在眼前。


    緊抓著桃木劍,夏伊楠的臉上逐漸浮現艱難的樣子,明顯再堅持下去的話,她必然會透支所有的力量,而後戰敗。


    反觀譚盒,雖說也沒有那般輕鬆,但並沒有顯得很吃力,甚至從他輕微揚起的嘴角來看,似乎有玩耍夏伊楠的意味。


    糟了,再這樣下去的話,便會像以前一樣敗給師兄,倒不如……


    在心裏估量著,夏伊楠臉色愈發凝重,她打算將剩下的力量全部凝聚在一起,而後順勢一齊攻向譚盒。


    抿了一下嘴唇,夏伊楠最終還是決定這麽做,雖說行事過於激進,但眼下唯有這樣才能重創譚盒,取得勝利。


    “天地正神,法亦隨心,五靈道祖,賜靈於身!”把手中的桃木劍筆直地立於自己的雙目之間,夏伊楠一臉冰凝,原本黑暗的瞳仁在自身法力的加持下已然變成了金色,配上她那帶有些許異域風情的樣貌,簡直美爆了。


    在念完術語後,懸浮於頭頂的玄靈符便在原來的速度上再次加快,金色光芒濃鬱飛出,全部匯入桃木劍的劍刃之中。


    夏伊楠身後的鐮月隱隱有擴大的趨勢,似乎就要和譚盒的半月相匹配,那擴散而出的金光也是成倍增加,如白練染成了金色般在周身飛速蔓延,氣流更是催動著厚重的雲層圍著她的身體上方翻轉,這氣氛著實恐怖森然,讓人不寒而栗。


    一直瞪著迷茫的雙眼朝天空仰望,唐釋的上下牙齒在打架,他長這麽大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強大的力量,那是來自骨子裏最本能的恐懼,是無人可以抑製的躍動。


    為了不讓自己加速害怕下去,他一手抓著白色石柱,一手塞在嘴裏咬著,使盡全身力氣壓製這股由胸口深處不停蔓延出來的撞擊。


    在驚恐之餘,唐釋還不忘用眼角的餘光向身後瞥去,隻見遊客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那翻滾的雲層之上,但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而更多的是驚訝之色,似乎還很期待這壯觀的景色。


    “難不成他們看不見這恐怖的畫麵嗎?”小聲嘀咕著,唐釋又把目光投向身後的楊伶雪和周辰。


    可那倆人一個淡然地喝著茶,一個如看電影般仰著頭,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似乎天空之上的那兩人跟他們毫無關係般。


    楊伶雪這樣就算了,可為什麽周辰也這樣,他真的是夏伊楠他們的師尊嗎?


    一副苦瓜臉,唐釋感覺這也太不正常了,五靈山是不是有什麽內部矛盾,導致他們師徒的關係這麽差,差到徒弟的生死都不顧了!


    縱然心中百般無奈,可唐釋還是把視線移向天際之上,他想知道接下來事態會如何發展?


    在看向天際時,心中不希望夏伊楠受傷的念想逐漸放大,不知是為什麽?可能是因為他和譚盒不熟,也可能是因為夏伊楠救過他!


    “喲喲喲……這是要動真格了嗎?”緊盯著天空的雙眸忽然輕微一凝,周辰滿是蒼老的臉龐上似乎飄過一抹震驚之色。


    可也隻是一瞬,隨後又恢複正常,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抓起石桌上的茶水慢慢放到嘴邊,開始品嚐了起來。


    見他這副模樣,楊伶雪看向杯中帶著淡淡綠色的茶水,那倒映出的影子一點也不像她,不免輕蔑一笑,搖了搖頭。


    從山間吹拂而來的風正緩緩地遊走在他們兩人的身邊,時而擺弄周辰的白色胡須,時而戲耍楊伶雪額前的黑色秀發,讓得他們臉上更添幾分隨和。


    遠遠一看,若是不認識他們的人,定會以為是爺孫倆在正常談笑。


    可除了唐釋外,誰又擔心天空之上的戰鬥呢!


    “半月潮汐……去!”雙目閃出金色光芒,桃木劍一指,夏伊楠身後的鐮月忽然變大,金光一圈一圈地擴散而出,伴隨著金光湧出的還有那帶著熊熊氣勢的金光潮汐。


    越過半空,金光潮汐徑直往譚盒衝去,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氣勢磅礴。若是被它吞在其中,定然像落入絞肉機般粉身碎骨。


    見到這般景象,譚盒也被嚇了一大跳,他從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師妹竟然能強行爆發出半月階的實力。


    麵色一凝,他似乎也認真對待了起來,手上的桃木劍一緊,玄靈符金光四溢,不斷匯入其中,身後的半月金光愈加濃鬱,身旁的氣流急速翻滾,混雜著灰暗的雲層。


    一劍揮出,譚盒的半月潮汐翻倍湧出,與夏伊楠的半月潮汐在空中相撞,這片空間瞬間便撕開了巨大的口子,不斷將靠近它的東西往裏吸。


    隨著他們兩人的堅持,那裂開的口子是越來越大,已經大到能將一座山峰給輕易吞噬的地步了。


    破裂的虛空如同黑洞般,臨近它的山頂被不斷吸食而去,不論是高大的樹木,還是巨大的石塊,全被它吸進無底的深淵中。


    地麵上的石板在吸力的牽引下相互撞擊,發出哐哐的響聲,隱隱有隨時被吸走的趨勢。若是再任由其繼續擴大下去,不僅是地麵的石板,恐怕連正在排隊的人群都會被吞噬在虛空中。


    此時,縱然有白色屏障的保護,但遊客依然能感覺到強大的風力在身邊盤旋,似乎有將他們帶離地麵的意思。


    “這是怎麽了,從哪兒來的這股強風……”一位大哥雙手壓著自己的草帽,那本就小的眼睛此時更是睜不開了。


    “對呀,這鬼天氣怪怪的……”把孩子抱在手上,一位媽媽抬頭對著幽暗的天空抱怨道,臉上已是不喜之色。


    ……


    周圍的人也開始了各自的埋怨,雖然口中的內容不盡相同,但都是針對這突然變化的天氣。


    把目光從遊客的身上移了迴來,一臉幸災樂禍地看向周辰,嘴角微微提起,“老頭,這下看你還能這般置身事外嗎?”


    “哎呀,這兩個小畜生,真是不讓人省心!”一聲輕歎,周辰在身下手一揮,整個人便化作一團白霧消失在楊伶雪的跟前。


    沒有理會身旁忽然多出的白霧,楊伶雪的臉上還是依舊淡然,小手抓起茶杯,放至嘴邊,輕輕地抿一口,隨後發出享受地聲音:“啊哈……”


    似乎在見到周辰出手後,她心裏的石頭才算真的落地。


    天際之上,夏伊楠還在和譚盒血拚,額前已然冒出些許汗珠,在身後金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遠遠一看,好像她的額頭前帶著金珠般。


    而譚盒也是麵色凝重,在這凝重之中,是對夏伊楠能使用這麽久半月階實力的訝異。


    正在他們緊抓桃木劍對峙的中間,隱隱浮現出一團淡淡的白霧,隨後周辰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哎呀呀……你們也差不多了一點,點到為止便可,不必執著於心。”


    “師尊……”


    “師尊……”


    二人紛紛對著天空大喊,似乎有種孩子見到外出務工的父母迴家的感覺。


    手上一緊,夏伊楠想要把桃木劍抽迴來,可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正源源不斷地吸食她身上的法力,此刻的她已然失控了,“師尊,我……我的法力失去控製了,收不迴來啦!”


    “師尊,我的也是,現在怎麽辦?”譚盒在收劍時也感覺到有強大的吸力在阻止他,麵露難色。


    “現在知道叫師尊了,怎麽辦怎麽辦,涼菜炒雞蛋……”在身形凝聚成後,周辰指著天空中的二人小罵道,那白色的胡須被狂風卷來卷去,想要用手捋直都不行。


    看著自己的胡須都亂得不成樣子,周辰氣不打一處來,深吸一口氣,隨手對著破裂的虛空一揮。


    隻見這片空間像是一張毯子般,被他輕輕攪動了一下,那虛空口子便是快速合上,氣流這才逐漸緩了下來。


    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看著那兩徒弟各自收迴了自己的法力,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身形一閃,便消失於遙遠的天際之上。


    在自己的師尊隱匿身形後,譚盒和夏伊楠也是微微扭動身體,而後金光泛出,消失在原來的位置。


    待他們三人全都離開了那片天空後,灰暗的雲層這才慢慢退去,早晨的陽光終於是有機會露臉,從裂開的厚重雲縫中射下,擦亮了暗淡的蒼穹,就像是好久沒有露出笑意的美人忽然見到自己心愛之物所顯露而出的驚喜之色。


    見這天氣恢複了晴朗,耀眼的晨曦從山頂之上穿越而來,映射在自己的周身,遊客的心情也在漸漸變好,個個麵露喜色。


    “人呢,都去哪裏了?”一臉疑惑,唐釋不停地在天際中尋找,可並沒有見到夏伊楠的身影,和她對戰的譚盒也消失不見了。


    剛才好像是見到周辰了,但因為心生恐懼,沒怎麽注意看的他又不敢肯定。


    “唐釋,後麵……後麵!”聽見楊伶雪的聲音,唐釋趕忙迴頭,隻見周辰正端坐在她的身邊捋著白胡須,一臉惱怒的樣子。


    周辰的身後是譚盒和夏伊楠,他們紛紛低頭,不敢出一絲聲響,似乎在等待著自己師尊的表態。


    見到楊伶雪向自己招手,唐釋也邁著緩慢的步調走了過去,心中總有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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