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許經年是怎麽知道許霂知道他們的事,他也說不清楚,可能是心有靈犀吧,他隻是覺得許霂應該知道了。


    “許霂啊,出來陪爸爸喝點兒吧!”


    這是第一次,許經年以同等人身份叫許霂出來。


    太想知道答案的許霂如約走到酒館門口,薛霖想要跟著但是被他拒絕了。


    看著這個也才剛過不惑之年的許經年,臉上布滿了對孩子的愧疚,許霂心裏又氣又心疼。


    “喝一杯吧!”許經年拿起許霂的杯子給他倒滿遞到了他的臉前。


    望著那雙談不上慈愛更多的是愧疚的眼神,許霂抬手接過來一飲而盡。


    “我能先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你覺得什麽是愛?”望著許霂問出了這個問題後,許經年喝了一杯繼續倒酒。


    許經年的這個問題讓許霂臉色微變。


    什麽是愛?


    男女之情?夫妻之愛?還是……還是薛霖對自己?


    “我隻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和你說這件事,尤其是你今年高三。”許經年有些為難地說道。


    “可是不讓我知道就是對我好嗎?”許霂問道。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們父子倆的命運會如此相似,相似到,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前半生。”許經年歎了一口氣後,緩緩說出了自己的故事。


    許家的條件並不好,尤其在七八十年代裏,當同班同學都已經有了自己房間的時候,許經年還在山裏的土炕上和奶奶住在一起。


    直到他上高中,父母才把他接到了城裏來。一家三口窩在一個弄堂裏的一個小窩棚裏。


    父母從山裏出來,靠著擺攤賣炒麵好多年,終於在這座城市裏好歹算是有了一個落腳的地方。


    剛到新學校的時候,他滿身土氣,身上是不管洗了多少遍都無法洗掉的窮酸氣,再加上長年營養不良,在鄉下地裏幫奶奶幹活風吹日曬,他在眾位同學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班裏沒有人願意和他坐同桌,沒辦法,班主任隻能把他安排在了最後邊兒的一張空桌子處。


    當他坐下的時候,班裏都在竊竊私語,甚至有學生提醒老師說那是程晏然的位置。


    一提到他這個新同桌的名字,老師顯然發了愁,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才說道,“先坐那兒吧,實在不行到時候再說!”


    那個時候許經年並不知道自己這個新同桌什麽來曆,隻是覺得班上的同學好像對他有很大意見,而且還很懼怕……不過,從許經年來到這個學校到後來兩個星期,這個同桌都沒有來。


    程晏然來學校的時候,許經年在廁所。


    他迴班的路上聽到走廊裏的同學都在議論程晏然這個熟悉的名字,而且,還對自己指指點點。


    “發了好大的火,他同桌實慘!”


    “書都扔垃圾桶了。”


    “那鄉下來的那個?嘖嘖,估計隻能咬牙受著了。”


    “這混世魔王一來,學校又熱鬧了。”


    ……


    許經年沒有在意別人的話,而是低著頭自顧自地朝班上走。


    他的位置就在最後一排,所以他平時就直接從後門兒走,就是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今天他走進後門,直接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地的書,而掀開的書頁上,正是他的字。


    許經年抬起頭,第一次見到了程晏然。


    程晏然家裏條件特別好,典型富二代,這所學校裏的兩棟樓都是他爸出錢蓋的,所以作為老總的兒子,程晏然在學校裏連主任都要給他兩分薄麵。


    他的父母年少相愛,是那個時期少有的大學生,爸爸是一個縣飛出來的金鳳凰,好不容易考進了大學,結識了家境不錯的母親,母親看他老實人好有上進心,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畢業就嫁給了一無所有的父親。


    他們結婚後,外祖父母不忍女兒受苦,便出錢讓他們買了房,在後期父親想創業的時候,一直出錢出力出人脈出資源……


    沒錢的時候,父母感情非常好,記得小時候,一家人還能坐在一起吃飯,可是後來,父親的生意發展越來越好,他便很少迴來了……


    忙生意上的事,在外花天酒地,從來不管家裏的事兒。媽媽在他初二那年就因積鬱成疾去世,媽媽身子不好,因病去世這本不是人所能左右,可在媽媽去世的時候,爸爸卻還在和自己包養的小明星在國外度假,直到媽媽閉上眼也沒能見到爸爸最後一麵。


    自此,程晏然性情大變,成天不學無術,無法無天,要不是他爸爸喊著不去學校直接送少管所,程晏然根本不會來這裏一天。


    那天是許經年從山裏走出來來到大城市裏第一次哭,因為程晏然的侮辱。


    哭的程晏然讓他立馬消失,趕緊滾蛋!


    許經年當然沒有滾蛋,他不能,因為進這個學校花了爸媽一大筆錢,他不能不懂事。


    一整個學期,許經年都是在程晏然的譏諷玩弄中度過。


    隻要程晏然在學校,他就不能在位置上坐,還不能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程晏然喊他土狗,喊他農民,喊他叫花子。


    許經年並沒有被程晏然打敗,而是一直努力學習,到高一下學期的時候他已經可以穩穩坐在全市第一名的寶座上。


    班上的人對他也不再以鄙夷看他,反而可以和他說兩句話,但是許經年卻鮮少與任何人接觸。


    後來,班上有一個同學轉走了,許經年終於逃離了程晏然那個大魔王的掌心。


    少年的成長好像隻需要一瞬間,迴到爸媽的身邊營養跟上來,曾經那個比班上人矮一頭的小屁孩隻半年就已經是個大高個,再加上不用風吹日曬,他的皮膚也逐漸變好白了過來,形象也比之前好太多。


    就當許經年以為以後再也不用受到程晏然的欺負之後,沒想到程晏然竟然主動找上了門,要他補習功課,還給他錢。


    “你不會是又想……”許經年想的是這個大魔王又想怎麽整自己。


    “我沒那麽無聊,想整你還會來找你?”程晏然一副拽拽的樣子,顯然對於許經年不信自己一臉不爽。


    “哦,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許經年也無語了,原來求人幫忙也可以如此理直氣壯!


    在近距離的相處之後,他才慢慢發現程晏然並不像表麵上那麽無惡不作。


    程晏然的成績不太好,基本上都是班裏倒數前三,隻是,一個天天上課睡覺不聽課的人怎麽能學習好呢?


    在許經年的幫助下,程晏然開始慢慢學習了,本來就是高一,知識點缺得還不算多,所以程晏然的成績居然真的慢慢地提升了不少。


    程晏然也把他的稱唿改成了——木頭。


    許經年家條件雖然不好,但是他從未覺得自卑或者丟臉,相反,他向來坦誠自己爸媽就是個小攤販,休息的時候甚至去幫忙。


    程晏然生日的時候和自己老爸幹了一架賭氣從家裏出來,剛好碰上了在幫父母擺攤的許經年。


    許經年一開始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怕他吃不慣自己家這路邊攤,沒想到他會那麽自然地坐在路邊兒吃著一碗餛飩。


    本來程晏然是要去住酒店或者酒吧玩兒一夜,也不知道怎麽就被許經年一句“要不去我家吧!”騙迴了家。


    後來,兩個人的關係越來越近,直到許經年發覺自己對程晏然的感情不一般。


    程晏然自信灑脫,桀驁不馴,渾身散發著光,除了脾氣不好,愛搞破壞,其實心思很單純,一旦交心,他會拿命交朋友。


    許經年在這場暗戀裏偷偷喜歡了兩年,直到距離高考前兩星期。


    少年的心事在那一刻開始藏不住了。


    大概是許經年的日記本被人翻開,在學校裏廣為流傳。


    看到程晏然那種像看怪物一樣的眼神,許經年落荒而逃。


    怕許經年因為這件事高考受影響,班主任老師讓他迴家複習,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母。


    自迴家到高考結束,許經年再沒見到過程晏然。


    突然有一天,許經年在路邊幫爸媽擺攤的時候,攤前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老板,來一碗餛飩吧!”


    程晏然沒有考上大學,但是他出國了。


    四年的時間,程晏然往返中外幾十次隻為見許經年。


    好不容易畢業了,他們以為終於可以在一起了,但是……後來的故事就成了老生常談。


    縱然他們感情很好,縱然許經年與父母抗爭過,但是最終還是在父母以死相逼之下屈服了,在和周意見麵沒幾次就定了下來決定結婚。而程晏然知道他要結婚後來見了他最後一麵便遠走他國學習。


    一開始周意是不知道許經年有喜歡的人,隻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溫柔但有距離。結婚之後他們也算是過過一段幸福的日子,那個時候周意沉浸在自己新婚生活裏,第二年,許霂就出生了。


    而這種簡單的幸福卻因為許霂的突然病倒而被打破。


    許霂五歲那年被查出來有心髒病,那段時間許經年周意幾乎是全天連軸轉。終於有一天許經年受不住了,想要出去鬆一口氣,結果就被周意撞見了。


    在許經年和程晏然在訴說衷腸的時候被周意看和聽了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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