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霖還在睡著,許霂的電話打了過來。


    “上課了。”


    如果是往常,他可能直接把電話掛了,但是今天,直接起身,隻刷了個牙,臉都沒洗,頂著個雞窩頭就下樓了。


    許霂看到薛霖的那一刻,他就忍不住笑出了聲,薛霖的發量是真的好,本來大大的眼睛因為沒睡醒半睜著,看起來像隻樹懶。


    “呦,臉都不洗就來了?”


    薛霖沒有迴他,呆呆地站在他旁邊。他沒想到,許霂會直接上手。


    “你昨晚是去捉雞了嗎!頭發這麽亂!”許霂說著,手裏也沒停地給他扒拉他的頭發。


    本來睡意很濃的薛霖被他這個舉動嚇得清醒了,不過他並沒有躲開,而是隨便他弄什麽,但是他想的卻是,不能歧視許霂,不能歧視許霂!


    “終於來上課了?”宋妍霏看著好不容易再次見到的同桌忍不住吐槽道。


    薛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而是拿出了語文書開始看文言文注釋。


    宋妍霏知道他這樣的態度算正常,但是她覺察到了一點兒不同,就是薛霖今天好像和之前哪裏不一樣了。具體是哪裏呢?她也說不上來。


    也不知道怎麽了,薛霖覺得今天格外的好,天氣好,身邊的人也好,總是他看到的聽到的都是讓人身心愉悅的,尤其是許霂大笑著拉他和班上其他人說笑的時候。


    “我有個手環,你見了嗎?”


    放學的路上,薛霖開口問道。他也不知道那個手環放在了哪裏,平時他都沒有摘下來過,自從上次離開許霂家之後好像就沒再見到過。那個手環對他有著特殊的意義,他並不想弄丟。


    “手環,紫色那個,我見了,我猜是你的來著,本來今天早上過來我就想拿著的,誰知道給忘了,要不然?”許霂解釋著,看向了薛霖,“要不然,你跟我迴我家你去拿?”


    其實薛霖心底裏是想拒絕的,因為他完全可以等到明天上課許霂給帶過來,但是他也不知道怎麽地就鬼使神差地跟著他到了他家小區。


    上次來的時候根本就沒看這裏是什麽樣的,這個小區的房子看著就不是那種普通的大眾能買得起的。它不是新開發的,從小區的樹,牆上的痕跡都能看出來這裏的“舊”。


    “我從小就住在這裏,我爸在外企上班平時比較忙也不怎麽迴來,我媽媽是在政府工作的,因為離得太遠,為了方便她就在駐地租房住,所以家裏現在就我一個。”許霂和薛霖並肩走著,給他介紹情況。


    “進來吧,你來過的,應該有印象吧?”


    薛霖被這個問題問到了,說實話,他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他能記起來的就是他好像吃了很多東西。


    薛霖跟著許霂進了房子,很簡約的裝修,不過這裏並沒有因為時間長而變得雜亂,反而異常整潔幹淨,隻是他有種莫名的感覺,他也說不出來是什麽,就是很熟悉。


    窗邊的一架鋼琴,吸引到了薛霖的目光,他怔怔地站在那裏,這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


    許霂注意到了薛霖的目光,微笑著走過去坐到了椅子上。


    抬起手,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不停飛轉,一段美妙旋律傳了出來。


    一身休閑裝的許霂有一種別樣的美感,夕陽的餘暉撒在許霂身上,使他周身散發著光華,溫柔至極,燦爛至極。


    不知道是他的手在琴鍵上跳躍著像精靈,還是一個個音符跳出來挑起了他的每一根神經,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安心,他從未放下過的容易受驚的心髒此刻平靜安寧。仿佛這個世界縮小到隻有這一間房,這一方淨土,這兩個人一架琴……


    “時間長沒練了,有點兒生。”


    餘音繞耳,但許霂已經停下了動作,看著他謙虛地開口。


    “挺好的。”薛霖很真誠地說道,畢竟這是他沒有接觸過,永遠也不會達到的程度。


    “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啊~”許霂笑著對他說。


    “算了。”薛霖攤攤手,示意他看自己的手,那是常年訓練後留下的滄桑感。與許霂修長骨感的手不同,薛霖的手指節很大,手上線條分明,整個手掌厚實有力。


    “啪~”許霂一隻手掌拍了過來,與薛霖的手掌相接,但他並沒有直接放下去,而是緊緊地握住,“以後想做什麽就去做,不要考慮那麽多,我會一直陪著你!”


    許霂幾乎是湊到薛霖的耳朵邊說得,說完又迅速起身站到了沙發邊上。薛霖被許霂的動作嚇得唿吸都變得急促,連耳根子都在發熱。


    “要……參觀一下我的房間嗎?”


    許霂總是這樣,每次都讓薛霖措手不及,但又很快轉入別的角色,這讓薛霖有些頭疼。


    等許霂過去一會兒之後,他才跟上去來到了許霂的房間。


    上次的記憶真的是快沒有了,他完全不記得這個房間裏的陳設。一個很大的書架映入眼簾,上麵擺著古今中外,文理雜談,旁邊的櫃子裏鎖著一堆獎杯和證書。


    許霂喜歡看書,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他當時文理科一樣優秀,但是媽媽建議他說,學了理科,文科同樣不會落下,但是學了文科之後,理科或許很容易落下,所以許霂選擇了理科。


    “這些書你都看過?”


    “看了幾遍吧,小時候我也比較悶,就喜歡躲在房間裏看書。”許霂靠在書桌前笑著看向薛霖,溫柔的目光溫暖洋溢。


    “很厲害。”


    薛霖由衷的讚歎,薛霖的目光轉移到了一旁的牆上,那是許霂的照片,從小到大,應有盡有。


    百天照笑得沒了眼睛、認真看書的、一家子聚餐的、許霂生日一堆朋友、出去玩兒的……薛霖心裏有些觸動,這才是正常人的人生前二十年吧!但是他看到了一張全家福,上麵的臉讓他的臉輕皺了一下。


    “這是你爸爸?”


    “嗯啊,不過他不常在家。”許霂笑著迴答他。


    薛霖不再問,但眉頭卻更皺了。


    “想吃什麽,我給你拿?”


    “隨意!”


    “那你等著啊。”許霂說著已經起身出了自己的房間,薛霖也跟著出來,隻見許霂手裏已經有兩瓶飲料。


    “來這兒吧,我拿吃的。”許霂把飲料放到了茶幾上,繼續去拿零食。


    “你猜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對你什麽印象?”許霂窩在沙發裏手裏抱著一包薯片吃著,一邊看著薛霖,嘴角微微笑著。


    “什麽?”


    “我覺得這個男生長得真好看,但是臉卻像僵屍一樣,我就懷疑你是不是不會笑,然後我就特別想驗證自己的想法,所以就不停地逗你,但是沒想到你太不經逗,一招惹就生氣。”許霂說的時候故意表現地很生氣。


    “我~”薛霖想到了自己之前對許霂的那些行為,臉上有些不自然。


    “不過現在接觸之後,我發現了你身上的其他東西!”許霂故作姿態道。


    “什麽?”薛霖莫名的緊張。


    “雖然你跟我說了你有病,但是我覺得你沒有病!”許霂看著薛霖的眼睛異常堅定地說道。


    薛霖的眼睛瞬間放大,有些激動地看著許霂的眼眸,這是第一個跟他說,相信他沒病的人,甚至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病,但眼前這個人無比真誠地跟自己說的話,讓他無法懷疑。


    “我覺得心理上的問題都是因為缺失了某些東西,而你缺失什麽我知道。”


    “哦?你說說看?”


    “你缺父母的慈愛,師長的關愛,兄弟的友愛還有愛情裏的偏愛。”


    “嗬嗬,像那麽迴事兒,但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又怎樣呢?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缺失的兄弟之情我會補償給你,做你一輩子的好兄弟。”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夠真誠,又加了一句,“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而我就是那個例外!”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薛霖側目看向許霂的側臉,遠處的夕陽餘暉射過來,他的輪廓像是被鍍上了一圈光環。


    “因為~”許霂看著薛霖的眼睛,不再繼續往下說。


    看著臉前這一張好看的臉,眉眼間都是笑意,重點是他的眼睛裏有自己的影子。薛霖忍不住咽了口氣,他想轉移目光,但是許霂的目光熱烈真誠,他的目光像是被牢牢地抓住了一樣。


    “你在想什麽?”


    許霂突然湊近薛霖的臉,嚇得薛霖心髒慢了兩拍。


    “你真是個呆子,你平時都做什麽?不會就發呆吧?”許霂迴到了原來的距離,沒有繼續那個話題,而是換個話題說。他覺得薛霖這次情緒狀態這麽好,能讓他多說點兒話變得活潑點兒也行。


    “之前的學校就去訓練。”薛霖在心底裏恢複著自己受到驚嚇的心髒,一麵也慶幸許霂沒有再做什麽他想不到的事兒。他將目光轉向別的地方,不經意地說。


    “你們平時就上課嗎?一班的人就打拳,或者搏鬥?”許霂來了興趣。


    “出去打比賽!”


    “那你厲害嗎?”


    “他們打不過我!”


    其實隻有薛霖知道自己在賽場上有多放鬆,那種身體與精神都放空,心裏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擊倒麵前的人!


    不過後來他就不怎麽打比賽了,因為他厲害,所以舞台也越來越大,但他受不了現場的人,那種嘈雜會讓他崩潰,教練知道後也就不再讓他打了。


    “好厲害!”許霂忍不住讚歎,“那其他時間呢?”


    “發呆!”


    薛霖沒有說謊,他可以保持一個姿勢,一個表情,幾個小時都不帶動一下。但是他是沒有在思考任何東西的,單純地發呆。


    “哎,教你打遊戲吧?”


    “沒興趣!”


    “那你看我打一把?”


    “你想玩兒就玩兒嘍!”


    打開王者榮耀,許霂選了個射手。


    前期打得挺順風順水,但是到了後期,跟他的軟輔就沒啥用處了。


    “哎,又死了……”看著自己11-10的戰績,許霂有點兒無語,他本來還想給薛霖秀一把。


    “你為什麽老是死啊?”


    “因為沒人保護我啊!”


    “要不,你教我玩兒吧?”


    “行啊,”一見薛霖說要學,許霂瞬間來了興趣,草草打完了那一把,雖然輸了但卻是全場最佳,而薛霖的遊戲也下載好了。


    “你得取個遊戲昵稱,”


    “你幫我取?”


    “我叫等,那你就叫……”許霂試著填了一個昵稱,但是重複了就不能用,不知道怎麽迴事兒,腦子裏蹦出了一個詞,輸上去之後果然過了,“想!這樣,你就好好看著我打,保護我。”


    “我跟你說,這裏邊兒總共有五種職業,分別是打野,射手,法師,戰士和輔助,他們的定位就是……”許霂指著裏邊兒的英雄池給薛霖介紹,看他聽得一知半解。


    “那,哪一個輔助最厲害?”許霂說一遍,薛霖大致就了解這個遊戲的流程了,隻是沒有實戰操作。


    “你要玩兒坦克嗎?其實坦克裏沒有最厲害的,有硬輔和軟輔,硬輔就是那種能站在最前邊兒抗傷害的,保護後排,像軟輔的話就是負責增加血量或者傷害……”許霂又跟薛霖講了很多。


    “這樣吧,我們來實戰一把。”


    “好啊!”


    “這樣,我選射手,你選坦克輔助我。”


    “好。”


    “我玩兒誰呢?虞姬,你要玩兒誰?”


    “我要,能保護你的!”


    “那,要不玩兒個項羽?”


    “好……”


    第一把,許霂教他入門兒,薛霖第一次接觸手遊,實在不習慣在手機屏幕上滑來滑去,而且看遊戲的地圖或者其他的都不懂,隻能跟著許霂的虞姬往前走。


    0-3、0-5、1-8、3-11、薛霖大概知道這個英雄怎麽玩兒了,戰績也開始能看了,能夠在虞姬危險的時候及時按技能將敵人推得老遠。


    倆人窩在沙發裏玩兒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才反應過來。


    “行了,我得迴去了!”


    “不吃飯嗎?”


    “對哦,要不你也一起下去吃點兒?”


    “好啊!”


    倆人在附近的一家麵館吃了碗麵,薛霖轉身就要迴去。


    “我送你吧?”


    “額……好……”


    小區門口,薛霖進去後迴頭看向許霂。


    “明天見!”許霂朝薛霖笑著揮手。


    “……”


    薛霖躺在沙發上,滿腦子都是今天下午的畫麵,許霂每一次靠近都讓他緊張無比,直到現在想起來,他的心髒都會慢慢加快。他明明知道許霂是同~,他明明知道他應該明確與許霂的距離,但是,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走進他世界並表示要永遠陪著他的人,他實在抗拒不了。


    許霂啊許霂,我不能去抗拒你,但是我也怕你真的變成那種會遭人眼光的人,被當成不正常的人的感覺真的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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