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霖也覺得自己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軌,和以前相差很大,但是他卻並沒有剛來時的不適。


    又是一周的開始,自從轉到這裏上課之後,即便薛霖成績不好,但是該上的課,該熬的夜那是一點兒沒少。他現在也理解了為什麽班上的同學一逮著機會就趴那兒昏天黑地地睡覺。比如周一早上沒有早自習,薛霖就可以睡一個相對晚的懶覺。


    薛霖從小區出來的時候站在小賣部門口猶豫要不要買泡麵,雖說和許……誰會不喜歡吃飯反而喜歡方便麵呢?”


    “別吃泡麵了,中午出去吃不好嗎?”後邊兒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薛霖轉過頭,讓他詫異地是許霂今天居然沒有騎車。


    “怎麽還沒走?不會是專門等我的吧?”許霂也不理會他沒有迴應自己剛剛的問題,走到他旁邊與他並肩同行。


    “不是!”薛霖矢口否認,惹得許霂忍不住笑出了聲。


    “最近補課怎麽樣啊?”許霂與他並肩走著,開口問道。


    “還好……”還好嗎?應該還算還好,楊慧老師確實很有一套,即便他不願意學,每次隻要去一會兒都能往腦子裏灌點兒什麽。


    “還好是有多好……滴~滴~”


    許霂還想繼續問薛霖,但是路上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而一個小孩兒不知怎麽跑到了路中央。


    “小心!”許霂在喊的時候,薛霖也注意到了,伸手將已經要往前衝的許霂拉了迴來,自己則幾步衝了上去。


    千鈞一發之際,薛霖將孩子撲到了一旁。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裏,薛霖就覺得腿上火辣辣的疼,突如其來的痛感讓薛霖不禁皺了下眉頭,身旁是被嚇得大哭的小男孩兒。


    而在另一邊的許霂看著電影般的一幕,也是嚇得目瞪口呆。眼見車過去而兩個人在路的另一邊他才緩了心態,連忙衝了過去。


    小腿上滿是血跡的薛霖看到許霂過來就要站起來,許霂連忙要扶他,急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你疼不疼?我打120,別怕……”


    “我沒事!”看著許霂比自己還慌張的樣子,薛霖心裏泛起了不一樣的感覺,好像腿上的痛感都加重了幾分,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不疼?你看你你都疼成啥樣了?”


    與許霂一起跑過來的還有孩子的媽媽,驚恐萬分的媽媽在抱到安然無恙的兒子後忍不住哭了出來。然後對著薛霖千恩萬謝,又見救命恩人受傷也是連忙打電話讓家裏人趕過來。


    薛霖的腿上擦傷了一大片,一直在醫院裏跑前跑後,薛霖就坐在那兒靜靜地看著。後來小孩兒的家裏人也來了,連忙對著薛霖和許霂道謝,手裏拎著一堆東西,滿臉感激。


    中午的時候,醫生說還要再觀察一下,就給薛霖找了一間病房讓他躺著。從小經曆無數摔打錘煉的薛霖很清楚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他知道沒傷到骨頭就沒事兒。但是他今天就想來醫院裏。


    小孩兒爸爸說下樓去買飯,許霂則在一邊陪著他,一會兒問他疼不疼,一會兒問他渴不渴……


    “薛霖家屬……你是他什麽人?”有醫生進來問薛霖情況。


    “我倆同學。”不等薛霖說什麽,許霂直接上前去站到了醫生身邊。


    “那你去二樓拿一下檢查報告。”


    “好,好的。”說著,許霂說著就要去二樓,但還是迴頭警告了薛霖一句,“躺著別動啊,我馬上就迴來,有什麽事兒別自己亂來!”


    看著許霂離開的背影,薛霖腦子裏又開始浮現一些模糊又讓人頭疼的記憶。


    大概是到武校第三年也就是他大概十一二歲的時候,他在學校裏和別的人打架,不小心從幾米高的台子上摔了下去,教練是直接把他送到了醫院,隔了幾個小時之後,薛海他們過來了。


    楊帆簡單問了傷情,薛海則給教練在說其他的事兒。他隻記得睡著的時候,薛海楊帆他們都還在病房門口,半夜他被尿憋醒了,開口喊了聲媽媽,迴應他的是病房裏空蕩蕩的寂靜。


    一條腿被綁著,頭上的傷口還疼得他感覺整個腦袋都暈暈乎乎的,他隻能用另一條腿蹦著扶著牆出了病房,寂靜的醫院走廊裏隻有他“咚……咚……咚……”的單腳落地的聲音,直到值班護士看到他扶著他去衛生間。


    第二天他才知道,父母昨天晚上交完費賠完錢問清楚了事情之後就離開了,而留給他的就是這個第二天才能上班的陪護。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他就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隔壁床的小孩兒長得跟個洋娃娃一樣,他時常會一直盯著他看。那個小孩兒不像他隻有一個陪護,他的爸爸媽媽會輪流照顧他,每次看到他媽媽喂他吃飯的時候薛霖都會很羨慕。


    那個時候年紀小,大概是傷得重,痛感也明顯,他常會疼得哼出來把頭埋在被子裏小聲哭,疼得狠了,就找護士要冰袋鎮痛。護工不在的時候,他自己喝水、廁所、做檢查,那個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給父母撥電話。


    那個小男孩兒說他生了很嚴重的病,可能活不久了。薛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那個時候他在想,如果自己身邊每天都有父母陪著,活的短一點兒也沒有關係。


    幾天之後,小男孩兒的父母也開始會偶爾給薛霖這個可憐的孩子帶吃的,玩具。薛霖則幫著小男孩兒看吊瓶。


    他的爸爸問過薛霖的家裏人,但是薛霖緘默不語。那個時候他給人的印象就是,左手纏著繃帶,右手打著吊瓶,坐在床沿上,和旁邊的孩子一起看電視。


    薛霖記得很清楚,在他出院前一天,那個男孩在病房裏過了生日,他媽媽邀請薛霖給他過生日。那是薛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接觸過生日。


    病房裏有氣球,還有字母,還有一整個蛋糕。吹蠟燭的時候,小男孩兒說要薛霖一起許願吹蠟燭。薛霖學著他的樣子雙手合十放在下巴處閉上了眼睛,但他什麽也沒想。


    “木木許的什麽願望?”孩子爸爸媽媽笑著問他。


    “希望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陪在我身邊!”


    薛霖睜開眼睛就一直看著他,看他睜著大大的眼睛笑著望著自己的爸爸媽媽,一臉幸福。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有可能有這個機會,能有爸爸媽媽陪在自己身邊,如果是快死了也好。


    他的父母對視了一眼,沉默了兩秒鍾才笑著對他說,“爸爸媽媽會一直在你身邊。”


    小男孩兒滿臉笑意,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轉頭又看向薛霖,“你許的什麽願望啊?”


    “我……”


    “不想說就算了,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吹蠟燭吧!”


    出院那天,護工說自己孩子有點兒事兒,所以要請一天假,薛霖同意了。所以他一個人靜靜坐在醫生公室門口的長椅上,腰杆挺得筆直,等他呢醫生過來,問自己恢複得怎麽樣,消炎藥什麽時候可以停,和醫生討論自己的病情和治療費用,出院手續。


    正如薛霖經驗所得,隻是小傷而已,養幾天就能恢複原狀了,這倒讓許霂和小孩兒爸爸舒了一口氣。


    “哎呀,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這是我的一點兒小心意,你們一定要收下。”見薛霖沒事兒,小孩兒爸爸放下心的同時也沒忘記他要做的事兒。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紅包。


    “不行不行,舉手之勞,我們怎麽會收呢?”許霂慌忙拒絕,薛霖雙臂環胸抱住,倚在門框上笑眯眯地望著許霂,他好像很喜歡看許霂這樣手忙腳亂,不管是對事還是對人。


    兩個人當然沒有收下那個紅包,不過那個小孩兒爸爸還是去超市裏買了一大兜零食拎了過來表示心意。小孩兒爸爸還要迴去照看小孩兒,和兩個人多次道謝後終於起身離開。許霂則將零食分給了護士姐姐們,準確來說應該是剛收獲的小迷妹。


    “半天的課算是耽誤了。”許霂忍不住說道。


    薛霖望了一眼許霂,又看了看他扶著自己的胳膊,眼神微變,旋即將胳膊從他的攙扶中抽了出來,徑直地朝前一瘸一拐地走。


    “呀呀呀,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嫌你耽誤我時間,我是說~”許霂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多嘴這一句幹嘛?而且關鍵時刻他還找不到理由說自己為什麽說那句話。


    “真的沒必要。”薛霖再看向許霂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冷漠疏離。


    這他娘變臉也太快了吧?許霂忍不住腹誹。可是他哄過女生,男生生氣了該怎麽哄?


    “哎你小心點兒!”許霂正頭大呢,就見薛霖失去平衡差點兒栽倒,連忙跑過去扶他。


    甩開,再扶,甩開,再扶他,甩開,固定住。


    “大哥,我求你了,我不差這點兒時間,我真的是怕你趕不上課,這最後一年你不得高考?你現在差節課都受影響。”許霂真誠地對薛霖說。


    “誰說我要考大學?”薛霖突然站定,冷漠地對許霂說,“我和你們不一樣,所以以後還是不要和我混在一起,耽誤你的時間和前程。”說完薛霖再一次推開了許霂,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上去也不給許霂上車的機會,直接讓司機走人。


    許霂一臉懵逼地看著遠去的車屁股,這一個大男人。怎麽這麽小心眼兒?


    許霂迴學校的時候就見薛霖已經在位置上坐著了,看到自己的時候冰冷的眼神一斜,故意把臉別過去,這讓許霂一頭霧水。


    “許霂,這就不是我說你了,他都成這樣了你就讓他一個人迴來?”陳瑤也是一直在後門口等著許霂,“同學之間互相幫忙不應該嗎?”


    “我~我都求他了,他不讓我~”許霂想要解釋但陳老師已經不讓他繼續說了。


    “同班同學,都互幫互助點兒。”陳瑤看了他一眼就從後門兒走了。


    許霂無奈地看著薛霖,但是薛霖把臉扭到另一邊根本不看他。


    下課的時候,許霂一直找機會想等著薛霖起身,但是沒等他等到,有人就捷足先登了。


    “薛霖,廁所嗎,我扶你吧?”前邊兒的陳爽準備去廁所的時候路過薛霖的位置,多管閑事地問了一嘴。照許霂對薛霖的了解,薛霖應該是臉上波瀾不驚然後冰冷地丟下“不用”兩個字,但是這次薛霖卻是看了陳爽一眼後,輕輕點點頭,隨即站起了身,被他攙扶著離開了教室。


    許霂看著兩個人一攙一扶朝著廁所走去,許霂真是莫名地發火,這他娘可真的算是耽誤時間了,這又不嫌耽誤別人時間了?


    其實薛霖很清楚自己沒什麽問題,但是他就是不想好好的走路,寧可扶著牆一瘸一拐,他也不知道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隻是偶爾瞥到那個人無奈的時候,他心裏就有種做壞事得逞的快感。


    “薛霖,要不給你帶份兒飯?”下午下課的時候,薛霖還在想怎麽去吃飯呢,沒想到就有人問自己。


    “額~”薛霖看著突然靠近自己的同學,有些驚慌,臉一斜就見許霂正在做題,並沒有吃飯的打算,又扭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隨意吧!”說完這句話薛霖就連忙低下了頭,等他再想起來抬頭給她們錢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薛霖有些尷尬,隻能想著等她們迴來再給錢吧,但是目光轉移的刹那,就見許霂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女生緣挺好,受個傷就惹女生心疼了。”許霂眼睛裏的笑意很明顯,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就是和平時不一樣。


    也沒等薛霖迴話,許霂直接起身朝教室外走去,留下薛霖望向許霂桌子上那張空白的煙草紙。


    薛霖對吃得是不挑的,而他在學校吃得次數也是少的可憐,所以能讓他記住並覺得好吃的就隻有那次許霂給他買的包子,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同學捎迴來的飯裏居然真的有包子。這種感覺是不同於自己去做喜歡的事吃自己喜歡的東西,而是有人在為你做你喜歡的事。多年未有過的驚喜感,在兩個包子麵前展露無遺。


    “謝謝啊~”薛霖第一次抬頭看著異性的眼睛說謝謝。


    “沒事兒沒事兒,大家都是同學嘛!”捎飯的趙落有些不好意思地迴答,說著就迴到了自己的位置。


    趙落翻開書就見裏邊兒夾了五十塊錢,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後邊的薛霖,剛好撞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這讓趙落有些臉紅。


    “薛霖,這個還給你,一頓飯而已,用不了這麽多。”趙落跑到薛霖身邊兒把錢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解釋道。


    “我沒零錢,你拿著吧!”薛霖將目光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並不看著趙落。


    “真的太多了,三頓都夠了。”趙落笑著迴答。


    “沒事兒。”薛霖的目光順著窗戶一路向前轉移,直到看到許霂悠哉著進來的身影,才連忙將目光轉向女生。


    “大哥,你是要我求你扶你是嗎?”晚自習下課的時候薛霖謝絕了其他同學的好意故意拉在了後邊兒,直到班上就剩兩三個人。


    許霂看著薛霖蹦躂著就往前走,想去扶他卻被他打開。


    “大哥,我求求你讓我扶著你吧,我真怕你摔了。”


    “不需要。”


    終於,薛霖還是讓他扶著了。


    “薛霖……”許霂看向對麵的男生,以一種疑惑地眼神看著他。


    “嗯?”薛霖本來沒什麽迴應,等著他繼續說,但是等了幾秒鍾沒有反應,他這才抬起了頭。


    “我有時候覺得你很奇怪,冷漠孤僻,生人勿近,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又恰恰相反,就是讓人覺得你是個很別扭的人。”


    聽到許霂的評價,薛霖詫異了兩秒鍾,旋即上揚了嘴角,“你有沒有想過你見到的本來就是兩個人?”


    “什麽?”許霂被薛霖的話驚到了。


    “我有很嚴重的精神病!”薛霖突然湊近許霂,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盯著許霂的眼睛說道。


    許霂的目光被薛霖緊緊抓住,兩個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許霂心跳都慢了兩拍。


    他的眼睛是發著光的星星眼,睫毛很長微微上翹,紅唇貝齒顏色美,臉型流暢,五官精致,眉毛很是英氣十足,讓他看起來嬌弱的臉多了點兒剛硬之氣。略過那種偽裝的拒人千裏之外,他的眼神很單純,甚至,帶著一絲絲的嬌弱。


    雖然那天晚上薛霖確實很奇怪,但是一個連《論語》《道德經》都會背的人,他怎麽會不正常?許霂在心裏想著。


    “我保證在你腿沒好之前,我會一直照看你的,就當給你賠禮道歉了行嗎?”許霂極為真誠地對薛霖說道。


    薛霖眼神一挑卻不看他。


    “明天一早,我過來等你!”許霂幫薛霖按了電梯便走了出來,對著他說。


    隨著電梯門緩緩關上,許霂也沒能等到薛霖抬頭或者說一句迴應。


    電梯門剛一關上,薛霖的腳就放了下去,恢複如常,他這樣做無非就是想看許霂的反應,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這麽蠢。


    薛霖打開門朝床上跳去,這人還真是個傻子,也太好騙了。


    躺了一會兒,薛霖突然想到了什麽,直接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朝另一個房間走去。


    無聊地想打拳,不過他這次上的不是手,而是他想練練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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