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霖趴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進來了,帶著……低低的抽泣聲。在他還沒有抬頭的時候,旁邊傳來聲音。


    “彎彎,你怎麽了?”許霂正在做題,就見班裏的一個女生低著頭哭著進了教室。這個時候,其他人都還在吃飯,班裏隻有他,彎彎,薛霖。


    那個叫彎彎的人並沒有理會許霂的話,而是迴到位置上趴在桌子上哭起來,這讓薛霖疑惑地看向了許霂。許霂見狀放下了手中的筆連忙坐到了彎彎的前邊去問什麽情況。


    “彎彎,怎麽了,怎麽哭了?”


    女孩子剛開始哭的時候,一旦有一個人上來安撫一句,就能激發她所有的委屈,所以聽到許霂的話,本來低聲抽泣的彎彎直接大哭了起來。


    “呀,好了好了,不難過了啊……”一見她哭的這麽厲害,許霂也不敢再問了,隻得站起身繞到她旁邊,輕輕拍她的背。薛霖坐在後邊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兩個人,一哭一哄。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終於是不再失控地大哭了,輕輕地抬起頭看向許霂。


    看著她哭得身體都在顫抖,抬頭的時候還是不停地抽噎,滿臉淚痕,許霂也是心疼不已,“怎麽了呀,用不用我給班主任說一下?”


    “班長……”也不知道是不是許霂的話又刺激到她了,彎彎這次看著他又哭了起來,眼淚像水龍頭一樣往下流。這讓許霂慌忙地迴位置上拿了一包紙,抽一張抽一張地遞到她手中或者幫她擦淚。


    又哭了一會兒,她終於不再哭了,有些呆滯地坐著,眼睛盯著桌麵,也沒看許霂。


    “好了吧?要不要跟我說一下發生什麽事了?我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見她這次止住了哭,許霂小心翼翼地問。


    林彎彎抬起頭看向他,看著她關切地看自己,嘴又忍不住彎了下來,有準備哭。


    “別別別,不想說就不說了,咱別哭了,我沒紙了。”說著拿起了那一包已經隻剩了個空殼的抽紙包給她看,林彎彎委屈地收迴了眼淚。


    “是不是又是家裏的事兒?”


    許霂其實知道林彎彎家裏什麽情況,她媽媽因為爸爸家暴,幾年前病死了,後來她爸娶了個後媽。原本她隻用受爸爸一個人的打,而現在要受兩個人的拳打腳踢。她是住校生,周末也是能不迴家盡量不迴家,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麽迴事兒。


    “我爸不讓我讀書了,他說他要來學校給我辦退學,說要讓我去打工……哇……”林彎彎一口氣說完之後,強忍的委屈再次爆發,她又趴到桌子上大哭起來。


    “沒事兒啊,你想上學你家裏人不能逼你的,你等著,我去找班主任……”許霂掏出了兜裏所有的紙,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薛霖的目光送許霂離開教室後再次落到趴在桌子上大哭的林彎彎身上,不想離開的人被家裏人逼著離開,想離開的人還要絞盡腦汁想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被這哭聲哭的實在是煩了,薛霖起身從後門出去,站到了四樓的欄杆處看著對麵。牆上掛著一條條鮮紅激勵人心的橫幅:


    “天王蓋地虎,全上985;寶塔鎮河妖,全是211。”


    “拚高三一年,贏無悔人生。”


    “高考加油!”


    ……


    他看著這些話心裏倒沒有什麽振奮的感覺,就是覺得挺無聊的,考上大學能怎麽樣?繼續學習?那考完大學呢?不還是要進入社會?而他呢?這樣一個人又怎麽可能進得了社會裏與人打交道?


    薛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向其他處,隻見三班也坐著一個人,端端正正坐著低著頭在寫東西,是薑楠。


    許霂,薑楠,他們兩個學習很好,是每個老師都會誇讚的好,是以後要進清華北大的料子,用老師的話說就是,前途一片光明,未來一片輝煌。他記得後牆上那片理想大學區域,許霂的便利貼上寫著:心之所向。


    他應該是想要考去哪兒都沒有什麽問題吧?


    “你在這裏做什麽?”許霂上來的時候就見薛霖一個人站在那兒發呆有些好奇。


    “沒什麽。”薛霖說著已經轉過身要迴教室。


    “等等再迴去吧!”許霂眼神示意裏邊兒哭累了正趴著休息的林彎彎。


    薛霖看著許霂,沒有繼續往教室走,而是又轉過身繼續看著前邊兒的橫幅。


    “你有想去的學校嗎?”


    “沒有。”


    “那你以後想做什麽?”


    “不知道。”


    “那你……平時喜歡什麽?”


    許霂被薛霖的迴答堵的有些不知道問什麽,可薛霖確實沒有目標,不像這裏的每一個人,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在理想目標的一欄填上了一個學校的名字。


    “我在……混吃等死。”薛霖靠近許霂,微微勾起唇角,輕聲說完便從他身側過去,往前邊的廁所走去。


    這是許霂第二次見薛霖這樣不帶情緒的笑,從第一次見到薛霖,他就知道薛霖不是那麽容易接觸的,但是這一周以來,他也是從主動接觸到不願再貼再到班主任跟他說的那麽多關於薛霖的事兒。這讓他想要去試試能不能讓這個冰冷的男生稍微緩和一點兒,結果出人意料,他好像沒之前一開始那麽抵觸自己了。


    “薛霖,我昨天晚上加你了,你同意一下唄?”薛霖剛坐迴位置上,前邊的男生就轉過來笑著看向他說道。


    “額……我沒看到。”薛霖本來不想迴答的,但是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眼睛裏又莫名其妙地閃爍著希翼,這讓他有點兒沒辦法拒絕。再加上醫生說的話,他拿出了手機點開了qq。


    “哇哇哇,你別拿出來啊,”一見薛霖就這麽大方地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陳爽直接嚇懵了,連忙拿了一本兒書蓋著,“不讓帶手機啊,這讓老班逮到,直接給你砸嘍!”


    見他表情如此認真,薛霖從書本下抽出了手機裝進了口袋裏。他倒不是怕老班把手機給砸嘍,主要是陳爽的表情太魔性。


    “行了,有機會再同意吧,這個給你吃,我媽今天早上給我帶來的。”說著,陳爽從桌兜裏拿出了一盒吃的,“許霂,來嚐一塊兒。”


    “阿姨這手藝是真的好!”許霂說著,已經坐過來伸出長臂從盒子裏拿出了一塊兒酥膏,直接放進了嘴裏。


    薛霖看了一眼一點兒渣都沒掉直接送進嘴裏的許霂,又看了一眼盒子裏的東西,繼續看向陳爽,他輕咽了口氣,手裏並沒有動作。


    “怎麽不吃啊?”陳爽也拿了一塊兒往嘴裏送。


    “不,不用了謝謝。”


    “真不用?”


    “嗯。”


    上課的時候,班主任走進教室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林彎彎身邊然後示意跟她出去,這件事算是到此為止,薛霖這還是第一次了解別人的一件事,說實話,他倒有點兒想知道這件事會怎麽解決。看著語文老師進來,薛霖收迴了目光,餘光中就見許霂正在看自己,他抬起頭目光迎了上去。


    “不會有事的,高考事關學生命運,班主任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的。”許霂很自信地對著薛霖笑了笑,轉過臉開始聽老師講的內容。


    薛霖有些疑惑,為什麽許霂這麽肯定陳瑤會管人家家裏事兒?而且,她隻是一個老師,至於把自己上升到一個拯救學生命運的高度嗎?他始終不理解一個老師不就應該多關注學生成績就可以,為什麽連學生的私事都要管?


    語文英語不用聽,數學物理化學生物也不用聽,反正該會的他都會,不會的老師在上麵講的他也聽不懂。理科知識一竅不通的他對於薛海給他安排到這裏,一開始確實沒什麽感覺,但是老師在上麵講的天花亂墜,底下其他同學聽得津津有味,隻有他抬頭聽不懂,低頭又要被點名,這真是一種苦惱。


    “走吧,吃飯去?”班上其他人在老師出教室的時候也都陸陸續續起身,許霂見薛霖手裏拿著筆呆呆地看著桌子喊他一起吃飯。


    “額,我,我先不去了,”


    “出去吃吧,我知道有個地方人少沒人去,就是有點兒遠。”許霂記得他之前在食堂的反應,知道他可能不太習慣在人多的地方,但是他也不能一直不吃飯吧?


    “啊?”薛霖有點詫異。


    “走吧,中午時間長,趕得迴來!”說著許霂已經起身,伸手就要拉薛霖,卻被薛霖再次避開。許霂看著半空中的手有些尷尬,他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明明記得他說過不喜歡別人接觸他,怎麽又?


    薛霖站起了身,稍微落後許霂半步。他其實不想就這麽跟著他出去,可是,真的有點餓,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比在武校訓練半天還要餓。


    走到門口的時候許霂突然停住了,“學校中午不讓出去吃,所以我們得從後門走。”說著,許霂已經從另一邊的路上過去,薛霖不認識路隻能跟著他走。


    這是什麽破規矩不讓出去吃飯!薛霖忍不住腹謗。


    學校後門也有幾個保安老頭在看著,薛霖以為又出不去了,就抬頭看一邊的圍牆,沒多高,他跳起來就能翻過去。可沒等他想著出去,許霂剛過去不知道跟幾個大爺說了啥,隻見大爺一個一個笑著揮手讓他們出去。


    兩個人彎彎繞繞,從學校門口穿過了幾條巷子,終於到了許霂所說的吃飯的地方,這裏也有學生,但比起小吃街,食堂,人可少太多了。


    “就這兒,進來吧!”許霂示意薛霖進去。


    薛霖掀開門簾進去,就見許霂已經又笑著和老板攀談了起來,薛霖真是疑惑了,為什麽許霂和每個人好像都很熟,關係都很好,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小店裏就六張桌子,最裏邊兒坐著一對情侶,薛霖自覺做到了離門口最近的地方。牆上掛著的是店裏的菜單,特色小炒,還有蓋澆飯,各種麵。


    “時間怕不夠,要不然讓你嚐嚐這裏的小炒,真是一絕!”許霂由衷的讚歎道,“隨便吃點兒吧!”


    “我請你!”薛霖看著許霂說道。


    許霂看著極為嚴肅認真的薛霖忍不住笑道,“好好好,你請,那我專挑貴的買嘍,吃窮你!”


    薛霖點點頭示意他隨意。


    倆人也就一人點了一碗招牌牛肉燴麵,畢竟吃飯時間本來就短,花在路上的時間就不少了,所以還是怎麽方便怎麽來。


    “你喜歡吃什麽?”看薛霖低頭吃得很香,許霂忍不住問。


    “都行。”薛霖停了筷子卻沒有抬頭看他,說完之後繼續低頭幹飯。


    “那不喜歡的呢?”


    “還好。”他不是挑食的人,隻要不是味道特別怪的東西,像臭豆腐,榴蓮之類的,他都能接受。


    “你吃過螺螄粉嗎?”許霂看著薛霖問道,主要許霂真是希望能找個人喜歡吃螺螄粉,這麽好吃的東西為什麽會被他們叫做屎味?


    薛霖搖搖頭,他在武校的時候不能出去吃飯,他自己也不會出去,所以一直在食堂吃了那麽多年。但是吃了十幾年,薛霖依然沒覺得自己吃膩了,如果不是這次出來他依然能繼續吃下去。


    “超級好吃的東西,下午我帶你去吃好嗎?”許霂說的時候眼睛都放了光,他太希望能拉一個人陪他去吃了。最好薛霖第一次吃能覺得好吃刀爆,以後倆人就可以一起嗦粉兒了,想想就興奮。


    薛霖抬頭看了看激動的許霂有些奇怪,有什麽好吃的至於讓人兩眼放光?


    不過下午的時候倆人並沒有能出來吃螺螄粉兒,因為下午的物理課薛霖一竅不通的程度讓老頭實在頭疼,他讓薛霖放學的時候去辦公室找他。


    對於這個老頭,薛霖心裏說不上討厭,就覺得他上課講的東西自己聽不懂,很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躲避他知識的轟炸。


    “你這,不行啊!”


    物理老師姓魏,叫魏遠征,學校二十多年的高三骨幹教師。省理科狀元他手下出來了好幾個,每年高考理綜滿分的他的學生也有好幾個,所以對於像薛霖這種突降的學生且成績不太好的,他其實並不是很願意接受,倒不是他看不起,而是他要本著為大多數學生負責的原則,所以並不會為了單個人影響他的教學速度。但是薛霖既然進了這個班,他就是自己的學生,那也沒辦法了,魏老師隻能想辦法給他補短板了。


    四班的其他幾個任課老師也都對薛霖的情況做了討論,薛霖基礎太差,特別是物理化學生物,幾乎沒有基礎。他之前疑惑地問過為什麽不讓薛霖轉進文科班,畢竟他地語文英語還不錯,但是這些問題不是他們任課老師可以解決的。要說給薛霖開小灶補課也不可能,本來高三老師的教學任務就大,怎麽可能給一個學生開小灶?所以他們建議班主任讓她給薛霖家長提議讓薛霖上校外的輔導班,半年的時間,雖說奇跡很難創造,但原地踏步絕對不可能有收獲。


    薛霖知道自己不行,而且從老師嘴裏說出的你不行他很早就聽過了,所以換一所學校再重新聽一遍也沒什麽影響,但是沒想到老師緊接著又說。


    “得補,你也別覺得時間緊張,畢竟現在高三也才剛開學,隻要你下功夫還有時間,那個我跟你班主任也說過了,我不管你別的科目,但是物理課我會給你提供盡我所能的幫助提升你的成績,但是你的基礎太差,這需要你自己想辦法在短期內提高上來。”魏老師看著他懇切地說道,“找同學幫忙,或者私下補課都可以。”


    聽著老師的話,薛霖心口有些悶得慌,他實在不懂為什麽這裏的每一個老師都這麽,不可理喻。他不會就別管了唄?去管那些學習好的不還少了點兒壓力?


    “沒事兒多問問許霂,當然他有空的話,行了,我得趕緊迴去做飯了,跟你說的話,你記心裏就行。”


    魏老師看了看手表,杯子裏的水還沒有喝完,隻知道時間不夠了,合了蓋子起身就要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許霂。


    “老師迴去啊?”


    “迴去迴去,時間來不及了。”魏老師聲音還在,人已經跑了幾米遠。


    “魏老師和他妻子結婚二十年依然恩愛如初,每天迴去給她妻子做飯,連英語老師都說魏老師真是一個令人學習的榜樣。”薛霖一手抱著卷子,一邊對著薛霖說道。


    薛霖並不好奇魏老師的私事,他還在想魏老師說的讓他自己提基礎的事兒,他有必要再去為了一個大學去學習嗎?他不知道。


    許霂把東西放到了班主任的位置上,走到薛霖身邊說,“我剛剛去食堂的時候給你捎了包子,要不晚上一起迴去你請我吃宵夜?”


    薛霖抬起頭看向許霂。


    晚上的時候,倆人還真一起擼了串兒,依舊是許霂一直說薛霖聽著。


    “迴去吧,早點休息。”許霂站在小區門口對薛霖說道。


    “好。”薛霖迴頭看了一眼許霂之後轉身離開。


    迴到家裏,薛霖把包甩在了沙發上,走到窗邊站在那兒看著小區門口,那裏早就沒有人了。目光上移,他看向遠處的燈火通明,腦子裏不斷迴旋著醫生的話。


    “總不會更糟吧?”


    “一個人的生活很安靜,但也安靜。”


    這麽多年他不都是一個人生活?他過得開心嗎?沒有朋友,沒有家人,隻有拳頭。而這裏呢?完全不同,教室裏坐著的一個個被學校紀律束縛,被家裏嘮叨的同學,他們每天像機器一樣學習。但他們是鮮活的生命,有情緒,有活力,不像自己,如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薛霖沒有想過自己每天這麽渾渾噩噩地活著有什麽意義,但是通過這一個月以的生活,他真的覺得自己這樣真的很無聊,即便是班裏其他學習很差的學生也會在沒事的時候做兩道題,老師說目標的時候大聲地喊出自己的理想。


    他轉過頭,桌子上放著一盒煙。


    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呢?他已經忘了,就記得某天晚飯的時候,他依然在食堂人少的時候去吃飯,賣飯的大叔早已經跟他認識,給他盛了飯之後直接端出來坐在了薛霖對麵,看著他吃飯。


    “你這在這兒這麽久,也沒個朋友?”


    薛霖隻顧低頭吃飯,並不理會他。隻見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了一根,點燃後享受地吐著煙圈,煙霧撲到薛霖的臉上。薛霖隻記得那個味道很好聞,好聞到他抽出一根煙遞給自己的時候自己都忘記了拒絕。


    “朋友可能離你而去,但煙不會。”


    薛霖隨手點燃了一根煙,再次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直接跨坐在了窗台上,看著吐出的煙圈,逐漸消逝,而另一邊就是十二層樓的高度。


    薛霖隻覺得自己很煩,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煩躁,學校的生活煩躁,他的腦子煩躁,想起來許霂更煩躁。


    為什麽人和人的差距會那麽大?許霂學習成績優異,是老師眼中的重點培養人才,同學眼中的暖心班長,就是和飯店的老板看門的大爺關係都那麽好。無論同學有什麽不會的他看一遍題目就能解出來,無論何時老師讓他講課他拿起卷子資料講得比老師都要好,班上無論哪位同學有事兒,他都是第一個上前去幫忙。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從來就沒有遇到過讓他解決不了的事兒,永遠都是一副笑的燦爛的樣子。


    而他呢,在武校的時候沒有朋友,話都不會說。


    去武校的第一年他沒有說一句話,老師同學都以為他是啞巴,沒有人跟他玩兒,老師也不喜歡他,因為他太笨了。跑步最後一名,訓練課學什麽都是最慢的,文化課也是什麽也不會。那個時候他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後邊兒,離垃圾桶最近的位置。班上很多人都會背地裏給他起外號,也不是背地裏,直接叫他,“小啞巴!”“大笨蛋!”“傻子!”“憨子!”他是不敢反駁的,隻會把頭埋得很低,任憑他們說笑嘲弄。他的位置離垃圾桶很近,那些孩子會故意把垃圾扔到他的位置上,他隻會把垃圾收好扔進垃圾桶然後坐位置上坐好低著頭。


    這樣被欺負的日子他過了大概有兩三年,後來又過了一年,他的個子突飛猛漲,十歲已經長到了一米七,加上那時候他唯一的興趣就是吃,十歲的孩子體重飆到了一百七十斤,更是被同學叫做大胖子,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沒多少人會明麵上欺負他,因為他又高又壯根本沒人能欺負得了他,但他依然沒有朋友。沒有人願意和他這個從來不說話,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揮拳揍人的胖子一起玩兒。


    所以他以前,真的是在所有人的謾罵中過來的,幾乎每一個階段都有一個外號。就是到了這兩年,他的精神狀態變得不太好,情緒很不穩定,一年前又有了厭食情緒,所以體重突然斷崖式下降,一年內瘦了六十斤,甚至暈倒進了醫療室。再後來他開始控製自己的飲食,身體才慢慢恢複過來。


    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手裏的煙早已熄滅,外邊兒的燈火滅了大半。他跳下來,走到了冰箱旁邊,他沒有買過任何東西在這個“家”裏,他隻是住在這裏而已,這裏沒有絲毫煙火氣。


    打開冰箱,令他意外的是,裏邊兒居然被塞的滿滿的。一個月的時間他從來沒有打開過冰箱,所以不知道這裏邊兒裝了這麽多吃的、喝的。


    薛海買的嗎?他不確定,但是想來也沒有別人了。扔掉過期的牛奶和麵包,還有一些餅幹零食。薛霖從來不吃這些東西,雖說武校超市什麽都有,而薛海楊帆每次給他的錢也足夠他買各種零食小吃,但是他很少吃。還有幾罐啤酒被之前塞著的東西擠倒,薛霖伸手拿了一罐出來。


    他其實沒喝過酒,武校有紀律不能喝,而他也從來沒想過喝,隻是最近總是接收這種酒是好東西、一醉解千愁的認知,他想試試,這個解愁那能解鬱悶嗎?


    他在鬱悶什麽?薛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生活過於無趣,而許霂與他完全相反的生活讓他越對比越沒來由的煩躁。


    這個味道很一般啊,並沒有什麽他們說的那麽好喝。薛霖打開易拉罐,一口喝了半罐,這還沒有含糖的飲料好喝,怎麽能解愁呢?薛霖放下了剩下的半罐,直接坐在了沙發與茶幾中間的地板上,仰麵望著天花板。


    他想起來今天所經曆的事,嚐試著去接受別人的善意,好像並沒有難以接受。


    陳老師沒有周教練那麽冷冰冰,許霂臉上的笑容也不是以前那些人的嘲笑,班裏同學的笑聲很大,老師講的內容也很生動……他們很吵鬧,很熱鬧,很歡樂。


    生活真的可以就這麽改變嗎?如果他也可以加入這樣的群體,是不是他也會像個正常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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