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們馬上就到,行行,您讓楚醫生再等一會兒,好嘞好嘞,我們半小時就到。”


    薛海剛掛了電話就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同樣盯著後視鏡的薛霖,對著鏡子四目相對,薛海感覺薛霖的眼神有點兒陰森森的。


    戴著帽子,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隻是靜靜地坐著。


    薛霖在想什麽呢?他什麽也沒想,反正他的人生什麽時候由他做主了?想送武校送武校,想接迴來接迴來,想去醫院去醫院,又不用問他的意見。


    直到看到:省精神病院幾個字的時候薛霖空洞的眼神才有了點兒神采。


    他迴頭看了看薛海,有點兒詫異,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怎樣,隻是他沒想到自己出來學校後來的第一個地方是精神病院。原來,他也是把自己當成精神病了。


    “我認識的一個醫生是這方麵全國有名的專家,他今天來這裏會診,既然你在學校待不下去,那就來這裏試試……”薛海當然看到了薛霖那副詫異的眼神,但他知道,他需要讓薛霖知道什麽才是正確的。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很多時候會讓人覺得很可怕。


    薛霖跟著薛海進了醫院大門,薛海在前邊兒打著電話,薛霖則在後邊兒走一步停一步地跟著,穿過了前邊兒的會診部,又走到了住院部,前邊兒的人依然在打著電話,而他卻看到住院部的門開著一條縫兒……


    薛霖對精神病院印象停留在電影場景裏:昏暗的走道,幾縷斑駁的光線,走道盡頭都是目光呆滯的人,他們在暗處,毫無目的地左搖右擺,身影忽明忽暗。


    其實真實的場景也沒差多少,薛霖忍不住往前邁開了步子。


    直接進的封閉病區,包括走道、活動室、護士站和病房組成,裏麵的人在狹長的走道不停地來迴遊蕩,大部分人雙眼無神表情呆滯。那群人就像看猴一樣直勾勾盯薛霖,這讓薛霖渾身感覺不安。


    有渾身散發著焦慮的病人圍著護士問一些讓人無語不想迴答的問題;有不停地自說自話,時哭時笑的,脫了鞋在走廊來來迴迴走的;有一直在各個地方來迴穿梭、麵帶微笑、走路僵硬的……


    薛霖隻是在外邊而走廊裏走著,不一會兒被關在病房裏隻能靠著玻璃窗看外的病人,蜘蛛一樣貼在玻璃門上,用好奇又麻木的眼神麵露微笑直愣愣注視薛霖,保持同一個姿勢很久不動。


    薛霖沒辦法形容那是種什麽眼神,他們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但就是沒有生氣活力。


    薛霖與他們對視久了,覺得自己的眼神也變得歇底裏了起來。說不太上來那種感覺,但是那麽多的目光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這個漩渦在不斷地翻湧,薛霖就在它的邊緣,一不小心就會被卷進去,被吞噬,粉身碎骨。


    再往前走,上麵的牌子上寫著:精神分裂。走廊上的病人大都對薛霖視而不見,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路過時隻是偶爾瞥他幾眼。他們大多癡傻地笑著,有的病人被醫生嗬斥讓迴病房後,會用胳膊捂住頭,像個小朋友。薛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隻是僵硬地往前挪動。


    突然前邊一頓吵嚷,旁邊的病人看到有熱鬧,紛紛睜大眼睛往前湊了上去,薛霖站在人群外邊兒,個子高的優勢在此刻就顯示了出來。他就站在那兒看著裏邊兒發生的狀況。


    一個女孩兒抓著她媽媽的手滿臉驚恐拉扯著要往另一邊走,哭喊著說要出去,此時幾個醫護還有幾個病人圍了過去,開始動手拉扯那個女孩兒,她瘋狂地大叫,掙紮著要往外走,但一堆醫護和病人圍著他動彈不得,醫護則全撲過去拽她。這個女孩兒掙紮不得,終於被按在了地上,絕望地哭喊著,但是沒有一個人關注她。隔著玻璃窗戶,薛霖就那麽看著一群醫護還有女孩兒的媽媽強力把她按在病床上,再用皮帶把她手腳困住,固定在床上。女孩兒已經放棄了反抗,瞪著大眼睛一直流淚一直流淚。


    薛霖被這副樣子驚到了,他不自覺地後退兩步,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被關在這裏像是監獄一般,每天縮在角落裏,望著高處的窗戶,又或者被這些醫生護士五花大綁到床上。


    “你是哪個病房的人?腕帶呢?”身後傳過來一聲聲音,薛霖想都沒想轉身就想往出口跑。


    “哎,你別亂跑,站住。”見薛霖往前跑,醫生以為又是哪個不聽話地病人,連忙去追,“快抓住他,別讓他跑。”她的這一個動作引來了更多的醫護。


    薛霖跑到了剛才的門口,但是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鎖上了。他拚命地想要拍開門,後麵那群追他的醫護都追了上來。


    “這是哪個房的病人?”


    “是剛來那個精神分裂嗎?他怎麽跑出來了?”


    “控製住他!”


    一堆醫護也不確定薛霖的身份,但是這裏邊兒的大門被鎖著,正常人是進不來的,所以想當然地以為他是病人。


    薛霖看著那麽多人想要撲上來抓他,這讓他更是恐懼,他無意傷這些醫生護士,但是他不能關在這裏,所以他隻能反抗。


    在打倒了幾個醫生護士後卻湧來了更多的醫生病人,薛霖隻得往裏邊兒跑,但是從病房裏出來的病人越來越多,他擠不出去了,他隻得停了下來。可他剛要轉過身,就覺得自己的脖子上像被蟲子叮咬了一口,他緩緩轉過身,就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手裏舉著注射器,一臉驚恐的看向自己。


    薛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軟了下來,失去了知覺,連臉接觸地麵都沒有感覺。就記得好多白色衣服的人湧向了他……


    薛海一直以為薛霖跟著自己,但是等他打完電話轉過頭才發現,後邊兒的人,沒了。


    他繞著醫院找了幾圈兒也沒找到隻好來到醫生辦公室找到了楚醫生,在楚醫生的幫助下,通過監控攝像頭才找到了已經被綁住的薛霖,他們連忙趕了過去。


    看著床上被綁得結實的薛霖,薛海真的震驚了,而薛霖剛被打得鎮靜劑的藥效還沒過,雙目無神地趴在床上,望著前邊兒的牆壁。


    過了好半天,薛霖才能慢慢坐起來,他雖然沒有力氣,但是中間有醫生護士來道歉他卻是知道的。


    看著兒子逐漸恢複正常,薛海這才放下心。薛霖的臉上被磕破了皮,薛海拿來了創可貼想要給他貼上,但是被他避開了。


    剛才的一場烏龍讓薛海心有餘悸,而薛霖坐在一旁的病床上一動也不動。他看不見薛霖的臉也不知道他什麽神情,但總覺得薛霖好像更恐懼了。


    薛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所以他才將頭垂得特別低。醫生說先讓薛霖用儀器檢查一下。這次薛霖不敢亂跑了,緊跟著醫生去做檢查。


    薛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靜靜地等著他們在辦公室裏討論病情。


    “醫生說你沒什麽,不管是住院或者在外邊兒自己療養都可以,不是什麽大的問題。”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薛海拍了一下薛霖的肩膀,開口是安慰的話,但是他真的沒想到薛霖竟然已經到了需要住院治療的地步。


    教練說薛霖在學校經常打傷人,直接給人打進醫院,一般情況下,他會直接給對方家長打錢讓他們閉嘴就行,他覺得這是年輕人血氣方剛發生點兒矛盾很正常,隻是醫生說孩子暴力傾向很嚴重。


    教練說薛霖在學校總是會做一些奇怪的舉動,比如他會把自己關在教室或者訓練室一整晚不開燈,第二天教室和訓練場就會被搞得亂七八糟。


    醫生說薛霖很可能是精神分裂,薛海真的很頭疼,為什麽他的孩子都不正常?


    “我不想在這裏,我迴去。”


    對於薛霖的反應,薛海有些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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