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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離的墓碑空間裏,神子一般的英靈柔和地看著沐時,色淡如水的唇瓣一開一合,緩緩為沐時講述了一個關於慧極必傷的故事。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被稱為元界的地方,也就是魔族和律時族的故鄉。


    萬年前的元界比隨安大陸還要繁盛,靈氣充沛,英才輩出。除去魔族律時族,還有很多強盛一時的族群。而種族太多的弊端,就是戰爭。


    元界普遍好武,追求極致的力量與權勢,所以元界的戰爭比隨安大陸嚴重得多。今天你打我,明天就能聯手去對付別人。自人類誕生起,元界無時無刻不處在戰火中。


    戰爭雖然殘酷,卻也帶來了飛快的進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元界人類在戰爭越來越強大,修煉的等級也再不斷突破。沐時發生這一點,無論是地球還是隨安大陸還是元界,都是一樣的。


    魔族從一開始就不是最強勢的族群,但是勇猛好武的魔族在聰慧的律時族陪伴下,逐漸從群雄爭霸中脫穎而出,經曆無數代領袖的努力,最終與律時族攜手一統元界。


    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魔族攘外,律時族安內,聯手一步步從中等族群,走向了至高的王座。逐漸的,整個元界都明白了這對雙生對手的可怕,也有很多敵人試圖從內部瓦解兩族的關係。


    但是魔族和律時族並非普通的聯盟,而是上天命定的雙生羈絆,並非普通人力可破解的。


    等到整個元界的生靈都臣服在兩族腳下,生性溫婉和善的律時族主動讓出了腳步,那時候的律時族天祭司親手將魔族首領送上了元界共主之位。


    魔族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誓言,給予律時族同等的地位和權利,共享天下。對於魔族來說,律時族更像是最信任的賢臣謀士,給予它最安全的後盾。元界在兩族共同打理下,走向了最巔峰的繁華。


    也是那個時候,魔族和律時族開始出現裂痕。


    越來越多的天才出世,他們真誠地臣服於魔族君主,將律時族的光芒一點點掩蓋下去。加上這麽多年律時族一直站在和魔族同等的地位上,卻擁有比魔族更強大的天賦,在高位上坐久了的魔族已經逐漸失去了初心,開始忌憚猜忌律時族。


    按照沐時的理解,大概就是功高震主了。


    到了第十代魔皇上位,律時族這邊的領袖是一位美麗又強大的女祭司。他們兩順理成章地結合了。可是這位魔皇卻變本加厲,一次次無視,一次次分權。強勢的女祭司受不了這樣的猜忌,一怒之下退出了魔族統治的王朝,帶著律時族迴了最初的故鄉。


    無論魔皇怎麽下令她迴來,她都不予理會。


    已經徹底成為統治者的魔皇也怒了,將律時族的所有特權和地位收迴,但是顧念著曾經的情分,沒有強行控製律時族的城市。


    律時族和魔族就此劃分兩地,在元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但這僅僅是開始。


    律時族人曾經不解那位天祭司為什麽要這麽決絕,後來才知道她多麽有先見之明。


    魔族越來越暴戾,對其他種群的壓榨越來越過分。因為失去了律時族,魔族的修煉速度普遍下降。可是心氣高的魔皇不願意朝曾經的妻子低頭,同樣天賦極好的他,研究出了現在的魔族的修煉方式,那就是利用腐蝕性極強的魔元吞噬他人的能量強化自身。


    初嚐到甜頭的魔族哪裏停的下來,也在這殘忍的修煉方式中逐漸被影響了心性。這或許是後遺症,也可能是法則對魔族的懲罰。


    走火入魔的魔皇甚至要求其他種族每年上供一定數額的年輕天賦好的孩子,供魔族吞噬修煉。不同意,就強取豪奪,元界一時間人人自危。


    越強的壓製就會帶來越強的反撲,終於有人不滿魔族的壓榨,聯合其他族群共同反抗魔族的殘暴統治。


    但是麵對通過掠奪他們能量強化自身的邪法修煉而將整個水平拔高一大截的魔族,即使其他族群聯手,也占不到上風。而感受到背叛的魔族更是狂怒,展開了一場極其血腥的屠殺。


    魔皇將聯軍高層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虐殺折磨,似乎要立威。他將這些人的四肢砍斷一兩根,然後放走他們,給他們一定的時間,時間一到如果被他找到,就再斷一肢。


    這份血腥終於驚動了律時族,那位天祭司攔下了已經失去了本性的魔皇,與之展開了一月的大戰,以命相抵,淨化了魔皇的戾氣。並留下遺言,希望律時族不要放棄魔族,將他們的本性喚迴。


    清醒過來的魔皇悔不當初,下令禁止魔族再使用這種修煉方法。律時族也重新活躍在元界,為了淨化魔族的戾氣四處奔走。


    雖然律時族阻止了更大的悲劇發生,但是魔族的所作所為依舊造到了整個元界的抵製。無奈之下,律時族頂替魔族坐上了最高的位置,才平息了這場風暴。


    表麵上看,元界再度恢複了平靜。但是多少族群的血海深仇,卻早已種下,這份隱患,遲早會長成參天大樹。


    更何況,潘朵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合不上了。


    說到這裏時,英靈的眼中露出一絲哀傷,沐時也大概能猜到了,麵對這種讓就算沒有修煉天賦的魔族也可以快速修煉到魔宗級別的邪法,又有多少人能抵抗得住這個誘惑。更何況,長期處於統治位的魔族,忽然被律時族擠了下去,會甘心嗎?


    “那個時候的律時族,其實已經走在了獨木橋上,內憂外患,再也沒有安全的後背了......”男人迴憶著,語氣惆悵。“等到我為選為聖子,也就是下一任天祭司候選人時,緊緊繃直的弦終於崩開了。”


    時琅天還記得那天的情況,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地麵,染紅了他的眼睛。師父最信任的結契兄弟,那一任的魔皇從王座背後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他躲在柱子後,腦袋一片空白,隻能看到師父望著他的眼睛有些晶瑩的光芒閃爍,被血暈紅的唇無力地開合。


    “逃——”


    直到魔皇清理完現場離開,他才無力地跌倒,爬到連屍骨都不存的王座前,連哭出聲都不敢。


    哭完後,他一夜長大,悄悄地召集律時族的長老,暗中策劃族人撤離。待到魔族逼位之時,迎接他們的隻有空蕩蕩的城市。


    律時族又一次被魔族傷害了,那顆柔軟的心被傷害的體無完膚。


    再後來,他拚命地修煉,努力地提升,終於手刃那個魔皇,為師報仇。同時也對這無休無止的爭鬥疲憊不堪,徹底封閉了律時族的大門。


    “那是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他望向蓮花中昏睡的北夜,眼神溫柔而悲傷,仿佛在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


    “是不是因為律時族的避世,元界才會毀滅。”沐時小心翼翼地猜測。


    時天琅身為微微一顫,閉上雙眸無聲歎息。


    後來怎麽樣了呢?


    後來等一個傷痕累累的魔族趴在結界外不斷磕頭請求律時族幫忙時,他才知道出了大事。魔族被算計了,律時族也被算計了,他們都被算計了。


    他感慨這個延續了幾代的局,血海深仇可以藏這麽久這麽久,也怪律時族和魔族自己,如果一個再強硬一點,一個再不那麽多疑貪婪,這一切就不會變成如此。


    當年被滅族的一批中,有一個天才幸存,他帶著仇恨忍辱負重,不斷地分離兩族關係。他的後代更是在魔皇身邊受到重用,成為了三代老臣。


    也是因為他的煽風點火,魔族最終翻臉奪權。


    而現在,他和他的後代又將魔族徹底推上了孤立無援的地位,與整個元界為敵。並在最重要的一戰中反水,給予了魔族致命的打擊。


    那是最混亂的一戰,天地崩塌,黑暗持續了好幾年。


    魔皇徹底崩潰入魔,他殺了太多太多人,還抽出了元界的界靈吞噬,妄圖打破這個世界的巔峰。


    界靈奄奄一息,終於惹怒了這個世界的法則,於是法則降臨,整個世界都崩潰了。黑色的海水淹沒了大地,天空撕開了裂縫噴出熾熱的雷火,所有的文明都毀於一旦。


    普通生靈終究占了大多數,這是致命的打擊。


    當他走出結界時,正看到那個人促成這一切的人正站在水深火熱裏肆意大笑。那個人淋著滾燙的雨水在狂風海浪中聲嘶力竭,“毀滅吧,全都毀滅吧!這個扭曲的世界就不該存在!”


    仇恨刻在了他的血脈裏,扭曲了他的一生。這個人可憐又可恨,時天琅更多的憐憫。然後他在洶湧的大海中找到了最後一任魔皇,也曾是他的結契兄弟。


    魔皇飄在海水中,染紅了一片海域,他的眼神渙散,看到他一身白衣翩然落下,吃力地一笑,“你來了。”


    “我來了。”


    “對不起。”強大的魔皇一口一口溢著血,忽然流出了血淚,向他道歉,“請你,一定帶律時族逃出去,這是我唯一的救贖.......”勉強說完,他緊握的手似乎終於用盡了力氣,緩緩攤開的手掌,飄出來一枚閃閃發光的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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