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三代都是忠義門將。


    但程家男人自古便有一陋習,那便是寵妾滅妻。


    程老夫人,也就是桑榆的婆婆也曾深受此害。


    程老將軍當年為了一勾欄美人,險些沒和當時的程老夫人和離,鬧出全京城的笑話。


    程老夫人由此便恨上那些愛勾引男人的狐媚女人。


    丫鬟領著桑榆款款抵達大堂,就瞧見程老夫人端坐著正位之上,麵容肅冷,眼神像刀子似的落在她身上。


    而她左手邊是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姑娘,長相大氣端莊,隻是看著桑榆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殺了的樣子。


    她便是宋挽。


    丫鬟端來茶杯,剛碰上的那一刻,桑榆燙得差點甩了杯子。


    眾目睽睽之下,她隻能咬牙繼續恭敬謙卑的屈膝作揖,端茶敬安。


    程家的人際關係並不複雜,程老爺子有兩子,除了程景琰,還有他的大哥一家。


    程老夫人雖然嫌棄桑榆,但見她捧著如此滾燙的茶水杯,麵上表情依舊穩當,也就作罷了。


    左不過一個小妾而已,豔麗的長相她雖不喜,但是若能給程家添丁,也算是有點用處。


    程老夫人喝了茶,道:“我們程家是世家望族,規矩切不能少了,挽兒是景琰的正妻,今後你需每日四更時分起,去往她那邊請安。”


    “是,妾身謹記。”桑榆福了福身子,掌心火辣辣的一片。


    老夫人點了點頭,“行,你去給挽兒請安吧。”


    “是。”


    桑榆恭敬地舉著杯子跪倒宋挽麵前,“給姐姐請安。”


    宋挽眼神憤恨的盯著眼前這個美貌驚豔的女子。


    昨夜,得知程景琰去了梨落軒,她氣得把屋內的瓷瓶砸了個遍。


    一整夜,拉著景琰哥哥宣淫荒唐,還耽誤了請安的時間,不是狐媚子是什麽?


    宋挽心裏暗罵一聲,開口:“早就聽說妹妹是聞名京城的美人,今日一見,倒比玉春樓的花魁還要驚豔幾分,如若妹妹去了那裏,想必堂客定要排出城外。”


    “多謝姐姐誇獎,隻是妾身待字閨中,不如姐姐見多識廣,從未去過玉春樓,自然也沒見過那什麽花魁。”


    桑榆雖然低眉順眼,可心中早已將宋挽給罵了幾百遍,這人為了羞辱她,居然拿她和春樓裏的花魁比。


    宋挽臉色一僵,板著臉開始教訓她,“果真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主母在訓話,你身為小妾怎可隨意插話。”


    “還有,你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居然使出那些下作手段勾引將軍……我們女子出嫁了,就要循規矩……”


    桑榆跪在那裏,聽她訓話訓了整整半個時辰,那程老夫人想必也想給她一個下馬威,居然一聲不吭。


    桑榆舉著茶杯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胳膊麻得失去知覺,額頭上密密麻麻覆著一層冷汗。


    她本來就身子不爽利……


    看著桑榆臉色的表情越來越蒼白,宋挽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妹妹這端茶的姿勢不對,母親你看呢?要不再加上半刻功夫?”


    桑榆咬唇抬高了手臂,手裏的茶杯舉過自己的頭頂。


    手更酸了,膝蓋也更痛了。


    宋挽滿臉笑意,正準備繼續想法刁難她,大廳之外傳來了細碎的響聲,就見程景琰威風凜凜進了大堂。


    桑榆心裏一動,手中的杯子一落,立刻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麽!”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撿碎片,下一秒,“啊——”


    程景琰正打算給母親請安,聽見痛唿聲,視線便移過去。


    就見桑榆小臉蒼白,捂著手指孤楚無依的跪在地上,指縫還滴著血。


    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可憐兮兮。


    他不由的想起昨夜在他身下時,她那同樣楚楚可憐的模樣,眼神瞬間變得幽深起來。


    男人嘴角一抿,快步上前:“這是怎麽迴事?”


    宋挽一見到他便十分激動,“景琰哥哥,你是來看我的嗎?”


    程景琰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桑榆麵前,“先起來。”


    桑榆抬眸,就就瞧見一張英俊逼人的臉,他眉頭緊蹙,明顯不悅,但骨節分明的手還是搭上她盈盈一握的藕臂,似乎是想把她扶起來。


    桑榆半撐起身子,結果又立刻栽了下去。


    桑榆貝齒輕咬紅唇,瑩白的小臉上覆上薄薄一層汗珠,聲音細得如貓咪輕哼:“疼……起不來……”


    程景琰眼神一下就暗了起來,雖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這小嗓音又讓他忍不住想起昨晚她苦苦低泣的樣子。


    腹下又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


    見她似乎難受得不行,他微微彎腰,當著眾人的麵穩穩將她打橫抱起來。


    桑榆麵色羞紅,輕啟櫻唇,細聲道:“將軍,妾身自己可以走。”


    深而重的目光自她麵上掃過,他直問:“腿不酸了?”


    桑榆咬唇,羞恥得說不出話來。


    “到底怎麽迴事?”程景琰麵色不悅地掃向宋挽,眼底染上幾分泠冽。


    宋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委屈的快要哭出來,又不敢辯駁,隻能狠狠瞪著桑榆。


    他低下頭凝視懷裏的人,語氣瞬間柔和許多:“跪了多久?”


    桑榆眨巴著通紅的小兔子眼睛,十分乖巧道:“姐姐讓我端著茶杯跪著訓話一個時辰,我也不知哪裏做錯了,惹得姐姐不高興,將軍可千萬不要怪罪姐姐,姐姐也不知我身子不舒服……”


    宋挽一聽,氣得臉都白了,“你胡說,我才讓你跪半個時辰,母親,你可要替我做主!”


    老夫人麵色不虞,“琰兒,你難道要為了一個妾失去禮數嗎?”


    “何為禮數?”


    程景琰不苟言笑的臉上布滿寒霜,“讓一個身子孱弱的新婦在新婚第二天,跪上一個時辰不讓起,這便是程家的禮數嗎?”


    “琰兒!”程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琰兒自小乖巧懂事,從來不會反駁她,如今居然為了一個小妾當中駁她的麵子。


    這個女人絕對不能留!


    “我是她的婆婆,挽兒是她的主母,我們這是在教她禮數!”


    “不用了,兒子的人,兒子自會親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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