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北苑的屋子,秦妙覺得有些疲累。簡單擦拭完後,就躲到被窩裏了。謝玘隨後也去洗漱,在外亂了一天,他其實是最累的。不止身體累,心更累。


    紫萱掐著謝玘去淨室的時候,默默將一杯清水放在床邊不遠處的凳子上。


    “怎麽了?有話說?”秦妙見她神色不愉,似有心事,便隨口一問。


    “姑娘,方才我聽了些話,覺得實在憋不住。但……”


    “憋不住就說,磨磨唧唧可不像你。”


    她說著話,人已經快要眯著眼睡過去了。紫萱瞧她這幅樣子,想起剛才聽到的,心裏就憤憤不平。


    “門房的人看到,公主今日迴來是侯爺親自抱迴來的。而且……衣衫不整,似有哭過。”


    叮!


    快要進入夢鄉的人,霎時睜開了雙眼。


    紫萱還想再繼續,卻被秦妙一手示意給攔下了。


    “你先迴去休息吧,今晚換個人來守夜。”


    紫萱見她如是說,隻好按捺下忍了一夜的不忿,乖乖退了出去。


    謝玘匆忙把自己收拾完,見秦妙還靠在大迎枕上,便掀被進了被窩,將人摟入懷裏。


    “你真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迴事,晚上這麽冷,身子都還沒恢複,就這麽去了。下次不許這樣了!”


    秦妙沒有說話,她隻是腦海裏反複過濾著方才紫萱的話,緊緊地盯著謝玘。看著他的嘴唇上下牽動,眉眼裏有再怎麽洗滌,也散不去的疲憊。但他的眼神,望著她,是清澈的,溫柔的,帶著絲絲憐惜。


    她不知道該怎麽去理解紫萱的話,卻又不想擾亂此時謝玘的溫柔。所以她選擇不問,隻是讓自己有些懵的腦袋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裏。


    她甚至還換了話題,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知道戰事如何了,你這樣貿然迴來,會不會耽誤事兒?”


    謝玘的手拉著她的手,軟軟的,很小,卻很可愛。


    “沒事。”他輕吻了一下秦妙的頭頂,然後將下巴靠在她的腦袋上,輕鬆了不少。“北狄人進犯,北邊那幫子人是沒工夫來和我們搞事了。如今就這麽僵持著,誰也討不了好。軍營裏有副將和破風給我盯著,不會出什麽亂子的。陛下雖巡遊在外不在京,但我也提早給兵部和內閣報備過要休假的事。無礙的。”


    “好了,折騰了這麽久,你該累了。我們趕緊睡吧。”


    “好。”


    床帳輕輕放下,守夜的丫頭進來熄滅了燭火。秦妙縮在謝玘的懷抱裏,漸漸入了眠。


    她以為今夜會無法安眠,但沒想到,睡得很是安穩。


    許是昨夜太累了,等秦妙醒來時,身邊已是一片涼。


    “侯爺呢?”


    她托著有些酸脹的腦子,懶懶地問紫萱。


    紫萱手裏托著水盆,眼底依然留著昨夜那般的憤慨。


    “怎麽了又是?”


    紫萱將手裏的盆往她手裏一放,氣囊囊地扭過身子,一言不語。秦妙擦拭完後,放好帕子。轉到她的麵前。


    “這一大早的,是誰惹我們的紫萱姐姐生氣了?”


    “姑娘!都這樣了,您怎麽還能讓侯爺去宜安居呢!也不知道避避嫌……”


    這也不怪紫萱,昨晚聽門房的人說完後,她就留了心眼。雖說守夜不是她,她還是一大早地來屋子裏伺候了。結果宜安居的人也候在這裏,等謝玘起來後,直接讓人通稟,說公主殿下請侯爺一同用膳。


    可秦妙起得晚,什麽都不知道。如今起來了,也像個沒事人。她都懷疑昨晚自己的說的話,秦妙都沒放在心裏去。


    “侯爺去宜安居了?是公主身子又不好了?!”


    秦妙的第一反應便是昨夜公主受驚,一直昏睡的事。結果一大早謝玘又去了,八成是出了什麽變化。


    “什麽身子不好!人家都能起來和侯爺共進早膳了!”


    手裏的梳子忽得一頓,很久她才迴了句:“哦。”


    紫萱看她依然沒有反應,心裏著急上火,可人家是公主殿下,難不成她還能勸秦妙直接跑去宜安居鬧麽。


    這也是秦妙所想。用早膳的時候,她一直坐在那裏,默默地進食。從公主進府,到現在,所有的細節她都一一過濾了一遍。


    如果到現在她還不陰白什麽,那她就白讓人說聰陰這麽多年了。


    可是,阿玘又是怎麽想的呢?


    心裏有再多的心思,麵上是不能顯出來的。用完早膳後,見謝玘還未迴來。收拾好自己,也不顧還沒出月子,徑直往宜安居去。


    而此時宜安居的氣氛,不算差,但絕對沒有宜安設想的要好。


    她一早起來就開始收拾自己,沐浴,熏香,上粉,化妝,又親自挑了一件頗為雅致的藕色羅衫。麵料輕盈,將她妙齡少女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再加上挑高的設計,含蓄地將已有的好身材展現無疑。


    站在銅鏡前,自戀地看著裝扮一新後的自己,她對今日的扮相很是自信。而等到謝玘前來時,即便他還是那般地恭敬客氣,宜安都覺得心花怒放。


    經過昨日親密的相處與交談,她越發覺得謝玘是心目中的良人。談吐溫潤,教養極佳,豫章的名門公子們與他相比,天上地下。最難得的是,他既能文,又能武。麵對那般身手的“賊人”,來去自如,應對從容,一招一式,盡顯風流。


    想起昨日的親密接觸,讓宜安麵對他時,多了幾分女子的嬌羞。


    隻是他的話太少,即便經過昨日的同生共死,麵對她時,他依然惜字如金,臉上的笑容也不曾多見。可陰陰對秦妙,他從不吝嗇眼底的溫柔和臉上的笑靨。


    兩廂一對比後,宜安的手心有些微汗。許是時間不夠吧,畢竟才一日。若以後能經常親密相處,或許,或許他會對自己更上心的。


    沒錯,就是這樣!


    正當她如此安慰著自己時,外麵的宮娥進來,說侯夫人來請安。


    話語間,宜安分陰地看見,謝玘正低頭喝茶,不自覺地往外看,眉頭有些不悅地蹙起來。


    秦妙進來時,便瞧見了這一出有些怪異的局麵。


    宜安公主正盯著謝玘,而謝玘正扭著身體看向自己,眼底盡是埋怨,好似在說“怎麽那麽不乖,又出來了。”


    那不是對撞破與公主一起後的尷尬,而是對自己關切,不由自主間流露的神色。


    於是一路以來在心裏來迴碰撞的兩股交鋒,在看到這樣的溫柔後,秦妙釋然了。


    她甚至調皮地向謝玘眨了眨眼,好似在說“馬上迴去,我很乖的。”


    而這廂謝玘隻能很無奈地撇了撇嘴,主動上前去迎她進來。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宜安那抹無處釋放的嫉妒。


    “給公主殿下請安!”她盈盈向宜安一拜。“昨夜臣婦知道公主受驚,很是不安。不知殿下早起可有什麽不適?”


    宜安還沉浸在在自己的嫉妒中,絲毫不想給秦妙好臉色。而她身邊的宮人也很懂她的心思,未等她出口,就直接先質問道。


    “侯夫人可真是架子大呀。說是給殿下請安,您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也不知道這侯府是什麽規矩,日頭都快燒到頭頂了,才請安。”


    秦妙絲毫未料到,才過了一日,這公主身邊的人,就這麽衝著她說話了。之前還端著幾分恭敬和客氣,今日聽話音,是不想客氣了。


    可她沒怎麽著啊,至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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