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潯陽的路,謝玘並未直接現身,隻是默默跟在一旁保護。秦妙起先還有些納悶,按著謝玘這陣子的熱乎勁兒,不該呀。複而又想,自己都打定主意不再與其牽扯了,人家做什麽不做什麽又與自己有何幹係。


    如此想來她也心安許多,且一路無事,三人有說有笑地迴到了潯陽城。


    多日不見,潯陽城依舊如故。可有人卻爆燥得茶飯不香。


    張府內,劉師爺如鵪鶉一樣窩著腦袋,被自家府台大人訓話。


    “今日如何說了,可是有消息了?”府台大人剛剛甩了一手的墨汁,正著急地拿宣紙擦手。


    “問了,說是已經迴來了。隻不過我們人去的時候,鋪子裏正好沒人。”


    “廢物,一群廢物。我養著你們幹什麽用!給我滾,都給我滾!”


    像來文雅自居的張大人,此刻活脫脫像一頭沒被喂飽的餓狼,目露兇光,狠烈異常。劉師爺知道自家大人好美色,平常還不屑於去那些煙花柳巷,說那些都是殘花敗柳,庸脂俗粉,不堪入目。上一次這麽迫不及待要收人,還是遇到三姨娘的時候。這次看看這架勢,可比三姨娘那會兒有過之而無不及,還是躲遠些為好。


    秦妙自然是不知道自己這麽被人所惦記,迴了潯陽之後匆匆去鋪子裏瞧了幾眼。見店裏一切都按部就班,放心許多。便帶著人迴秦家歡喜地看小侄子去了。


    荀哥兒如今會跑會跳,最是活潑可愛的時候。


    “啊……”荀哥乖乖地張開小嘴,仍由自家姑姑喂食。


    “好吃麽,荀哥兒?”秦妙拿著小勺,笑眯眯對著小侄子。


    荀哥兒歪著腦袋,很認真地在琢磨這嘴裏一坨糊糊倒底是個啥味道。左晃晃右晃晃,廢了好久才咽下去,末了還伸出小舌頭舔了記嘴巴,一點都不帶浪費的。


    “嗯……甜甜的,香香的。”秦荀想了半天,憋出他僅有的幾個詞匯。“好吃!啊……”說完又張大嘴,準備被喂食。


    “哎呀呀,咱們荀哥兒和姑姑小時候一樣有眼光。這個呀,是咱們杭州城老字號的桂花糕。姑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荀哥出生剛周歲不久,便因家裏的變故跟著來了異鄉潯陽。秦妙怕他忘記了家鄉的味道,這次特意抽空去幾家老字號搜羅了些當地的小食糕點。隻可惜山高路遠,好多吃食都不方便攜帶。


    “姑姑喜歡的話,姑姑也吃!”荀哥兒搶過小勺,舀了一勺已經搗爛的桂花糕,伸到秦妙的嘴邊。秦妙一口就吃進嘴裏,香糯甜膩的味道,很是迴味。


    姑侄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在小院子裏互相喂食,這溫馨勁兒看著都讓人羨慕。


    多日車馬勞累,吃過晚飯洗了個澡,秦妙翻了幾頁賬本後便脫了衣服入寢。屋外吹起了微風,擦過院外的樹葉,發出輕輕的沙沙聲。秦妙閉著眼睛,漸漸地打起來瞌睡。


    “吱呀……”房門被打開了。一團黑影從門口隱入房中。


    “哢噠……”房門被關上了。但黑影卻並未離開。


    秦家宅子小,每間房的格局都比不得以前杭州秦府。那房門與床榻之間也就幾步路的距離。黑影腳下輕軟,避開了繡凳和桌椅,很快就摸到了紗帳外。


    “誰!”紗帳被輕輕撩起,尚未完全入眠的秦妙一下子從黑暗中驚醒。


    “是我。”


    這聲音……?清冷如水,很是熟悉。


    秦妙下意識地攏緊被子,往床的裏麵靠過去。左手迅速地摸到枕頭下的一把匕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黑影的動作。


    黑影悶聲笑了:“想不到你還挺警覺的,還有利器防身。”說完便點亮手中的火折子,靠近自己的臉頰。


    “是你!”秦妙看著謝玘那張好似幾百年都不出一個的妖孽臉,半嗔半怒地說道。“你大晚上的,跑我這裏幹嘛。嚇死的知不知道。”本握著匕首的手瞬間就鬆弛下來。


    “我……我想你了。”


    額……這話該怎麽接?一個美男,大晚上摸到自己的閨房,一臉無奈地說想自己?秦妙表示,這樣的經驗,誰能來傳道解惑幾招。


    “你先離我遠一些。不對,你到門口那裏,背過身去。不許轉過來。”


    謝玘勾了記嘴,輕聲應和。便乖乖地如秦妙所言,背過身站到門口處。秦妙攏緊領口,掀開被子,確認謝玘照做了,才快速地撈起凳子上的衣服,火速穿戴起來。


    聽著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謝玘背著身都能料想到秦妙此刻的慌張。這倒是讓他今日鬱悶的心情,多了幾分好顏色。


    話說今日目送秦妙等人安全迴城後,謝玘竟有一種手腳無措的茫然感,不曉得接下來還能做些什麽。迴到總兵府裏後,悶悶地吃完飯,悶悶地洗完澡,可腦子裏閃過的都是這幾日秦妙的一顰一笑。勉強自己躺在床上,但腦袋卻因為思念漲得頭皮都發麻甚至泛疼。於是,在掙紮糾結許久之後,謝侯爺決定做一迴梁上君子,偷香竊玉。


    “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秦妙朝著銅鏡左右看,確定穿得沒問題,才允許謝玘迴頭。


    因著最近謝玘剛救過自己的一條小命,即便謝玘深夜“來訪”,多有不妥,她好像也做不出直接攆人的舉動。更何況,自從謝玘認出自己以來,她與他多有糾葛,總覺得還是坦誠布公地談一次,也好斷了他的念想,也斷了自己的心思。


    “坐吧。”秦妙見謝玘有些手腳放不開地杵在那邊,好心地讓他落座。嗬!剛剛還不是敲門摸邊挺順溜的嘛,這會兒怎麽成木頭人了。


    不過謝玘並未就此坐下,而是變著戲法似地從腳邊撩起兩壇子酒,溫聲言道:“陪我喝點?”


    秦妙愛飲酒,但謝玘並不愛。不過那是以前。自從秦妙走後,謝侯爺就好上了時不時喝酒的毛病,尤其是想不陰白,理不透徹,鬱氣難消之時,便想喝酒。他依然不覺得喝酒這事值得喜愛,但喝醉後可稍稍麻痹自己的感覺,還是不賴的。


    而秦妙與謝玘喝酒,最早得追溯到那次荷花池結伴遊玩,隻不過從頭到尾都是秦妙一人一壺酒,借酒吐相思。再後來出現沁香,秦妙也邀謝玘喝過一次酒,那酒的滋味或許是秦妙這輩子以來喝得最不暢快,最憋屈的一迴。


    可如今,謝玘卻主動邀自己喝酒,實在有些匪夷所思,物是人非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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