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地方,生命十分“廉價”,一些之前逃過一劫,幸存下來的傷員,這一次,沒有那麽幸運了。


    對於阿裏木而言,不幸中的萬幸是,之前幫忙照看妹妹的那個殘疾阿姨,在磚塊塌落前,將裝有妹妹的那個破舊嬰兒車,奮力推了出去。


    那個阿姨和兄妹倆本來並不認識,隻是她在一次襲擊中,失去雙腿,也失去了兩個孩子,所以看到阿裏木無助地抱著妹妹,就主動和兄妹建立了“互助小組”。


    阿裏木幫著阿姨處理日常瑣事,阿姨幫忙照看妹妹,是災難中可貴的萍水深情,可最終還是破滅了。


    阿裏木趕到時,妹妹還在哭泣,但安然無恙,隻不過那個阿姨,永遠沒法哄著妹妹入睡了。或許,有另一個世界的話,她應該和自己的孩子們團聚了。


    阿裏木從護士手裏接過妹妹,熟練地抱著,搖晃著,輕聲哼著他小時候聽的搖籃曲,希望她能別害怕。


    在很多時候,“懂事”是一個“好孩子”的標簽,但簡單二字,代價有時候會太過沉重,生活的重擔,生命的無常,過早地來到了他們麵前。


    我們這些大人,從阿裏木這些孩子身邊跑過,趕忙去找工具,搬開瓦礫,去尋找一個奇跡。但最後,奇跡沒有發生,被掩埋的那些人,全部遇難。


    我靠著牆角喘氣時,同樣滿頭是汗的1225一臉憂愁地走了過來,遞來了礦泉水,接著又遞過平板的頁麵到我眼前,上麵的信息顯示,又有地方出大事了,我們沒法在這過夜,得趕緊走。


    “哈哈,1225,你應該知道了吧,待在一線,真的不是啥好事。”被命運耍的頭暈腦脹,現在遇到這種事,我隻覺得好笑。


    “嗯,我以為我早有準備。”1225明顯有點萎靡。


    “我去...和他們道個別。”


    “那我陪你一起吧。”


    “嗯,好。”


    有些道別是極其平淡的,1225簡單和阿裏木說了幾句後,將自己的掛飾拿了出來,塞到了妹妹的繈褓中。如果沒看錯的話,上麵也有一句“真主庇佑你”。


    怪不得神明忙不過來呢,這個世界,需要他庇護的人實在太多太多。


    阿裏木對於未來打算是,他沒考慮過未來,因為未來太遠,他現在隻想等著父親迴來,將自己和妹妹,帶到某一個難民營裏,和母親團聚。


    簡單誠摯,卻已然無法實現。我和1225,同老魯拉一樣,沒有告訴阿裏木他不知道的事實,沒有消息,或許他還能帶著希冀,“懂事”地繼續勇敢下去。


    ——


    “我們,真的做不了更多了嗎?”趁著暮色,我們迴到了車上,這次輪到1225替我問出了這個問題。她很清楚各種規章製度,或許正因如此,她才會想問問有沒有規則沒寫的東西。


    “小姑娘,他們的命運,還是得他們自己改變。”055相對平淡地迴答了1225的問題。


    而052,053,還有平時沒什麽表情的050,都表露出了一種無奈的神情。他們看到自己的過去,卻看不到他們的將來。


    “1225,我們是又要往哪趕?”


    “哦,是一個金字塔,那裏刮起了前所未見的反常沙塵暴,一隊特遣隊盯了好幾天,采取了很多方式,但沙塵都沒有退卻。就在不久前,沙塵中多了一個斜著的,發著金光的倒立金字塔,事態可能會更嚴重,所以要讓你們過去幫忙。”


    “聽著是個大事件啊。”


    “嗯,好在目前還沒出現傷亡,隻是沙塵暴範圍越來越大,遲早會影響到人口聚集區。”


    “有什麽進展嗎?”


    “根據提交上來的報告.......”


    轉移注意力確實簡單有效,進入工作狀態的1225,應該會暫時消解一點無奈感。


    但一迴到占領軍的那一邊,看到那些“出生”的嘴臉,我都忍不住生氣。


    055這次沒有圓滑地處理,而是很嚴肅地告知他們,他們的炮彈落到了我們的駐紮地上麵,有人要對此負責。


    而對麵很不屑地推脫了責任,說這完全是因為我們自己把他們裝的監視...不,“保障安全的定位器”給卸了下來,所以這隻是“消滅武裝分子時的誤傷。”


    就算他們真的不敢炸我們,那明天呢,後天呢,喵的......不知道其他人情緒如何,畢竟都已經帶上了頭盔,反正我的血壓是高了,1225低著頭,麵色不太好,應該也是忍著怒火。我要是還拿著那個水晶球,非得給他們也造點“奇觀”出來。


    “你是說這些嗎?和你們一樣,我覺得太礙事,就拆了下來。”054搖下車窗,把一袋零件扔到那個士官的腳下,算是中門對狙了。然後沒等士官反應過來,他就把車窗關上了,懶得和類人廢話。


    士官沒有暴跳如雷,把零件踢到一邊後,冷冷地看向坐在副駕駛的055,“你們的人,好像管的有點太多了。”


    “是是,管教不好下屬,不是很正常嘛。”


    055也懶得多費口舌,看到門卡開了,就關上車窗,示意056開車離開。


    “一個邊防官而已,還這麽目中無人,知道報告該怎麽寫了吧。因為邊防的疏漏,耽誤了我們很多工夫,導致.......”


    有沒有用無所謂,反正既然都有怨氣,就找個地方發泄唄。055親自示範,該怎麽把鍋扔到別人身上。


    客觀而言,栽贓陷害不是什麽好事,但就說解氣不解氣吧,要是真影響到了他的飯碗,那就更大快人心了。


    離開邊境,這次事件是真的到了尾聲,總的來看,和我之前的感受一樣,比起喪屍,某些“人”,才是真的妖魔鬼怪。如果不是那顆炮彈,根本就沒這麽多事。


    “詩集”的確有些未知的問題,可沒出事的話,它不就是一本撕不爛,燒不掉的詩集嘛。現在它老老實實待在箱子裏,和安然無恙待在那個戰士的口袋裏,似乎也沒區別。


    啊,怨念是有點多了,還是希望有一天,阿裏木和他妹妹,能正常地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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