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著一位工作人員前往餐廳的時候,剛巧有一隊人馬從南邊迴到了科考站內。在餐廳前的房間內,我又看見熟悉的人,相逢就是幸運,我立即上前打個招唿。


    “108,你們也在這啊。”


    “是,‘彩虹快遞’負責設定補給點時的安保工作。”


    “看樣子...不太順利嗎?”


    108俊朗的麵容明顯地憔悴了不少,眼神也不似之前的銳利了。


    “出了點意外,107右腿骨折,104右臂嚴重凍傷,後麵,我們小隊隻能在科考站附近警戒了。”


    “這樣啊。”


    108說得很簡略,但以他的神色來看,風雪中實際發生的事情會更加嚴重。


    “108,迴來了哈。”055從隔間那邊出來,拍了拍108的肩膀,作為現今資曆最老的一批特勤隊成員,後生們他幾乎都是認識的。“咋都站著,先吃飯呀。”


    他的出現也緩解了有些尷尬的氣氛,到餐桌上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顯然比站著尬聊好。餐桌上的吃食沒有什麽特別,羅宋湯,燉肉湯,麵包,和在俄維斯那邊吃的沒啥差別。


    用餐時,108條理清晰地將遇險經曆向我們說了出來,第一手的信息顯然對這些即將但還未進入風暴中的同僚們十分重要,其中更為關鍵的是那些遭遇未知怪異時的經曆。


    一個是聲響,危險發生的時候他們都聽到了冰塊碎裂的那種聲音,不是很明顯,但四麵八方都有。再者就是精神影響的狀況,由於他們隻是去一個較近的補給點,所以沒帶有屏蔽功能的頭盔,一行人不同程度地出現了幻覺。


    像108的幻覺就是被雪原狼包圍,雖然他清楚那些虛假的幻象,但當狼群飛撲過來的時候,還是得不斷躲避。因為他可以確信,攻擊是真的。而107在他們迴來路途中的自述中,他是在躲避山上的落石時,右腿突然斷了的。


    雖然最後‘彩虹快遞’依舊沒有弄清襲擊他們的是生物體還是別的什麽,但至少確認了紅色煙霧對其依舊是有效果的。


    啟動罐體大麵積噴灑紅色煙霧,並啟動“講台”後,他們受到的攻擊少了很多,二十多分鍾後,四周終於沒了碎裂聲。


    所幸,‘彩虹快遞’這次隻有兩人負傷,但加上第一次前往風暴中心失敗後一直發高燒的101,105,他們小隊隻剩半數戰力了。同行的後勤人員沒那麽幸運,兩人當場犧牲,一個在迴來的路上因為失溫症停止了唿吸,還有兩人現在還在手術中。


    “你們要小心。”收拾完自己餐具離開前,108最後一次叮囑。


    沒有人立“一定會迴來”的g,該吃吃,該喝喝,或許這隻是尋常的一次離別。可世事無常,人生的麵,見一麵少一麵,誰都沒法預料哪次就是最後一麵。


    ————


    又經曆了一次周期性的劇烈暴風雪,當氣溫從零下一百一十二攝氏度往上升的時候,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在風暴中心解決事件的嚐試開始準備。


    之前提到,這一次一共有五組人,會以一定的時間間隔相繼出發,最後的目的地相同,但會在特定的補給點走上不同的道路——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道理。


    我們是第四個出發,載具是兩輛特製的大型雪地摩托,要拉著一間載人的小屋和一個裝物資的特製集裝箱。


    ‘星光’八人分成兩組,每組四個人要兩兩駕駛一輛車,然後三小時內,兩人協調駕駛,三小時後,換組休息。至於我,出發前就有點發燒的跡象,健康地撐到最後就是最主要的任務。


    出發前,3004將一個裝有那三張便利貼的簡易黑色塑料袋和一支特製簽字筆交給了我,再次叮囑要好好把握這三張便利貼,就算沒能解決事件,最壞也要平安迴來。


    雖然他們不害怕犧牲,但總歸期望能夠重逢。


    此去一千二百裏,算是我目前人生真正意義上最遠的冒險了。


    不過不像那些艱苦卓絕的登山者,遠足者,有一隊素質過硬同行者的保駕護航,我這個菜鳥前期完全沒有任何切實的冒險體驗,吃了感冒藥在睡袋裏等著退燒才是真實狀態。


    即使一切順利,因為不走純粹的直線,到達南極點也需要接近二十小時,何況中途還有太多變數。


    因此在身體實在撐不下去之前,那三張便利貼都不能動用。還好小屋內的溫控係統和隔熱能力十分強力,一直能保證內部零上十幾度的正常氣溫,吃了藥之後,病情一直還算比較穩定,隻要不出去就行。


    維持這樣的行動,消耗也是很大的,設定補給點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補充燃料,保證小集裝箱內的燃料始終是充盈的狀態。其次,到達補給點還能建立通訊節點,保證隊伍能接收信息,判斷有沒有偏航,風暴之中,最怕的就是迷路。


    前四百公裏,補給點基本都是四五十公裏就能遇見一個,而最後的兩百來公裏中,補給點銳減。


    原定經過最後一個補給點後,前麵還有一百一十公裏的路程。之所以是原定,是因為中途收到了新的訊息,風暴圈的擴展加速了,我們會提前十幾二十公裏進入風暴核心,可真是個“好消息”呢。


    行進途中,我隻要老實躺著就好,但‘星光’處理的事就有很多了。除了之前說的輪換開車,還要接收信息,補充燃料,準備飯菜等等一些事情。


    出發後四個小時左右,我們遇到了第一次周期性風暴增強,外麵的氣溫據說來到了零下一百二十攝氏度,這種情況不可能再冒險前進。


    躲過了風暴後,八個人不可避免地要去鏟雪,推車。一兩次還好,越到後麵越不好意思,甚至想提前寫一張便利貼,好讓我至少做點雜活。不過052,055還有其他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表達了我無需擔心。


    “把你送到那裏本來就是我們的任務之一。”這是他們強調的。


    要是特遣隊的他們也有異能就好了,我時常這樣想。不過我多少也能猜到,要是有異能,就不可能是特遣隊成員,最多也是像我一樣變成隨行人員。


    除了風暴,第三次遇上風暴增強時,我們還是遇上了那些未知存在。


    我也聽到了那種冬天走在結冰湖麵上,冰麵逐漸出現裂紋的聲音,但由於我的特殊,幻象什麽的自然是什麽都沒。有了前人的寶貴經驗,出發前基金會就做好了準備,所以應對起來還是比較從容的。


    屋內的幾個人啟動兩個“講台”,並實時監測周圍的情況。屋外的人戴上屏蔽器,用“紅霧噴射器”清掃四周,並啟動各種觀測器試圖收集那些未知存在的一些信息。


    盡管最後還是一無所獲,至少人員都是安全的。這裏我也問到了那些“講台”的具體名稱——翻譯過來就叫穩定器。不太行,完全沒有“現實穩定錨”來得帥氣。


    最大的變故出現在距離核心外圍最後四十公裏的時候,二十分鍾前剛收到第一隊已經失聯的消息,倒黴事就輪到第四隊了。


    這一次的風暴增強比以往更加強烈,未知存在的襲擊也延長了不少時間。最後依舊沒有人員受傷,但一輛雪地摩托徹底了喪失行動能力,另一輛也受到了一些損傷,隔熱小屋和儲貨集裝箱,必須要舍棄一個了。


    小屋有良好的供熱和保溫能力,還有不少專業器材,可以很好地保證人員安全和信息收集,但屋內空間並不足以存放太多的燃料和武器。


    小集裝箱的空間倒是挺大,但由於摩托受損,沒法滿載運行,加上幾個人的重量,雖然比小屋裝的東西多了不少,但還是要舍棄一些東西,而且隔熱能力稍差,也沒什麽專業設備。


    做決定前,055朝我這邊看去,而我自然理解他的擔憂。就我的狀況,如果沒有好的氣溫條件,病情馬上就有可能急劇惡化。


    “沒事,我準備貼上它了。”我把早就準備好的,寫有“healthy”的便利貼給他看,兩張加起來三十幾小時,爬也能爬到了吧。


    把小屋裏的一些關鍵設備,比如穩定錨,儲備糧,保溫睡袋轉移到集裝箱後,將搬出來的一些燃料,武器再放迴小屋內,期望迴程時能用上。


    最後,055讓所有人在還算溫暖的小屋內再休息半個小時,要不是擔心下次周期到來時,第二輛車也會報廢,他們應該休息更久的。


    半小時很快過去,離開睡袋前,我撕下第一張便利貼,掀起層層衣物,慢慢將它在右胸口上貼緊,起初有點難受,適應了也就沒有多大關係了。


    貼上後大概二十秒後,我能明顯感到自己的意識變清晰了,難受的感覺也蕩然無存,之前那些沒好全的傷口也不會隱隱作痛,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了。


    這“藥效”如果是永續的,不知道有多少富豪政客會為此搶破腦袋。


    第一次離開小屋,我才知道‘星光’他們之前一直在麵對什麽。即使加強版風暴已經過去,周邊也幾乎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們開車和視力已經沒有關係,全靠導航輔助。氣溫也低得離譜,零下百來度都是常態了。


    白茫茫的世界裏,倒是還有一些其他的顏色。遠處的天際,隱約可見一片幾乎漆黑的雲團,那便是風暴的核心,我們的目的地。


    轉移到集裝箱之後,此次千裏之行,也到了末尾,對於我而言,困難模式正式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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