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


    蔬菜種植大戶肉孜拉,每年會出麵將皮牙子村許多人家的雞鴨鵝、馬牛羊的糞便收購迴去發酵。


    蔬菜合作社都當底肥在蔬菜定植前起壟施入。


    淼淼知道,這地窖裏的蔬菜肯定是有機蔬菜,這沒啥說的。


    隻是因深秋季節種植晚了些,沒卷心包緊而已。


    淼淼將手機塞進褲兜裏,也不吱聲,默默地轉身朝地窖的梯子爬去。


    他來寧南縣上班前,寧西市良言公司那20座保鮮庫儲存的蔬菜,已經銷售將近一半了。


    還有三四個月漫長的冬季時間。


    淼淼堅信,肉孜拉地窖裏的這點蔬菜隨便能輕鬆地銷售出去。


    現在關鍵是價格問題,買賣雙方都認為合適的價格很重要。


    肉孜拉急吼吼跟在淼淼屁股後麵,也爬出了地窖。


    他焦急地追問著,“傅書記,咋樣,能幫著賣嗎?”


    淼淼看著一臉焦灼的肉孜拉,不慌不忙地探著底,“你打算每公斤賣多少錢?”


    肉孜拉微微頓了一下,朝淼淼伸出一個手指頭,“一般白菜現在都是8毛錢,我這是有機蔬菜,至少一塊錢。”


    “如果客戶全收購,多少錢?”淼淼詢問。


    肉孜拉故意做出一副忍痛割愛的表情,讓步道:“最多讓個5分錢吧。”


    淼淼心中有數,“好,我待會兒問下,有消息給你迴話,咱合作社一定保證蔬菜的質量,今後還要打交道,可不能一錘子砸了今後的買賣哦。”


    肉孜拉放心下來,拉著淼淼的胳膊熱情挽留道:“晚上在我家吃飯撒。”


    淼淼擺擺手謝絕,“謝謝,食堂給我留飯了,還是迴村裏吃吧。”


    韓文接到淼淼的求助,看著視頻裏大白菜雖然葉片卷心不大好,還都散著,可是葉片嫩綠,一看就是當采摘入地窖的。


    他又聽淼淼介紹,這些白菜都是施農家肥,有機蔬菜。


    根據良言公司現有的為數不多的庫存量和今後市場的需求量,他跟白倫一商量,倆人敲定,收購完肉孜拉地窖裏的所有蔬菜。


    在價格上隻能按照9毛錢一公斤的價格來收購。


    生產銷售多年大白菜的肉孜拉和他合作社社員對沒卷心好的大白菜,銷售的心理預期比普通大白菜也就高出5分錢。


    雖然他給淼淼的報價底線是九毛五,可那也是還有討價還價的空間的。


    淼淼及時通知肉孜拉,良言公司按9毛錢一公斤的價格收購。


    肉孜拉心裏樂的偷笑,嘴裏還一副為難的口氣勉強地說道:“看在傅書記的麵子上,九毛就九毛吧。”


    對皮牙子村蔬菜銷售行情早就明了如心的淼淼,當然知道肉孜拉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故作糊塗的將了對方一軍,“哦吼,這樣子嘛?!那那你們賣九毛錢虧大發了。那就算了哈,你可別看我的麵子,那我現在就給客戶迴個話,你等著賣九毛五呢,明天就不讓他們白跑趟子了。”


    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肉孜拉聽後,連忙央求道:“別,別,傅書記,這個價格賣得好,我們前段時間九毛錢零售著呢,現在批發價九毛錢,好得很,亞麻好。”


    淼淼聽到對方露了底,也就不再窮追猛打了,見好就收。


    他在電話裏對著玩花子的肉孜拉嘻嘻哈哈地敲打著,“哦吼,這樣子嘛?!肉孜大哥,咱們都是農村的兒子娃娃,跟我打交道,實在點撒,你還把我當外人撒。”


    肉孜拉在電話裏連聲道歉,“對不起,傅書記,以後不會騙你了,我保證再也不用木桶燒水了。”


    淼淼知道在皮牙子村,維吾爾族農牧民用“木桶燒水”形容一個人為人不實在、虛頭巴腦的。


    他見好就收,不在深究,“行,你們合作社成員做好準備,明天裝車的人多一點,裝快點。”


    這邊的肉孜拉高興的擠眉弄眼的脆聲答應。


    第二天下午,良言公司就派車來裝地窖裏的蔬菜,過磅付錢,幹脆利落。


    韓文抽空趁機參觀了下淼淼工作和生活的場所。


    他站在淼淼這簡陋的宿舍裏,不由地長籲短歎。


    這哪裏是什麽宿舍呀?!


    一間十平米左右的房間,東北角擺著一張木質單人床。


    南牆的窗戶邊有兩張辦公桌,上麵碼著幾排整齊的檔案盒。


    西南角的桌子上放著淼淼的筆記本電腦。


    旁邊陳列著基層幹部的工具書,《新時期農村基層幹部叢書》、《維吾爾語基本口語》、《哈薩克語常用語》……


    桌子上的一個電熱水壺、一個水杯、一卷衛生紙是淼淼的生活用品。


    宿舍裏沒有衛生間,上廁所還得到外麵的旱廁去解決。


    韓文心想,這間公務員的宿舍實在太簡陋了。


    他長長歎口氣,啥也沒說,雙手背在身後,搖著頭失望地離去。


    他萬萬沒想到,皮牙子村村容環境相當不錯,可是駐村幹部的食宿條件這麽差。


    哎,要是讓他在這種環境下工作。


    他撐死能待個五六天,可能就會當“逃兵”。


    在韓文離開皮牙子村的這個周末,他跟“異族兄弟群”裏的所有成員攜家帶口的來到皮牙子村慰問淼淼。


    他們沒提前通知淼淼,準備給淼淼一個意外驚喜。


    淼淼正坐在辦公室捧著一本《維吾爾語口語入門》看著,可如何也看不進去。


    這兩天,有些村民對前些年低價流轉出去的土地價格不大滿意,有些蠢蠢欲動想到縣裏上訪的苗頭。


    思緒紛亂之下,他把學習雙語的教材丟到一邊,抽出一支香煙點燃上。


    他背對著門口,長腿擱在窗台上,仰靠在椅子後背,任由手上煙霧嫋嫋向上,眼睛盯著窗外。


    思忖著如何妥善解決農民土地流轉問題。


    最近,寧南縣不少鄉鎮都出現因土地流轉問題引發的經濟糾紛。


    前些年,農產品價格不穩定,寧西河南岸大渠的水還沒投入灌溉,老百姓種植農作物沒錢掙,都以低價將自家口糧地之外的土地一次性流轉出去。


    有人以每畝30元一次性流轉20年,有人以每畝地50元一次性流轉10年。


    這些流轉土地的老百姓早就把一次性流轉的土地費花光了。


    如今,土地流轉費都漲到800元,甚至1000元,這些百姓又反悔了。


    各個鄉鎮都出現農民反悔引發的經濟糾紛或上訪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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