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皇上聽到如懿提起永珹近來身子不適,臉上並無太多的神情,一時之間如懿也不知道皇上心中所想。


    但是還是極盡勸說,好一片慈母之心。


    “皇上,永珹現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上若是得空,還是去看看吧。”


    皇上表情有些淡漠,“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當日孝賢皇後喪儀朕心中雖然有些不滿,但是到底還是原諒了他。”


    說著表情愈發嚴峻,“反倒是他,不知怎麽想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醫來迴話也是說他憂慮過多,朕已經給了他機會,他卻還如此消沉,實在是讓朕失望至極!”


    如懿其實並不知道這其中許多內情,隻知道永璜的福晉伊拉裏氏迴稟此事,才得知永璜的身子已經已經這般不好了。


    此刻看皇上神色散發的冷意,也不好再再勸,隻是溫聲道:“那嬪妾得空去看看吧,到底也在我身邊養過一場。”


    皇上微微抬眼,看了如懿一眼,輕輕點了點頭,“你若想去看看,便去吧。”


    永璜病重的消息,嬿婉自然也知道。


    自孝賢皇後喪儀後,皇上對永璜就一直淡淡的。


    永璜也是一直覺得自己是大皇子,身份與弟弟們不同,又爭強好勝,一門心思想著讓皇上另眼相看。


    那日被皇上訓斥,又被冷落,所以這才鬱鬱寡歡,身子不適。


    想到這,嬿婉讓人備了一份不會出錯的禮,讓人送到大阿哥府上,就不再想這些事。


    沒想到禮送到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讓嬿婉有些意外的消息。


    “大阿哥說,若是得空,想見您一麵。”


    嬿婉眉間微蹙,永璜想見她,難道是想讓她在皇上麵前求情?


    但是她心底覺得應該不是。


    她和大阿哥除了那日孝賢皇後喪儀,並沒有其他的交集,今日永璜說見她一麵,確實讓她有幾分好奇。


    最終,嬿婉還是決定去見一見永璜。


    轎子剛在大阿哥府門前停下,大阿哥的福晉伊拉裏氏便迎了出來。


    伊拉裏氏恭敬地行了禮,“令貴妃娘娘吉祥,大阿哥已在裏麵等候娘娘多時了。”


    看著躺在榻上麵色蒼白如紙的永璜,嬿婉心中一驚,她雖知曉永璜病重,卻未曾想到他竟已如此憔悴不堪。


    永璜的雙眼深陷,嘴唇毫無血色,原本應是朝氣蓬勃的皇子,如今卻似風燭殘年之人,氣息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永璜見到嬿婉,眼中也有幾分激動。


    他心中一直對令貴妃心存感激,隻是沒有機會表露。


    純貴妃心中隻有自己親生的孩子,自己在她身邊這麽多年,也得不到她一點真心的疼愛。


    曾經,他也渴望從純貴妃那裏得到如同親生母親般的關懷,畢竟在這宮裏,母愛的缺失總是讓他心中有著難以填補的空洞。


    然而,純貴妃對待他和對待自己親生子女的態度截然不同,那明顯的疏離和淡漠,讓他早早就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至於嫻嬪,永璜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澀。


    他病重這麽久了,嫻嬪卻連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他記得曾經在嫻嬪身邊的時候,也曾有過一些溫暖的時光,可如今自己在病痛中掙紮,嫻嬪卻仿佛將他忘卻了一般。


    “大阿哥,其實皇上早就不怨你了,隻是不喜你因一點小事就這般消沉,才不想見你,你若是能早日振作起來,皇上定會重新看重你。”嬿婉的聲音如清泉擊石般清澈悅耳。


    永璜微微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亮,他的嘴唇輕輕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被一陣咳嗽打斷。


    待咳嗽稍緩,他才虛弱地說道:“娘娘,真的如您所說嗎?兒臣隻道皇阿瑪心中對兒臣隻剩厭惡,再無半分父子情分了。”


    “本宮豈會騙你?皇上乃天子,自是希望皇子們有堅毅的心性。你當日之事雖是有錯,但皇上既已說過原諒,那便是真的不再計較。你若繼續這般自怨自艾,才是真正讓皇上失望。”


    永璜眼中閃過水光,麵上滿是悲意。


    雖然父皇對他的冷待確實讓人心中難受,也讓他深刻的意識到了,那個位置對他來說就猶如鏡中水月一般,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遙不可及。


    但是真正壓在他心中的還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母妃是被孝賢皇後害死的,但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令貴妃,您不會懂的,兒臣心中的痛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永璜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嬿婉微微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大阿哥,您這話是何意?難道還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永璜沉默了許久,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這個秘密。


    最終,他還是緩緩開口:“娘娘,兒臣的母妃,她死得冤屈,她是被孝賢皇後害死的,但是我卻什麽也做不了,還要為仇人披麻戴孝!”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猶如泣血一般,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要將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悲憤、痛苦和無奈一並宣泄出來。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把這個秘密說給這個平日沒什麽交集的令貴妃。


    也許是因為他心中認定,也許是因為他心中認定,令貴妃與其他妃嬪有所不同。


    又或許是聽到令貴妃那溫柔的聲音時,他的思緒一下子就被牽動了,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妃。


    記憶裏的母妃也是如此溫柔,若是母妃還在人世,想必也會這般輕聲細語地勸解自己吧。


    又或許是他在這無盡的絕望之中,急需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而令貴妃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他已經被這份沉重的秘密壓抑得太久太久,久到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秘密吞噬。


    不管怎樣,話已出口,他心中竟莫名地有了一種輕鬆之感,盡管他知道這個秘密可能帶來的後果不堪設想。


    嬿婉聽到這話,呆愣了一瞬,隨後蹙眉道,“大阿哥,這事是誰告訴你的?”


    “怎麽?娘娘不信嗎?” 永璜苦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神中帶著幾分倔強與不甘。


    “其實兒臣也不願意信,一向賢良淑德的孝賢皇後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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