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這麽多年沒見到林舒寒,沈若一直以為,她早就忘幹淨了,結果今天重新見到他才發現,原來她隻是把那段記憶藏了起來,在夢裏,所有的事,樁樁件件,她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夢到了林舒寒出國那天受了重傷的樣子,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沈若總是不願意接受那件事的,被那些血汙衝擊,夢境結束,迴歸現實。


    她睜開模糊的雙眼,不知為何,眼睛帶著刺痛感,甚至覺得有點腫,等了好久才恢複正常 。


    等一切漸漸清晰後,沈若看到了傅雲帆。


    他躺在她身邊,與她共枕一個枕頭,麵對麵看著她,床頭燈亮著,沈若看到,那雙眼睛黑漆漆的,直直的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很久,傅雲帆開口:“你剛剛在哭,林舒寒在你夢裏做了什麽嗎?”


    寂靜的房間裏,他的聲音沙啞無比,帶著一絲慌亂和難過,聽上去無端的令人還覺得心疼。


    沈若怔愣了一下,一下子坐起身來,伸手摸了摸枕頭,摸到了一手濕,再碰碰眼睛,才發現自己眼角還有凝幹的淚漬。


    所以她剛剛眼睛疼,因為她哭了。


    沈若隻能苦笑一下,她沒想到,那個人到現在為止對她都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剛剛,傅雲帆說了林舒寒...


    沈若倏地反應過來,轉頭看著傅雲帆 。


    他的姿勢宛如被時間定格一般,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改變。


    左手直直地伸展開來,給沈若當枕頭,右手置於胸前,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呆呆地看著枕頭空虛的另一側,一言不發。


    傅雲帆剛剛見證了她在夢裏為林舒寒哭。


    想到這裏,沈若突然覺得很內疚。


    她身旁這個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可她卻在他的旁邊夢到了別的男人。


    同床異夢,大忌。


    再想到林舒寒在衛生間做的那些事,沈若突然覺得,她跟傅雲帆可能需要談一談。


    想到這,她重新躺了下來,用傅雲帆的胳膊當枕頭,在傅雲帆的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靠過去。


    “今晚發生的事其實我可以解釋,你願意聽嗎?”


    她問,聲音不大,悶悶的。


    傅雲帆突然開口,聲音很冷靜:“聽,你說我就相信你。”


    仔細斟酌了一下語言,沈若開口:“今晚林氏集團的那個林總,我跟他是舊相識,他是我的前男友,我們交往了一年,我大三那年,他被送到國外念書,就分手了。”


    僅僅一年的戀愛,其實也沒什麽可說的,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後,沈若揉了揉仍舊刺痛的雙眼,安靜擠到傅雲帆胸前。


    “對不起,我今天見到他有點觸景生情,所以才夢到了一些以前的事,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 分手很久了,今天是我第一次見他,以後我跟他也會保持距離的。”


    最後,她鄭重承諾:“我們是夫妻,這件事我很清楚,所以我會跟別的男人保持距離的,你放心。”


    感受到胸前唿吸帶來的繚繞的熱氣,傅雲帆忍不住摸著沈若的頭發,接著把人往懷裏一拽,下巴置於沈若頭頂,緊緊箍在懷裏。


    這些事情傅雲帆其實知道,他知道沈若所有的事,林舒寒的存在自然也包括在內,但他沒想到,沈若居然會願意跟他解釋,一絲一毫都沒有隱瞞。


    甚至就連今夜衛生間那個吻她都說了。


    “你在生氣嗎?”


    林舒寒一直沒開口,沈若忍不住有點慌,於是在黑暗中摟住傅雲帆的腰,帶點歉意開口。


    “嗯。”


    頭頂上傳來悶悶的聲音,傅雲帆開口,清冽的嗓音古井無波,察覺不出一絲感情。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若點點頭:“可以。”


    鬢間微微抖動的頭發散開,劃過堅實的胸膛,帶來絲絲癢意。


    用力緊緊自己的手,把沈若箍的緊緊的,傅雲帆開口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愛他嗎?”


    或者說,是他想問,“你能愛我嗎?”


    聲音中罕見的帶著一絲顫抖,完全不像平時那個殺伐果決的總裁。


    這件事他很想知道答案,也非常害怕知道答案,但如今,他顧不得了。


    沈若沒有立即迴答,而是沉默了一會,在傅雲帆的心髒快要下沉至底時,歎了一口氣,帶著一絲遺憾開口:“不是愛,是內疚。”


    傅雲帆愣了一愣,忍不住鬆開手,看著沈若的眼睛。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忍不住問出口:“為什麽?”


    “林舒寒他...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沈若苦笑著開口,“我記憶中的林舒寒,意氣風發,有自己的目標,當年他就說過,等他大四畢業,他就出國深造,他喜歡機械,他要去d國學機械,學他喜歡的專業。”


    頓了頓,沈若繼續開口:“可他遇見了我,選擇了跟我交往,所以到最後他被他媽媽打成了重傷,強行扔到了國外學金融。”


    “他原本的人生有自己的規劃,而我的存在,打亂了他的人生軌道。”


    沈若抬起頭,茫然地開口:“你知道當年他傷的多重嗎?你知道他挨了多少鞭子嗎?其實隻要他鬆口,選擇跟我分手,他就不用挨打了,可到最後他都在跟他媽媽硬剛,結果兩敗俱傷。”


    “他那麽努力的為我們的未來奮鬥,可我主動放棄了他。”


    “我們分手那天,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受了重傷,看到我的一瞬間卻還是看著我笑,安慰我不要緊,聽我說分手後,他難過的看著我,哭著求我不要扔掉他,求著我相信他。”


    “可我不配,”沈若的聲音有些哽咽,卻又帶著決絕。


    “我沒有資格說愛這種東西,我們兩個之間,我才是那個背叛者。我親手選定了我們的結局,我們早就錯過了,我絕不迴頭。”


    倔強的聲音落下,隻留一室寂靜。


    傅雲帆沉默著,傾身把沈若抱在懷裏,沈若輕輕反抱住他,把臉埋入他的胸膛。


    長睫營淚,劃過赤裸的胸膛,傅雲帆能感受到那一絲絲癢意。


    他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了。


    她不愛他,但,他是她的現在,也是她的未來。


    他不會給她內疚的機會,也不會給她背叛的機會,他們的結局絕對不會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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