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帆的話語剛落,辦公室裏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李然雙腿完全脫力,癱坐在地上,一臉無神。


    令人窒息的寂靜是被李然自己打破的。


    李然怎麽也想不到,她平日裏總是仗著自己是公司的老員工,對新入職的沈若百般刁難。這次,她隻是像往常一樣想給沈若一個下馬威,卻不料偏偏正巧撞到了傅雲帆的槍口上。


    她更沒有想到,就因為她找了沈若的麻煩,傅雲帆居然直接讓她走人,直接選擇了開除她,連一點折中的地方都沒有。


    斯諾這幾年的發展可謂是蒸蒸日上,風頭無兩,其員工的薪資待遇在整個行業內都處於頂尖水平。而她自己也非常努力地拚搏了很多年,才終於爬到了總裁辦的二把手這個高位,給自己打造出了一個無比優越的生活環境。


    她的工作一向都是父母的驕傲,這些年來,她已經成為了他們家的頂梁柱,所有的開支全是她在負責。


    前幾天她才給老家的父母蓋了新房,她還有一個弟弟,她的弟弟正準備結婚,之前跟爸爸媽媽商量好了,婚房和彩禮都是她來解決。


    她弟弟的婚房已經買好了,付過了首付,本來後續的房貸還要她來還的....


    然而現在,僅僅因為這麽荒唐可笑的原因,她就要麵臨失去這份工作的危機。


    現在的狀況已經無關傅雲帆了,要是她沒了工作,她就沒法繼續做家裏的支柱,弟弟的房貸還在她身上,她要還最起碼四百萬的貸款,加上她日常的高消費,被刷爆的信用卡,她負債接近七百萬。


    李然臉上原本精致的妝容已經被自己的淚水糊掉,她現在是真的怕了。


    李然癱在地上,語氣顫抖地抓住傅雲帆的黑色褲腳,近乎懇求:“傅總,我沒有惡意的,我隻是鍛煉一下沈特助,您不能這麽對我,我還要養家的,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求求您,原諒我。”


    傅雲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冷冷地看著她。


    文岱之前一直把李然當做接班人培養,此刻看到李然哭的淒慘,也忍不住開口:“傅總,李然的業務能力一直很出色的,我一直很看好她,她今天是犯了錯,但能不能原諒她一次,我相信她以後不會再犯了。”


    李然聽到了文岱的護佑,哭的更兇,淚眼婆娑地看著傅雲帆。


    出乎李然意料,聽完文岱的話,傅雲帆居然笑了,慢悠悠的道:“李秘書,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明安的合同交給你專門負責。”


    李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她當然不知道,她隻知道,從雙方有合作開始,這麽重要的合同,一直都是她專人對接的,完全沒人跟她搶功,傅總完全沒安排其他人。


    “因為...”李然哽了一下,“因為您看重我,想鍛煉我。”


    “錯,”傅雲帆眸色冷冷淡淡,嘴裏說的話卻毫不留情,“因為明安的老總趙明安是個老色鬼,讓別的女員工過去有危險,而你,是文岱親自在那老東西麵前說的接班人,有我,有文岱給你做後台,他根本不敢對你有想法。”


    李然震驚了,明安的老總對外是出了名的下三濫,卻對她一直很有禮貌,她還以為是外界消息錯誤,她完全沒想到,居然是傅總和文特助在背後專門提點過。


    辦公室其他人也很震驚。


    斯諾其他的合同都是男女員工都有參與,唯獨跟明安的合同,傅總從始至終隻交給了李然,那個時候,他們還以為這是李然要高升的證明,李然為此沾沾自喜,一直以為自己在傅總心裏是特殊的。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李然行事越來越張狂。


    卻不料,那是因為李然是過了明麵的,她不會有事,傅總不讓其他女員工參與,原來隻是擔心自家員工。


    傅雲帆冷笑,“李秘書,從跟明安有合作開始,除了你,文岱沒有讓任何女員工參與,就連送合同之類的小事,都是交給趙喆他們這樣的男員工,你不清楚這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因為傅總在保護公司的女員工...


    那今天,傅總生氣是因為....


    傅雲帆的眼神突然戾氣叢生:“而你,李然,你今天讓沈特助去送合同,你打的是什麽主意,你自己心裏應該很清楚吧。”


    李然頓時啞口無言,無法反駁,因為她確實打的就是這樣一個主意,想要借助明安集團的趙明安來教訓一下沈若,好讓沈若吃到苦頭。她甚至在辦公室都毫不遮掩自己的理由,讓整個辦公室都知道了這件事。


    傅雲帆冷漠地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眸中氤氳著風暴,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和失望:“李然,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然需要靠女員工出賣自己的美色去謀取利益,到底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膽子?更過分的是,你居然還打算出賣自家的員工!”


    李然突然就想明白了傅雲帆開除她的理由,瞳孔睜大,接著絕望地閉上,雙手捧著臉,起初,她隻是默默地流淚,但隨著情緒的失控,哭聲逐漸響起,環繞著整個辦公室。


    她這次的確是犯了大錯。


    “去人事部結算,你被開除了。”傅雲帆留下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轉身離開。


    文岱看著癱在地上的李然,麵帶失望,搖了搖頭,追上傅雲帆離開。


    辦公室其他人麵麵相覷,林樂瞅瞅趙喆,被趙喆眼神示意什麽什麽都不要管,林樂扁扁嘴,歎了一口氣,就當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


    “接電話,怎麽不接電話呢。”傅雲帆疾步穿梭在走廊上,掏出手機給沈若打電話,可惜,完全沒有接通。


    “我去吧,我去找她。”文岱氣喘籲籲地跟上來,滿臉慚色地道。


    傅雲帆瞪他一眼,什麽都沒說,隻是繼續低頭打電話。


    文岱有點內疚,他今天為李然說話,護著李然,卻壓根沒考慮到沈若處境的危險性,的確對沈若有點不公平。


    “阿文。”


    “啊?”


    文岱本來正emo,傅雲帆突然開口,他便習慣性地迴應。


    傅雲帆漆黑的雙眸死死盯住他,頎長的身影突然靠近文岱,一把抓住文岱的衣領,冷著臉狠狠道:“你記住,是我們欠她的,你自己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縱使被如此不禮貌的對待,文岱完全沒有發火的欲望,他心知肚明,傅雲帆說的沒錯,他今天的表現的確有很大問題,他張張嘴,幾次想迴答,最終隻能吐露出最簡單的一句話:“我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了。”


    傅雲帆鬆開文岱的衣領,冷著臉轉頭,繼續撥打電話,文岱苦笑著,隻能自己動手捋順自己的衣服。


    “怎麽就是不接電話呢,不會出事了吧。”


    已經撥打了很多次,但始終無法撥通,傅雲帆心急如焚,擔心沈若發生了什麽意外,決定親自去找她,快步走向電梯口,按下按鈕等待電梯下降。


    “叮。”


    電梯上來,電梯門緩緩打開,傅雲帆正要往電梯廂裏邁進,卻發現沈若正好氣喘籲籲地從電梯廂裏出來,手中拿著黑色的文件夾。


    沈若沒想電梯門一開居然遇到這兩位大神,裝看不見是不現實的,於是隻能像小貓一樣舉手。


    “傅總,文特助,好巧啊,你們要下去嗎?”


    看著眼前討巧賣乖的人,傅雲帆突然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笑道:“本來要下去,現在不用了。”


    “哦”,沈若迴了一個字,便不再說話,金主爸爸心思一向難猜,她就維持表麵的禮貌就好,不用多說什麽。


    傅雲帆閉嘴了,文岱卻憋不住了。


    “沈特助,你不是去明安送合同了嗎?”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表,“趙喆他們說你都走了十分鍾了,你怎麽又迴來了?”


    “我迴來補簽合同的。”沈若解釋道。她剛剛發現合同中有一些遺漏的細節,本來還有一份附加合同,李然沒有給她,但那份附加合同又很重要,不能忽略,所以她才匆忙返迴公司,打算找李然要那份附加合同。


    傅雲帆挑挑眉,跟文岱麵麵相覷。


    如果中途沒有發現,沈若會直接帶著缺損的合同去找趙明安,然後被趙明安以不尊重合作夥伴的理由被磋磨,如果像現在這樣發現了,沈若會迴來拿補充合同,再被李然為難一次,接著再去見趙明安,以遲到為理由,再給他磋磨的借口。


    總之,事情的結局,都是沈若吃虧。


    傅雲帆突然被氣笑,黑漆漆的目光中突然躍起一絲火氣,拳頭緊握,雙臂青筋暴起,文岱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摸摸鼻子,對李然被開除這件事突然覺得罪有應得...


    “不用去送了,”傅雲帆拿過沈若手上的文件夾,“李然不負責這個合同了,這份合同按照原定計劃,周五由趙喆送過去,你不用管了。”


    李然不負責了?沈若挑挑眉,傅雲帆的話沒有任何問題,表情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沈若就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麽。


    看來,在她去送合同的這短短的十分鍾之內,公司似乎發生了什麽大事啊。


    “對了,沈特助,”傅雲帆突然舉起手中的手機,一臉疑惑,“我剛剛給你打電話,為什麽打不通?你拉黑我了嗎?”


    “不不不,傅總,這怎麽可能,我怎麽會拉黑你呢?”沈若瘋狂擺手否認,然後從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展示給傅雲帆看,“我手機剛剛壞掉了,接不了。”


    傅雲帆定睛一看,不免咋舌。


    的確壞了,屏幕上全是蜘蛛紋,像是被巨石砸過似的,沈若當著他的麵想要開機,開關鍵摁了,屏幕卻還是黑的。


    嗬,都無法開機了,怪不得不能接電話。


    文岱看著眼前傷痕累累的手機,一臉震驚的問:“沈特助,你怎麽了?你的手機怎麽會變成這樣。”


    沈若聳聳肩,一臉苦笑:“剛剛在路邊等出租車的時候,手機在手裏沒拿穩,一個小孩子撞了我一下,手機就脫手了,掉在了地上,然後正好一輛出租車過來,直接把我的手機碾壓了...”


    文岱瞪大眼睛:“這麽倒黴的嗎?你找到肇事司機了嗎?”


    沈若一臉無奈的附和:“就是這麽倒黴,司機跑了。”


    傅雲帆突然打了個響指,“沈特助,你跟我過來,你任職貼身助理的禮物我還沒有給你呢,正好現在給你。”


    “啊?”沈若一臉懵地跟著傅雲帆去了他的辦公室。


    三分鍾後,沈若看著自己手中最新款的手機,一臉驚愕地抬頭看著傅雲帆。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傅雲帆擺擺手,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斯諾一向都是這樣,員工升職都是有禮物的,而且你是去給明安送合同的時候手機才摔壞的,算工作損失,這部手機就當是公司給你的補償。”


    沈若很想尖叫,但考慮到自己的臉麵,強忍內心的激動,努力壓抑著自己,擺出一絲得體的笑容麵對傅雲帆:“謝謝傅總。”


    這可真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啊,斯諾是真沒來錯,員工福利真好。


    迴到辦公室之後,李然已經離開了,趙喆他們看到她迴來,都是一臉要見鬼,有很多話要說的表情,把沈若搞得一臉的莫名其妙。


    經過林樂和趙喆添油加醋的宣傳後,沈若終於搞清楚了十分鍾前,總裁辦究竟發生了什麽。


    沈若萬萬沒想到,隻是十分鍾,總裁辦居然就變了天,二把手居然就這麽被開除了。


    不過,這跟她也沒什麽關係,一個跟她關係不怎麽好的領導走了,這對她而言也是好事,她倒沒必要傷春悲秋的,太虛假了。


    對她而言,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換手機。


    她是特助啊,有什麽事都是要通過她聯係傅雲帆的,萬一再出現傅雲帆聯係不到她這種情況的話,那算她的失職。


    交換完電話卡之後,沈若還沒等有新的操作,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沈若蹙了蹙眉,屏幕的備注上是四個大字“私家偵探”。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專門找的查她媽媽受傷事件的人,他現在聯係她,難不成是有什麽發現嗎?


    不想耽誤工夫,也不想被別人發現,沈若帶著手機去了樓梯間。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對麵說了一句話:“沈小姐,您之前讓我查的東西有點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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