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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家紛紛羨慕和猜測的眼神中,雲芳隨著那個小童子邁進了內堂。


    “小丫頭,你是從蘆葦蕩子那邊連夜趕來的?”


    一個滄桑的聲音響了起來,裏麵還帶著它的主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急切,雖然有些中氣不足,但是依舊響亮的迴蕩在了內堂,似乎沒有他的弟子們所說的精力很不濟的樣子。


    不過,那絲掩藏不住的急切倒是讓雲芳安了心,她站住身形,不經意的舉起了右手,在老神醫目力所及的地方伸出了食指和中指,比出了一個在她原來的世界裏代表著勝利和得意的‘v’字手勢。


    這個讓雲芳誤會了自己找到穿越同輩的手勢就是臨行前小泉子交待給雲芳的,讓她見到神醫李珍時之後,比出這個手勢,老神醫就自然會信了她的話,不會把她拒之門外的。


    “迴老神醫的話,小丫頭是從那一帶連夜趕過來的,”雲芳舉著那個手勢又往前走了兩步,聲音卻越來越低了下去,“我有急事要找您老人家。”


    “快說,快說,”須發皆白的老神醫李珍時激動的說完,又略帶歉意的掃過了雲芳的臉,解釋著說道,“咱們先說完了這事,我再給你治病。你這病不是生死攸關,耽擱一刻也沒有什麽大妨礙的。”


    “是的,”雲芳認同的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臉上的傷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舊傷了,不在乎這麽一時半刻的。可是,有的人卻等不得了。”


    “他,他傷的很重?”老神醫變了臉色,再也顧不上藏著掖著,急急的說到,“丫頭,你是怎麽見到他的?他讓你來找我,可還說了什麽?唉,這個孩子就是太冒險了,怎麽,怎麽能自己就這麽摸不去呢,要是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讓我,讓我,……”


    老神醫的聲音有些哽咽了起來,雲芳看的出來他對於這個手勢的主人的那份關心是多麽的強烈,她不忍心老人再著急傷心,趕緊快速的說道,“老神醫放心,他沒有受傷的,我說的救人是別人。”


    “哦?”老神醫的神色果然一鬆,但還是緊跟著問道,“是誰受傷了?人在哪裏?”


    聽著老神醫基本上是圍繞著受傷醫治這個範疇詢問,似乎沒有意識到采石場裏其他的危險,這讓雲芳的心頭一動,難道是小泉子沒有和老神醫說實話?那樣的話,老神醫怎麽會幫助解救李明哥他們呢?


    見雲芳有些怔怔的,老神醫拍了拍自己的頭,似乎才想起了什麽來,問道,“是不是,他讓你帶來了什麽信來?”


    “是的,”雲芳雖然心頭有些疑惑,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自己的力量太薄弱,能依賴或者說能相信的也隻有這個素有名望的老神醫了,雲芳心頭飛快的轉動著,從懷裏掏出了那張看色普通的粗糙黃紙來,雙手捧了遞到了老神醫的麵前,“這是小泉子托我給您帶來的信,請您老發發慈悲,救救李明哥他們幾個人吧。”


    ‘噗哧’一聲,旁邊伺候著的那個小童子笑出了聲來,小聲的嘟囔道,“小泉子,小泉子,怎麽聽著這麽像小太監的名字啊。”


    雲芳不是沒有想到過小泉子用的是化名,可是她沒想到的是他用的化名連李珍時身邊伺候的小童子竟然也不知道,這,有些蹊蹺啊。


    不過,沒等雲芳把疑問問出口來,老神醫已經快速的接過了雲芳手裏的黃紙,然後變戲法一樣的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個小瓷瓶來,認真的潑灑在了黃紙上,然後低聲的吩咐,“元修,去點了燈來。”


    老神醫那鄭重其事的模樣,讓那個叫做元修的小童子也趕緊收起了嬉鬧之色,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不大一會兒就舉著一盞油燈送了過來,輕手輕腳的放在了老神醫麵前的桌子上,他自己則轉身出去,守在了門邊。


    這時,老神醫才就著那搖曳的燈光把那張潑了他自己藥水的黃紙湊到了燈前,穩穩的拿住了黃紙的兩角,把它放在了跳躍的燈火上方。


    這個時候,雲芳也摒住了唿吸,因為隨著那跳躍的火苗,那張不起眼的粗糙的黃紙上顯出了字來,雖然雲芳隻能看到背麵上似紅非紅的字跡,不知道那上麵具體寫了些什麽,可是這一點也不耽擱老神醫李珍時的臉色隨著上麵字跡的顯現而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老神醫的胡子一敲,臉上的神色也似嗔似喜起來,嘴裏喃喃的自言自語,“這小子,這小子啊,……”


    難道有什麽不對麽?雲芳的心也隨著李珍時的神色起起落落了起來,實在是忍不住的低聲問道,“老神醫,有什麽不對麽?您,您有辦法救他們的吧?”


    “哦,……”李珍時似乎才反應過來屋裏還有個忐忑的小女娃呢,他麵帶難色的‘哦’了一聲,正在思量著如何迴答呢,突然‘噝’的一聲吸了口涼氣,一下子蹦了起來。原來是他一個沒留神,手裏的黃紙離著燈火太近,竟然燃燒了起來,不但黃紙迅速的化為了灰燼,還燒找了李珍時的手,引得他跳腳不止。


    一個須發皆白頗有些仙風道骨的老頭子竟然因為被燒到了手而像一個經部的任何事的小孩子一樣的跳腳,真是讓人啼笑皆非啊。不過,雲芳看著跳腳的老神醫除了感覺到滑稽之外,還直覺到他是有著一絲刻意的成分,她噙著一抹寬容大度的笑容,沒有吱聲,那目光就好像看著一個寵溺的孩子一般。


    李珍時賣力的表演了一番,直到他手裏的黃紙完全的燃為了灰燼,他才好像察覺到什麽一般,訕訕的住了腳,摸著自己的鼻子坐會了椅子上,衝著外麵招唿道,“元修去喊了你元宿師兄來,我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是,師傅。”


    外麵守門的小童子答應了一聲,‘踢踢踏踏’的去了,嘴裏似乎還嘟嘟囔囔的說著‘豪門’、‘古怪’、‘死板’之類的話,讓雲芳的心裏更加的打起了小鼓來。


    “老神醫,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那些人能不能被救呢?”雲芳隻得再次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唉,”老神醫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眼神裏卻沒有多少的憂慮,反倒是看好戲的戲虐之色一閃而過,嘴裏卻是可憐巴巴的說道,“小丫頭,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一個古怪的老頭子,哪有本事救人啊。”


    “不過,”李珍時擺手打斷了急於詢問的雲芳,繼續說道,“不過,老頭子在寧縣多少還有些薄名,這種事隻有求助那些大老爺們了。”


    李珍時說的可憐,可是雲芳卻清楚的知道他可不是僅僅有些‘薄名’而已,她之所以抱著很大的希望來找這個傳言中脾氣古怪的怪老頭,就是寄希望於他的名聲以及他在寧縣城裏的人脈的。現在,他主動提了出來,這反倒讓雲芳放心了不少。


    隻不過,那張被李珍時點著的黃紙,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刻意,這這雲芳覺得又有些不安,似乎是自己被人隱瞞了什麽,有些事情明明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了,她卻什麽也沒有意識到一樣。


    這種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很糟糕!


    還沒等雲芳理清心頭的疑問呢,就聽到‘咯吱’一聲,緊閉的屋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小童子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一個不苟言笑的醫童,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是老氣橫秋的板著一張國字臉,正對的上方才小童子元修說的那些‘古怪’、‘死板’之類的形容詞了。


    雲芳這邊暗自打量著這個被叫做元宿的人,人家卻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徑自越了過去,對著李珍時一本正經的躬身行禮,“師傅,您老人家找我?”


    “嗯,”麵對著這個弟子,李珍時的神色也正經了許多,他溫和的問道,“快到了你出診的時候了吧?”


    “是,”元宿點了點頭,“有幾家行動不便的老人家,需要弟子親自上門,師傅有什麽叮囑的麽?”


    “嗯,”說起專業問題,李珍時終於也嚴肅了起來,如數家珍的吩咐道,“龐家大嬸先天的脾胃弱,用藥要溫和,……,蒼家的老太太雖然年歲不少了,但是她平時飲食滋補不少,可酌情加重用量。另外,……”


    說道這裏,李珍時頓住了,久久不語,似乎在想著接下來的吩咐如何說,眼神還不經過的掃了掃一旁的雲芳。


    一本正經元宿竟然等的不耐煩了起來,有些急促的催促道,“師傅,要您沒有別的吩咐,弟子這就複診去了啊。”


    “等一等,”李珍時攔住了性急的元宿,對著他招了招手,待他上前之後,他刻意放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吩咐了起來。


    雲芳隻是模模糊糊的聽李珍時說起了什麽蒼記,其他的就什麽也聽不到了,不過從李珍時賀元宿時不時投過來的眼神猜測,估摸著師徒兩個是說雲芳求助的事情呢。


    雲芳沒有聽清楚別的什麽話,但是這個蒼記卻讓她心頭一動。她對於縣城的情況所知不多,她那些有限的認知基本上都是從小柱子和張管事的嘴裏聽來的。不過,就是這有限的信息裏恰好有這麽一家‘蒼記’的,似乎就是他們家和福祥老鋪因為他們藍家的蘿卜條掐起來了,最後還給他們送了那麽多的蔫巴蘿卜,現在都還在他們小院的大缸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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