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的情況來看,老頭扮演肉鋪老板去那古怪建築應該隻是單純送血,四箱茅台酒應該還在快遞車上。


    酒是用來郵寄給燃麵鬼王的,馬上就要超過他本月給我的期限了,陰差拘我魂的事兒還要靠他來解決,可不能讓老頭給弄走。


    我迅疾衝下樓,從大門往外跟了過去。


    幸運的是,老頭可能吃壞了肚子,騎行了一段路,又在公共廁所門前將快遞車停了下來。


    我非常想把他摁進茅坑裏,逼他說出情況,但考慮到毛膩子還在醫院,此時敵我情況非常之含糊,不能打草驚蛇。無奈之下,我隻得趕緊將車裏的酒給搬了,藏到草叢裏。


    邋遢老頭幹完大號,完全沒發覺,唱著小曲走了。


    迴到醫院,毛膩子已經醒了,叼著一根煙,斜靠在病床上,皺著眉頭在抽。見我進來,這貨臉上的肌肉古怪地抖動了兩下,轉身把煙給熄滅,然後從邊上拎了個熱水瓶,就要來砸我,嘴裏大罵道:“打人不打臉!我毛家世代靠臉吃飯,成角兒就靠這東西,你竟然磕得我破相!”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你他媽這麽大聲幹嘛,要把那變態給招來是不是?!”


    毛膩子聞言,可能也想起此刻還在醫院,方才恨恨地放下熱水瓶,說迴去再找你算賬。


    我說這地方不能再待,咱必須得趕緊走。


    交完錢,我依然背著他,往後院走去。


    心驚膽顫地走到後院,發現後麵那棟古怪的獨立建築鐵門已經死死地關著,建築上麵仍然陰氣衝天。


    我們發動車,開到藏酒的地方,匆匆把酒給搬上車,再次迴到了河邊。


    沒想到,那個四海陰陽鏢局的陰陽快遞員還在。


    “夠職業,等下給你五星好評!”我說道。


    “什麽五星好評?”他問道,隨後又說:“敢往陰間送陽貨之人,都是陰陽界人士。我們鏢局走南闖北,講究一個信譽,小哥你燒了送靈符,沒說不要我們押送,按四海陰陽鏢局的規矩,我必須一直候著。”


    “不錯不錯!以後我每月都有送酒的業務,全給你們押鏢了。”我把地址給了他。


    他口中念了一段咒語,那四箱茅台酒竟然輕飄飄的,自己飛到了紙快遞車上。四箱酒的重量也不小,不知道那破紙車怎麽那麽牢靠。隨後,他衝我們一抱拳:“今晚十二點之前,鏢物必達,請兩位給付押鏢錢。”


    這東西我早準備了。


    “多少錢?”


    “按件計費,上好打花黃裱紙四十張。”


    趕緊燒了一百張打了花印的黃裱紙給燒了。


    陽人多有不知,以為陰間用的都是花花綠綠的冥幣,其實不是。市場上的冥幣,動不動印上成千上萬億的麵額,且不說這玩意兒在陰間根本不能用,即使能用,你燒一次相當於人家下麵半年的gdp,經濟還不要被你搞崩潰?


    陰間真正能使用的,是打了花印的黃裱紙,那才是能流轉的硬通貨。


    快遞員收了之後,道了聲謝,跨上紙馬,一執鞭,吆喝一聲,飛快地走了。


    夕顏的事情,牽扯到了仁慈醫院那個什麽賴家興主任。


    這個家夥到底是人是鬼,完全看不出來,非常之可怕。


    十幾具宋朝官服僵屍,全被他養在後院的獨立建築裏麵。


    事情變得有點複雜。


    在迴到舊劇場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個中原因,但中間的聯係卻始終串不起來。唯一可確定的是,夕顏獨特的身世,一定與薑真男子和那批宋朝僵屍有關。


    來到劇場的後廂房,方冬子與鴿子小白正坐在房間門口,一人一鴿,無聊地抽著煙。


    我問他夕顏和曉婉呢。


    方冬子無奈地說道,師娘跟曉婉在裏麵聊天,她們不讓我聽。


    我側耳一聽,裏麵傳來兩人嘻嘻的笑聲。


    女人是古怪的動物。


    一個被一堆僵屍和薑真男子追殺,一個隨時都有被陰差帶走拔舌抽魂的危險,她們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對毛膩子和方冬子說:“你們兩個,該幹嘛幹嘛去。接下來可能會很危險,待在這兒隻會連累你們。”


    “猴子你說啥屁話呢!是不是那堆破宋朝僵屍?毛家有官麵上的朋友,咱請他們出麵,來上百個巡捕,將那破醫院一鍋給端了!”


    “可拉倒吧!你咋報警,說仁慈醫院有十幾具宋朝僵屍?確定他們不會把你關進精神病醫院讓你接受治療?這樣吧,你要真想幫我,趕緊給我酬點錢來,對付僵屍我不專業,必須要請人!”


    “多少?”


    我尋思方白給我的一百萬,到現在沒動。方冬子送年的五十萬,全給毛膩子買酒去了。天屍門那個郝嘯首是對付僵屍的專業選手,但這貨看起來是個貪財的主,也不知道他要多少錢。


    “暫時不知道。反正你盡量籌著,要用的時候拿得出來就行。”我對毛膩子說。


    毛膩子點點頭,行,那你們小心點,在這劇院安心待著,我把後麵在這兒排的演出全給推了。


    他走後,方冬子對我說:“師父,我去向我爸弄點錢!”


    我歎口氣說,算了,咱們是師徒,我與毛膩子是朋友,朋友的錢好借好還。到現在為止,我一點本事沒教你,反而緊著你們家薅羊毛,你爸別以為我是大騙子。


    “你咋沒教呢?五靈清煞符我畫得可好了!”


    說完,方冬子從口袋中掏出一疊道符。


    我一看,倒嚇了一大跳。


    符畫的實在太好了。


    我跟著二叔混兩三年,畫符才畫的有點樣子。但方冬子畫的五靈清煞符,符頭霸氣,法文流暢,頗有風範,遠超過我當時水平。


    “你不會是複印的吧?”我皺眉問道。


    “冤枉!全我自己畫的,不信我現在給你畫一張!”方冬子焦急地解釋。


    “算了,我信你。那什麽……這裏有張鎖魂符,你迴去再臨摹好了。”我掏了一張道符給他。


    方冬子卻撅著嘴,不接符。


    “你啥意思?”


    “你想趕我走!我要收拾僵屍,要實戰,不想天天畫符!”


    “你實戰個雞毛!那全是茹毛飲血的玩意兒,你死在這兒我沒法跟你爹交待!”


    “師門有難,我怎麽能一走了之?師父你別說了,我指定不會走!”


    他有這份心,倒讓我頗為感動,但這事兒不是玩過家家遊戲,開不得玩笑。我見他執拗不聽,氣急了,抬起腳就踹他,讓他滾。他避讓了兩下,逃到遠處,卻不走,我再趕,他又退後兩步,仍然又不動。


    我實在沒辦法了,說道:“那行吧,你過來我交待你個任務。”


    方冬子喜笑顏開,興衝衝地走過來:“保證完成任務!”


    我一手刀斬在他脖子上,他悶哼一聲,暈了過去。我將他拖出去,招了輛出租車,對出租車司機說,他喝多了,麻煩幫忙送到陰事街阮小山卦鋪。爾後,給阮小山打了個電話,吩咐他接到方冬子後,把他的雙腳和一隻手給綁了,讓他能有一隻手畫符就行,這貨天賦異稟,你幫我督促著點,保不齊以後是一派大師。


    迴去之後,夕顏和曉婉在門口等我。


    夕顏秀眉緊蹙,焦心地說道:“何方你不用管我,我速度很快,能帶著小白逃。”


    “你逃哪兒去?”


    “不知道,但我估計他們抓不到我。”


    “可別估計了。你不是說想弄清你自己身世嗎,正好乘此機會搞清楚。”


    “你不怕死嗎?”


    “怕啊!可你在歸家大院、善覺寺和吳忠別墅出手共救我三次,像三座大山一樣壓著我。迄今為止,我隻給你推拿還了一次人情……”


    夕顏臉又瞬間紅了:“何方,你還提!”


    我立馬不吭聲了。


    眼前最大的問題是要搞清楚那個仁慈醫院的賴家興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掏出口袋中的名片,給郝嘯首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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