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焦躁欲死,耳朵猛地被她拎得生疼,瞬間惱火了,也不管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對手,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放手!再不放手我可打人了!”


    夕顏還沒見過我動怒的樣子,竟然真放手了,一張俏臉不可思議地盯著我。


    我踏步進院子,發現劉嬸正在給那棵光禿禿的小桃樹澆水。


    “嬸,宅子我可以給你。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得說實話!”


    “宅子本來就是我的!”


    “得!我二叔去年七月十四給你房子那天,都說了些啥?”


    “他再也不願在深夜裏買醉,不願別的男人見識我的嫵媚,愛如潮水將我倆包圍。”


    神特麽愛如潮水!


    “然後呢?”


    “然後?他說話不算話,成天醉熏熏的,就知道睡大覺!”


    “我不是指這個!你倆從棚戶區開始,好了這麽些年,你發現他搬進這宅子一年多有啥大變化沒?”


    “哪兒方麵?”


    “那方麵!”


    劉嬸聞言,臉瞬間紅了。


    乘熱打鐵,我趕緊又再逼問了一句。


    劉嬸猛淬我一口,豁出去般說道:“他以前每天晚上都纏我,這一年多都沒有碰過我。你個小流氓,現在滿意了吧?”


    “……”


    果然如此!


    事已至此,沒啥好說了。


    何大同果然使了飛魂留魄術的損招。


    “嬸,小桃樹我要挖走!”


    劉嬸勃然大怒:“滾一邊去!公證書上明明寫著,宅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歸我,你但凡敢揭一片瓦,我把你狗腿打斷。”


    “我買成不成?”


    “不賣!”


    她蠻不講理的樣子,與二叔太他媽像了。


    可小桃樹與我息息相關,我不可能讓步!立馬轉頭尋了一把鐵鍬,過去就要挖樹。


    劉嬸見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弄亂自己頭發,狂脫衣服,哭著大嚷道:“不要臉的小畜生又來欺負寡婦啊,快來人啊,來人啊……”


    眼見她衣服越脫越少,我隻得把鐵鍬給丟了,跑出門。


    不急一時,改天我必然把小桃樹給挖了!


    剛出門,劉嬸卻停止狼嚎,叫我站住,甩丟了一個信封出來:“在你破枕頭套下麵找到的,我可沒拆啊!”隨後,她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我們:“你,還有那些不正經的女人,以後再也不許踏進院子半步!”


    信封上是二叔的筆跡,上麵寫著“吾侄何方親啟”。打開來一看,裏麵就一行字:“何方掌門,請替陰山派退休老同誌何大同還仇債。注:叔債侄還,天經地義,不還打到你吐血身亡,看好你呦!”


    下麵還畫了個微信表情似的陰險笑臉。


    我氣得當時就把信給撕了。


    這確實是二叔的口吻。


    我從小到大,每次犯了錯,他掄起棍子就打我身後,口頭禪就是“打到你吐血身亡”,他現在已經跑路了,竟然還拿這句話來威脅我!


    夕顏在外麵也聽了個明白,表情怔怔的,顯得很不好意思。


    我現在徹底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全身上下隻剩幾十塊錢,還欠著陳諾醫藥費五十萬。二叔一堆仇家債主也不知啥時候會找來,簡直要瘋了。


    “看見沒?地主家也沒餘糧,你別跟著我了。”我轉頭對夕顏說道。


    夕顏咬了咬嘴唇,說道:“我去幫你把宅子給搶迴來!”


    “你可拉倒吧!我們現代人講契約精神,你以為是古代,全靠拳頭說了算?”


    “那我們住哪裏?”夕顏美眸布滿疑惑。


    她是沒聽懂還是真傻?!


    “橋洞,行嗎?”我無語迴答。


    夕顏想了想,點點頭說,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狗皮膏藥還揭不掉了!


    我猛地一迴頭,臉露無限驚恐:“看,猴子!”


    夕顏俏臉陡變,瞬時煞白,迴頭顫聲問,在哪兒呢?


    我撒丫子狂奔。


    天昏地暗地鑽了幾個巷子,總算把她給甩掉了。正靠著牆根喘氣歇息呢,耳邊傳來一句:“看,鴿子!”


    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白影晃動,脖子被小白狠狠地啄了一下,疼得幾近暈厥,夕顏正笑靨如花地站在我身後:“還想騙我嗎?”


    見小白在空中炸毛虎瞪模樣,我瞬間慫了。


    小白在古墓裏聞有我身上的氣息,我壓根甩不掉,忙不迭說不敢了不敢了。


    阮小山來了電話,小阿虎的聲音:“幹爹,爺爺叫你跟我們擠一擠。”


    我感動得都快哭了,真親人啊。


    可阮小山鋪子本來就是租的,一張床睡著他與阿虎,我倒可以暫時擠兩天,可身邊這狗皮膏藥不行啊。我迴說不用了,正想辦法呢。


    掛完電話,卻發現夕顏和小白都不見了。


    她們又憋什麽鬼主意坑我呢?


    我在巷子裏轉了幾圈,也沒找到她們。


    正懵圈呢,小白飛了過來,叼著我的衣服,拚命地往一條岔道上扯,顯得非常著急。我跟著它過去一看,發現夕顏麵目呆滯,正毫無表情地往前麵走。


    她前麵有一個中年漢子,頭上戴頂破爛氈帽,身穿襖子,襖子破洞上露出棉花,手裏執一杆鞭子狀的東西,頂端掛著團動物毛,整個人顯得非常之邋遢,但他目露精光,精悍無比,腳步每晃動一下,夕顏也跟著他晃動一下。


    我叫了句夕顏,但她像完全沒聽見。


    她被中年漢子控製了!


    中年漢子迴頭瞅見我,衝我一抬手:“屏油,哇係閩恁官酸客,拉鬥架千年古屍,裏忙打擾哇,莫希弄西裏!”


    啥玩意兒?


    除了“千年古屍”幾個字,我特麽啥也沒聽明白!


    “說人話!”我沉聲道。


    中年漢子聞言,臉上肌肉非常尷尬地抖動了兩下,連帶手勢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


    半蒙半猜,我總算明白過來。


    他說的大概是:“朋友,我是閩南趕山客,抓到具千年古屍。你別打擾我,否則弄死你!”


    閩南趕山客!


    趕山客也叫趕屍客。


    湘西趕屍人最出名,其實還有另外一支霸道派係,閩南趕山客。隻不過,閩南與中原相距較遠,眾人所知甚少。比之湘西趕屍人替人趕屍收取報酬,閩南趕山客的手段則更加神秘、毒辣。


    據說,他們趕屍的主要目的,是為將屍體煉成傀儡,下海取寶。閩南地域靠海,古航道非常之繁華,海中奇珍異寶眾多。用屍體下海奪寶,比自己下去要安全、便捷。


    我雖然很怕夕顏纏著我,但也不想這大美妞成為趕山客的工具。


    但讓我無比奇怪的是,為什麽夕顏不怕我的符咒,倒會受趕山客的控製?


    他手中那頂著獸毛的杆子又是啥玩意兒?


    不過,控屍這種術法,再牛逼也對我無用,因為我是人。除非他能像拖拉機維修手冊一樣,袖子中射出氣刀,把我刺出窟窿。


    與人交戰,拳腳硬才是王道。


    反正與眼前這貨聊天是聊不清楚了。


    我笑意盈盈地走過去,對他勾了勾手指頭。


    趕山客表情一怔,朝我靠近兩步,滿臉疑惑地問:“公蝦米?”


    這話我他媽倒是聽懂了,他在問我要幹啥子。


    我笑著說:“屏油,哇弄西裏!”


    趕山客聞言,臉色陡變,猛然退後兩步。


    乘此機會,我一巴掌狠狠唿過去,這貨慘嚎一聲,被打得在原地轉了兩圈。


    就這?!


    我手腳齊出,兩下將他撂翻,拳頭若雨點一樣打他的臉。


    趕山客淬不及防,被揍倒在地,忙捂住臉不斷慘叫,眼瞼、鼻子飆出血,嘴裏不知道還在瘋狂念叨著什麽,估計在求饒。反正我也聽不懂,若魯提轄拳打鄭關西,把宅子被奪、錢被卷走、二叔甩鍋出逃的憋悶,一股腦全發泄在他身上。


    正自爽呢。


    屁股卻猛地挨了一踹,整個人翻出幾米遠,摔得眼冒金星。


    迴頭看去,趕山客已經鼻青臉腫地爬了起來,他用手狠狠地抹了抹鼻血,極端憤怒地嚎叫道:“哇弄西裏!哇弄西裏!”


    他手中那杆頂著獸毛的杆子在不斷地搖晃。


    剛才踹我的是夕顏!


    那根杆子有古怪!


    夕顏麵無表情,速度奇快,幾個踏步衝我襲來,芊手一翻,掌花向我拍到,我整個身軀被打得撞在牆上,感覺肋骨都要斷了,口中噴出口鮮血。


    趕山客仍在狂舞著獸毛杆子,嘴裏嗚嗚哇哇地亂叫。


    他每拿杆子晃動一下,夕顏手腳就衝我兇狠襲來,其中幾拳砸在牆上,牆皮脫落,竟然凹陷進去一個拳洞。


    她完全受趕山客的獸毛杆控製,要置我於死地!


    我快急瘋了。


    堪堪躲過她幾下兇狠的襲擊,錯眼瞅見小白正在空中焦急地盤旋,大嚷道:“你個蠢鴿子,啄他的手啊!”


    小白聞言,反應過來,唿啦一下俯衝。


    隻聽趕山客發出劇烈的慘唿聲,獸毛杆子掉落在地。


    夕顏卡住我脖子的手突然停了,表情無比呆滯地站在原地不動。


    趕山客不斷地驅趕小白,伸手還想去抓那杆獸毛杆子。


    我徹底怒了。


    若猛獸出山,疾衝過去,將那獸毛杆子“哢擦”一聲折斷,把獸毛拔了,拿出打火機點著,獸毛裏麵好像有藥粉,點著之後,一股濃烈的惡臭發出。


    趕山客氣得哇哇大叫。


    獸毛一燒起來,夕顏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我氣極了,抬起腳朝趕山客猛踹,十幾腳下去,他拚命向我求饒:“屏油,屏油……”


    “公蝦米?!公蝦米?!”


    直踹得地上一灘血,仍不解氣。


    趕山客挖屍刨墳,傷天害理,我想廢了這王八犢子一對招子,省得他從閩南千裏迢迢跑來,眼瞎不認得我這蘇城街頭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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