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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顛簸的叫人心裏直翻騰,恨不得吐出來才好受些。蘇郡格臉都綠了,還強忍著,突然想起來那個時候懷孕,她就這樣的惡心著。


    傅含秋更是受不住了,一直用手帕捂住嘴,一張臉煞白煞白的。


    安楚辰不得不交代司機開慢點,其實他也是被折騰的不行了。


    “真是沒想到,這路都被炸成這樣了。哎呀,再這樣下去車子都要開不動了啊。”司機也是很無奈,眼看著這路麵起伏的就跟海浪翻湧一般。“這些日本人真是下作,把路都炸成這樣,讓人怎麽走啊!”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司機恨得咬牙切齒,甚至破口大罵,也不管一旁坐著的是安楚辰了。


    “還有多遠啊?”蘇郡格好容易壓下反胃的感覺。


    “看到前麵那個牌樓了吧?馬上就到了,有一裏地吧。”司機是指了指前麵,然後接著轉方向盤,他也不想被顛成篩子。


    “媽,你能走的動嗎?路不遠,咱們下車走走吧,這樣坐著太難受了。”蘇郡格提議。


    “好好好,那就下來走走。我也是惡心的要命了。”傅含秋同意。


    於是三個人就這麽下了車,舒舒筋骨,換換空氣,然後就接著往前走去。後麵邵震的車子也停了下來,都跟著一起步行。


    “幾位莫不是蘇家人?”一位年約六旬的老者拄著手杖上前主動說話。


    “是,來燒周年的。”安楚辰上前一步。


    “唉,虧你們還有這份心。不過,一是女人不能燒紙,二是……恐怕你們也燒不成了。”老者搖了搖頭。


    “怎麽了?”蘇郡格問道。


    “算了,現在也沒這麽多講究了,走,我領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老人轉身就沿著小路往裏走去。


    其他的人自然也就跟在了後麵。


    走了一段路,蘇郡格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鏡,她來過蘇家祠堂,這周圍那個時候修建的甚是規整。


    因為蘇淳嚴任北洋軍司令,所以祠堂祖墳都是重新安排過的。石人石馬,牌樓墓碑也都一應俱全。


    可現在,除了斷壁殘垣就是雜草叢生,荒涼的就跟祖墳被挖了一樣。


    傅含秋悲聲痛哭,她最先看到了蘇淳嚴的墓碑,竟然隻剩了半截,就連墓碑上的鐫刻的名姓都不那麽清楚,能看清的隻有恪深二字。旁邊散落的算是石頭渣子和枯草幹枝,還有一個兩米多長的大坑。


    “怎麽會這樣呢?怎麽這樣了?”傅含秋哭的聲嘶力竭,坐在地上雙手攥了一把黃土,拚命捶地,“恪深,怎麽會這樣呢?恪深……”


    “媽,別哭了,媽,……別哭了……”勸著傅含秋不要哭,可是蘇郡格自己何嚐不是哭成了淚人。


    那邊邵震就幹脆的給了老者些許銀元,打探這裏的情況。


    “唉,還不都是日本人鬧得,飛機轟炸,附近鎮子裏的人都往山裏跑,沒有地方住,就躲在祠堂裏結果一個炮彈扔下來,整個祠堂就都完蛋了,死了上百號人。這邊的祖墳也都跟著倒黴,都是被日本鬼子給炸的。你看看,這樹,皮都被燒光了,就剩個空殼了。唉,也就我這樣的老不死的命大,拿了蘇家的錢,沒地方去,就一直守著這裏。”然後將接過來的銀元又還到了邵震的手上,接著說,“上次,來給大帥下葬的後生給了錢了,我老了,花不著,家裏也沒人花,我不要,你收迴去吧。這世道,要錢不如要命啊。再說這祖墳我沒給看好,我也沒臉拿錢,等我也到了下邊,沒臉見蘇家的人啊!”說罷,老者用袖子摸了摸眼角的淚水。


    蘇郡格跪在半截墓碑前麵,淚如雨下,點了幹草默默地往裏麵加著紙錢。


    寒風蕭瑟,她的臉被凍得發紅。


    那個時候,蘇淳嚴過世,她有孕在身,就隻在靈堂前坐了一個小時,哭都不敢大聲,就怕動了胎氣。


    而今自己終於可以正式的盡一盡悲情與哀思,哭的徹徹底底……


    安楚辰和邵震也跟著一起填了紙錢。他們與蘇淳嚴之間並無太多的交集,男人的情感多是沉穩,自然沒有眼淚,隻是跟著沉默罷了。


    “恪深,在美國的時候我就想跟著你一起的,可是郡格說,她生了孩子,還要我幫忙,我就隻能等等,也想把這個小家夥的樣貌看的清楚,到了那邊告訴給你聽聽。後來,孩子大了,可是我想著要是在美國就這麽咽氣了,還要別人幫忙給把骨灰運迴來,多麻煩啊。都不如我自己過來,讓這把老骨頭親自走過來,跟你一起。你不知道,當時謝斐媛來祭拜你的時候,我真的挺得意的,她也喜歡你,可是最後你還是選了我。我啊,還是跟著你踏實。原來,對郡格不好,都是我一時到了糊塗,難得你們都沒有扔下我,現在我也不能扔下你啊……”


    誰都沒有聽到傅含秋貼在蘇淳嚴半塊殘存墓碑上的竊竊私語,她這話是說給蘇淳嚴一個人聽的,別人都不能知道,也沒人注意到。


    然後,傅含秋起身,理了理褶皺的大衣,恭恭敬敬的給蘇淳嚴的墳頭鞠了一躬。


    蘇郡格以為她是要準備離開了,卻沒有想到下一刻,傅含秋一頭就撞向了墓碑。


    速度之快讓人來不及反應,邵震第一個反應伸手去拉,都沒來得及近到身邊,就眼睜睜的看著傅含秋額頭上鮮血如注,整個人順著墓碑滑下來身子,血液將石碑染紅,直直的流下來一道暗紅色,一直滲進了地上黃土裏。整個身子癱倒下來的時候,仰麵朝天一個雞蛋大的血窟窿,就在臉上那麽的猙獰。


    “媽……”蘇郡格驚唿一聲,本來她還想著,大老遠來這麽一趟,紙錢還沒有燒完,怎麽傅含秋剛剛還痛哭流涕,這才一會兒的時間怎麽就準備走人了。原來,她想來燒周年隻是借口,殉情才是根本。


    如此駭人的一幕就發生在了眼前,驚的眾人都愣在當場。就連看墳的老者也被嚇得嘴巴張的老大。


    幸好有安楚辰和邵震在場,要是隻有蘇郡格自己,她簡直都要昏厥過去。


    傷心,最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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