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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統領帶著七八名兵士一路追了出去,未見黑衣人的身影,卻見到遠遠數匹駿馬迎麵奔來。


    當先一人器宇軒昂,英姿勃發,黎明到此顯然已是奔跑了一夜。


    麵容之上卻不露半分疲態。


    正是齊天堡小侯爺殷折鹿帶著三名護衛由京城歸來。


    方一入城便察覺到齊天堡方向隱約又騷動傳出,殷折鹿心中疑惑,不由催了幾鞭。


    統領看清來人身份,心中難免慌亂,眾人紛紛下馬拜見。


    殷折鹿勒馬上前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你們這是在找什麽?”


    統領不敢有絲毫隱瞞,急忙如實答道:“夜裏堡內闖入刺客,方才由堡中逃出,應該是受了些傷,我等正奉命捉拿刺客。”


    聽聞有刺客混入,殷折鹿心中一沉,一絲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正要開口詢問具體情況,卻瞅見那統領手上血跡斑斑,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與那刺客交過手了,對方身手如何?”


    統領搖頭答道:“尚未遇到,不曾交手。”


    “那你手上血跡何來?”


    統領三言兩語將之前所遇賈元射一事大致說了一遍。


    隻覺那刺客動輒出手傷人卻又不致命,總是有些蹊蹺。


    殷折鹿微微沉吟一陣,吩咐諸人繼續追擊,卻對那統領說道:“你帶我去那民房處看看!”


    躺在地窖中的虞映雪已經逐漸陷入昏迷之中,隻剩下一絲氣息,身前微微起伏。


    姚杏兒哪裏遇到過這等事情,滿臉慌亂,不知所措。


    取來布巾為虞映雪擦拭血跡,卻是越擦越多。


    見賈元射歸來,急忙上前問道:“賈大哥,虞姑娘怎麽辦啊?要不要去尋個郎中來看看?傷的這般重,不用藥怕是不成。”


    賈元射查看了虞映雪的情況,微微皺眉,自顧自地說道:“她所受之傷並不尋常,也不是城裏郎中能夠應對,能不能恢複全看她的造化了。”


    雖非修仙之人,卻曉修真之事,虞映雪之傷自然並非尋常傷藥可醫治。


    眼看虞映雪隻剩最後一口氣,姚杏兒越發焦急,忍不住詢問道:“虞姑娘畢竟救過我們,總不能不管不顧,賈大哥你見多識廣,還是想想辦法才是。”


    賈元射正在猶豫間,又聽屋外傳來陣陣馬蹄之聲,心道一聲不妙,急忙從地窖之中走出。


    來到房中,正見到殷折鹿帶人敲門。


    二人相見同時愣了一陣,片刻後,殷折鹿認出賈元射,臉上露出驚喜,急忙說道:“想不到竟是先生在此,你我真是有緣,途中便得先生指點,不想剛一迴到齊天堡又與先生相遇。”


    賈元射麵帶苦笑,心中卻仍然有些緊張。


    這才看到賈元射手臂上的傷勢,殷折鹿微微皺眉,急忙吩咐手下取來傷藥。


    先是為賈元射傷口處敷了一些藥粉,隨後又取出一顆丹丸交給賈元射說道:“此乃清元丹,上好的傷藥,隻需服用一顆,傷口兩日便可痊愈。”


    賈元射也不客氣,將那丹藥接過,一仰頭便送入口中。


    趁此功夫殷折鹿帶人在房門外四處查看了一陣,隨後又來到房中,二人隨意尋了一處坐下問道:“先生既到齊天堡,為何不取出金牌在堡中等候,難道是信不過我殷家的待客之道?”


    賈元射訕訕一笑說道:“怪隻怪小侯爺的金牌太過顯眼,路途之上被扒手盯上不慎遺失,隻好隨意在此地尋了一處住所。”


    殷折鹿不再繼續追問,而是問起了之前所遇刺客之事。


    賈元射依舊是那副說法,隻是再看殷折鹿的表情,與之前相見已經有了不少的變化。


    嘴角處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殷折鹿緩緩開口問道:“先生說是被那刺客用劍所傷,隻是我看先生手臂處的傷口卻是刀傷,並非劍傷。”


    賈元射索性緘口不言,那番說法本就漏洞百出,騙騙尋常兵士倒還可以,眼前之人又豈是尋常士兵可比,二人都是聰明人,多說無益。


    見賈元射沉默不答,殷折鹿又是一聲苦笑說道:“不知那刺客與先生萍水相逢還是至交好友,先生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先將人交給我,我可以保證絕不為難對方,假若對我齊天堡有何不滿之處,但說無妨,真是齊天堡之錯,定然給先生一個交代。”


    賈元射依舊沉默不語,殷折鹿卻也不會真個撕破臉皮,二人便這般對視了半晌,


    殷折鹿終歸不會動手,無奈之下喊來身邊護衛小聲吩咐道:“你先迴齊天堡中,看看究竟發生何事,迴來報我。”


    護衛應是,正要離去,卻見一行人匆匆而來。


    為首一人正是殷無寧,快步走入房中,顧不上行禮,對著殷折鹿說道:“小侯爺,請速迴齊天堡,堡中出了大事!”


    隻看殷無寧的神色,殷折鹿心中已經湧起不祥之感,再想多問,殷無寧已經轉身而出。


    留下三名護衛吩咐一聲道:“你們在此保護先生,不得驚擾先生,更不許任何人隨意出入!”


    言罷便隨著殷無寧匆匆而歸。


    二人一路之上沉默不語,很快便來到齊天堡中。


    步入一間密室之中,石床之上殷長風平躺其上,隻是早已沒了生息。


    這一路,殷折鹿設想了無數可能,卻萬萬沒有想到竟是眼前這般情景。


    隻覺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直接昏死過去。


    渾渾噩噩許久,殷折鹿緩緩蘇醒過來,房中僅有殷無寧一人,依舊是麵如死灰。


    看著麵前父親屍身,不由抱頭痛哭一陣,直至聲嘶淚幹,殷折鹿這才稍稍平複些許心神,對著一旁的殷無寧問道:“寧叔,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殷無寧不知該如何作答,思索一陣沉聲說道:“昨天夜裏,堡中來了刺客。”


    殷折鹿咬牙切齒問道:“父親神功蓋世,堡中守衛森嚴,什麽刺客竟能置他於死地!”


    殷無寧道:“那刺客小侯爺應該遇到過,乃是一名黑衣女子,付采言的弟子。”


    殷折鹿瞬間僵住,瞳孔微縮,鳳安城中的經曆他又豈能忘記,隻是沒有想到對方刺殺不成卻又來到了齊天堡中。


    猛然站起身來,憤憤說道:“那女子此時便在之前那間民房之中,我這就去取了她的性命!”


    殷無寧急忙攔在殷折鹿身前說道:“小侯爺莫要衝動,你先看看侯爺的死因再說。”


    殷折鹿著實有些不解,殷無寧本就是殷長風最為信任之人,若說起可靠,整個齊天堡中除去他,怕是再無他人。


    如今殷長風受害,他實在搞不清楚,殷無寧為何不去將殺手擒下報仇,卻要自己看什麽死因。


    殷長風身前一處劍傷分外明顯,殷折鹿指著那傷口問道:“這劍傷難道不是那女子所為?”


    殷無寧緩緩搖頭說道:“此傷確實出自那殺手之手,隻是致命之處,卻非此傷,而是侯爺自行將經脈丹田震碎。”


    殷折鹿瞬間呆滯,隨後繼續查看了一陣,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什麽?!你說爹是自殺而亡?”


    殷無寧點頭,隨後又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正是如此,雖是自殺而亡,卻與那女子脫不開關係,說起來,我或許更想替侯爺報仇,隻是若這般做了,侯爺便等於白死了。”


    將殷長風臨終所說之話大致說了一遍,殷折鹿渾身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不多時,心中又是一陣憤憤,捶胸頓足說道:“爹真是糊塗啊,那付采言又能如何,二十年前不曾怕他,難道今日卻會怕他不成?”


    殷無寧在一旁解釋道:“侯爺之意並非忌憚付采言,而是擔心那隱於暗處之人。”


    殷折鹿半晌無語,他並非魯莽之人,自從分鳳安城遇襲之後,便隱約察覺到暗中洶湧,殷長風所擔心之事絕非無的放矢。


    沉默了一陣,殷無寧安慰道:“小侯爺莫要太過傷心,我跟隨侯爺數十年,侯爺的心性我最為了解,二十年前鳳鳴城一場血戰,越國亡國,侯爺職責所在,本是無可厚非。但鑄下此等殺孽卻非他心中所願,雖過去二十載,心中始終無法釋懷。侯爺本已是玄通之境,但身受重創之後再難複原,真實實力未必能及凝神,作為一名武者來說,登山易下山難,這也是難以接受的事實。如今侯爺一去,或許也算是解脫了。”


    聽著這一番言語,殷折鹿心中痛意稍緩,但隨後又是刀絞一般。


    “爹的意思是從此之後與那女子之間恩怨一筆勾銷?敢問寧叔,你可能做到?”


    殷無寧眼眸微閉,緩緩搖頭說道:“平心而論,我做不到。”


    隨後又補充道:“但你必須做到,因為你我身份不同!從今之後,齊天堡興衰便落在小侯爺的肩上,無論侯爺此舉是對是錯,侯爺已經這般選擇,若是小侯爺一心想要報仇,或許可大快人心,但也辜負了侯爺今日所為之深意。”


    胸中的憤怒如火山一般噴湧而出,殷折鹿仰頭一聲長嘯,聲音迴蕩石室之中,久不平息。


    雙肩重愈千斤,兩手緊握成拳,指甲嵌入手掌之中,鮮血緩緩滴落,卻絲毫感覺不到些許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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