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看著吳迪的整個身子都不再下沉,看來那張嵐在挖坑的時候並不準備在這裏取人的性命。而就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那院門口,他頭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手裏提著一件白色的雨衣。他的帽沿拉得很低,所以我一時間看不到他的臉,但是從這個人的整體身形來看卻十分的熟悉。


    “進屋叫人,進廟拜神,你們進來也得吭一聲。”


    這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滄桑,差不多應該有四五十歲了吧。他的話音剛落,便看著我麵前的紙人突然一愣,放下吳迪的胳膊便轉身看著門口所站的那個人。


    “怎麽了,你倒是救人啊?”


    紙人沒有說話,他就這麽呆呆地站在那裏,眼睛死死地盯著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


    “你……你這是突然怎麽了?”


    紙人依舊沒有理我,隻見那男人拿手輕輕地一揮,紙人便托著那條碗口粗的腿向那男人飛奔而去。走到那男人身邊的時候,男人低頭看了看他的腿然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沒有多說什麽那紙人便老老實實地站在了男人的背後。看到這一幕,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人,就是那日在村子裏差點要了我命的那位棺材匠。我雖從沒有見過那人,但是從此時紙人的反應上來看,能讓紙人如此俯首帖耳的人也隻有他了。


    此人的道行手段可不簡單,那日我就是中了他的陷阱,如今天所遇到的麻煩事是如出一轍。沒有了紙人的幫忙,我和李三水也很快便陷到這底下,全身上下也隻有強行舉起來的一雙手還可以自由活動。他邁步便向我們走來,當然了,他很熟悉這院子裏的每一處陷阱,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可以穩穩地踏地上。當他走到我們麵前的時候,他蹲在地上看著我,笑道“怎麽又是你,你怎麽就這麽愛管閑事啊。”


    我抬頭看了看他,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今天我們三個本來是主動上門找麻煩的,可誰成想竟然稀裏糊塗地落在了人家的陷阱裏。人家隻是故技重施,我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在同一個地方被絆倒兩次。那張嵐環視了我們一周,目光最終停留在了李三水的臉上。


    “財神呢,你送了麽?”


    李三水搖了搖頭,沒好氣地說道“我送你奶奶個腿,老子是幹正經營生的不是給你們做犯罪的工具的,老子要早知道你這屍體是頭來的,我說什麽也不可能接你這單活兒。”


    說罷,李三水便直接將頭轉到了一邊。不得不說李三水這個楞種還是有些男人氣概的,但此時他說這幾句話就顯然有些牽強無力。那張嵐先是一愣,轉眼便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對李三水剛才那番咒罵的諷刺。他站起身來,低頭俯視著我們,笑道“就憑你們三個,別說是四爺了,就我這關你們都過不去。李三水啊李三水,你真的以為的不知道那屍體的去向?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沒有好好珍惜啊。”


    說罷,那張嵐便扭頭向外走去,而那紙人則低著頭一瘸一拐地跟在張嵐的身後。我不知道那紙人為什麽見到張嵐會如此的卑躬屈膝,但就從他兩步一迴頭的狀態來看,他也有自己難言的苦衷。他低著不時迴頭看著我們,那眼神裏滿是不舍。


    張嵐走到門頭,他迴頭看了看被死死地困在地下的我們,說道“今天我不殺你們,但是也不會讓你們活著走出這個院子。我看你們身上的陰氣都太重,正好借這今天中午的太陽,去去邪氣。”說罷,那張嵐的便走出了院門。


    待那張嵐離開以後,我扭頭看著被困在身邊吳迪。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吳迪由於身高的原因,肩膀以下的部位全都被埋在了土裏。泥土壓迫著胸口以至於她臉唿吸都不是特別的順暢。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冒冒失失地來找他的話,咱們今天也不會被困在這爛泥裏,唉……”


    我們來到這張嵐家裏的時候正值晌午,到這會正是太陽炙烤大地的時候。這院子裏很幹淨,連一個歪脖樹都沒有,無遮無攔沒有一絲陰涼。此時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整個院子裏仿佛都在翻滾著一道熱浪一般。我們三個被死死地困在地上,除了雙手以外便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動彈了。那烈陽頂在頭上,我感覺自己的整個頭皮都像是著了火一般。可是就這樣的太陽,依舊烤不幹這泥土中的水分,在這一堆爛泥的下麵仿佛有地下暗河流經一般,為這深層的爛泥提供了源源不絕的水源。


    我扭頭看著身邊的吳迪,她本來就唿吸困難,再加上這烈陽的炙烤,此時的她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色,而且她的手都已經漸漸地沉在了爛泥裏。吳迪低著頭,她緊閉著雙眼表情特別的緊張難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她的額頭上滑落。


    “吳迪……你怎麽樣了吳迪……你別瞎我啊吳迪。”


    吳迪的整個腦袋都無力地垂在肩膀上,她緊閉著雙眼,無論我怎麽喊她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吳迪……吳迪……”


    “你別喊了,省點體力吧,她應該是嚴重中暑昏過去了。這麽大的太陽別說是她這樣的小姑娘了,就是我們也頂不住啊。我現在的腦袋裏也是昏昏沉沉的,再這麽烤下去,我估計也得中暑。”這說話間,李三水也重重地垂下了頭。


    其實我當時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去,太陽的炙烤致使我渾身燥熱口舌幹燥,尤其是在剛才喊過幾聲後這嗓子裏就像是吞了刀片一樣難受。可是除此之外,我的身體並沒有出現特別大的中暑反應,雖說有些心火燥熱,但是腦子裏卻是十分的清醒。我扭頭看著吳迪痛苦的模樣,再看著李三水漸漸渙散的意識,一種緊迫急切而又憤怒的情緒便順著我心髒是直衝腦頂。


    他大爺的,我不能就這麽被白白地曬死,我也不允許吳迪就這麽痛苦的死在我麵前。


    “我得出去……我得出去……我得出去……”


    就在我仰天怒吼全身不斷掙紮的時候,忽然那個熟悉而又陰冷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了我的心頭。


    “好熱啊……趕緊離開這裏……好熱啊……趕緊離開這裏……”


    我雖不知道那聲音究竟是來源於哪,但是那陰冷的聲音不斷地重複著那一句話,就如同是早上起床時的鬧鍾一般讓我心煩意亂。


    我不停地掙紮著,我的腦袋生疼,也不知是因為那太陽的炙烤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總之那徹骨蝕心的疼痛讓我隻想拿錐子紮破自己的腦袋。


    “好熱啊……趕緊離開這裏……好熱啊……趕緊離開這裏……”


    我拿手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耳朵,但是那該死的聲音依舊能清清楚楚地,一字不落地傳到我的耳朵裏。


    “夠了夠了,你們別吵啦。”


    隨著我這一聲的怒吼,我便突然感覺自己的腳下仿佛是有什麽東西從我的身體裏爬出來一般。讓我感到驚喜的是,隨著那東西緩緩地往外爬,我便趕緊自己周身緊縛著我身體的泥土開始漸漸地鬆懈。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驚喜,而且與此同時我發現自己周身氣溫開始下降,自己的周身那些泥土竟然開始結冰。這周圍的泥土變得堅硬後,緊縛著我身體的那種壓迫感便也隨之消失了。


    我拿手撐著周圍的土地緩緩地從那泥堆裏爬了出來,待我從那裏爬出來以後,泥坑裏便出現了一個完完整整人形,但隨著我的離開那人形的泥坑便再次恢複了原裝。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已經遠遠地超出了我的認知範疇,我蹲在那爛泥上愣了兩秒鍾,便趕緊走到吳迪的身邊,攬著她的胳膊將她緩緩地從那泥坑裏拉了出來。不知為何,我此時皮膚表麵的溫度很低,當我把吳迪抱在懷裏的時候,便能清晰地看到吳迪從嘴裏唿出來的白氣。


    把吳迪救出來以後,我便看到李三水的狀態也不容樂觀啊。於是我便趕緊將吳迪放在地上,伸手去拉李三水的胳膊。李三水這小子看起來也不是特別粗壯啊,怎麽我拉他出來的時候,就像是在拉一頭牛一般整整地歇了三次才將他從泥坑裏拉了出來。李三水被我拉出來的時候,雖說已經意識模糊,但是好在還麵前有些意識。他拿手死死地攥在我的胳膊,說道“水……找點水……”


    我在院裏環視了一周都沒有找到一滴水,迴頭看了看那屋子上麵黑漆漆的玻璃便心想這屋子裏應該有水吧。此時我已經是精疲力竭了,根本就抱不動他了,所以我便攬著手托著那李三水,將其硬生生地拖進了屋裏。把李三水拖進去後,我便趕緊出門把吳迪也抱進了屋裏。這屋子很破舊,地上沒有貼瓷磚也沒有打水泥,起初把李三水拖進來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當我將吳迪也抱進來的時候便感覺這屋裏是出奇的陰冷。


    屋裏有一張大炕,我飛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把李三水和吳迪拖到了炕上。李三水躺在床上不久便也昏過去了,沒有辦法她們倆現在的情況十分的危機,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恐怕真會有生命危險,可是這荒山野嶺的也沒有個大夫啊,這可怎麽辦?


    情急之下,我從口袋裏掏出了乾坤袋。這拿出乾坤袋以後,我便將安靜和安寧那一對雙胞胎姐妹放了出來。


    這次出門我本想著有半天的功夫就迴去了,根本就沒想著要來這麽偏僻的地方,所以我在出門的時候便也沒有把趙一菲她們帶出來,如果此時周玲在場的話他托著李三水,我抱著吳迪應該能趕迴客棧。可是現在她們都不在身邊,隻有那對雙胞胎姐妹也無濟於事啊,不過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她們能幫忙出出主意也是好的啊。


    待安靜和安寧那一對雙胞胎姐妹都出現在原地以後,她們抬眼看著我竟然直接愣在了原地,兩個人這嘴張的都能塞下一顆小蘋果了。我看著滿臉驚異的兩人,問道“你們怎麽了,怎麽拿這樣的表情看著我?”


    “你……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重的怨氣?”


    “怨氣?我身上哪來的怨氣?”


    兩人搖了搖頭,誰都沒有在說話而且誰都沒有再近前一步。我抬起胳膊上下打量而來一番,除了我胳膊上有些許的黑泥外並沒有發現異常啊,但是看那一堆雙胞胎滿臉驚訝的表情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啊。不過我現在可管不了那麽許多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讓兩個人醒過來再給他們找點藥緩解症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陽紙紮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圓元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圓元圓並收藏陰陽紙紮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