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逢山。


    山林鬱鬱蔥蔥,金黃的日光穿過交錯枝椏,隨風晃動,恍如白晝見星辰。


    鳥鳴清脆入耳,陣陣高揚歡快,溪辭駐立在山頂,看著眼前的荒蕪,百感交集。


    原來這個時候還沒有紫藤小築,可眼前不知為何出現了,自己摔倒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秋野急忙從庖廚裏出來。


    然後將年幼的自己抱起後手足無措,最後是鳳陽輕車熟路將自己安撫好的畫麵。


    溪辭有些遺憾的笑了笑,轉身準備走時,發現身後有一隻年幼的玄狐正仰頭好奇的打量自己,溪辭愣怔的看著它。


    她緩緩上前,眉眼帶笑的輕聲道:“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裏呀。”


    玄狐雖聽不懂眼前人在說什麽,但見對方沒有敵意,還主動蹭了蹭她的手,溪辭頓時雙眸水光瀲灩,下巴微微顫抖的伸手將它抱在懷中,那句“我好想念你,爹爹”如鯁在喉,藏於心間。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狐狸叫聲,年幼的玄狐聞聲,立馬扭頭脫離溪辭的懷抱,一溜煙的跑走了。


    看著玄狐在眼前消失,溪辭沒有去追,而是哽咽的隱忍那洶湧而至的難過。


    她再次迴眸看了一眼,自己從小生長過的地方,依依不舍的下山,隻身前往魔界。


    魔界,懸浮魔宮。


    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於是溪辭臉上蒙著一塊薄紗,悄然潛入懸浮魔宮。


    薄情身披金甲內搭紅衣,意氣風發的踏上大殿的台階,來到魔尊麵前:“父君!”


    魔尊從寶座上笑眯眯的下來,雙手搭在薄情的肩膀上,麵色和藹的將他端詳,確認他沒有受傷後,鬆了一口氣,並給了他一個擁抱:“辛苦了!”


    “不辛苦,反倒是父君的傷勢如何了?都怪兒臣不爭氣,連累了父君。”薄情擔憂中夾雜著些許的自責。


    交戰,薄情屢屢處在下風,就在沉舟準備將薄情斬於龍牙戟之下時,魔尊驟然而至,與沉舟纏鬥好幾個迴合。


    最後沉舟的龍牙戟將魔尊刺傷,而魔尊使用瘴氣毒傷了沉舟的雙眼,不得已雙雙退下沙場。


    “無妨,你沒事就好。”魔尊莞爾道。


    “父君,那戰神居然能傷到您,不如趁他雙眼負傷看不見,兒臣找個機會潛入天界把他殺了給您助興!”薄情義正辭嚴的說道。


    “薄情,莫要莽撞。”魔尊聞言忽然對他嚴肅道。


    薄情還想辯解什麽,還未來得及開口,清歌攙扶著魔後緩緩走來。


    “情兒,你又想跪大殿了是不是?”魔後上前,揪著薄情的耳朵訓斥道。


    薄情半蹲著身子,吃痛的捂著自己的耳朵道:“母後,母後,輕點,要掉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清歌使眼色,想讓她幫自己說情,而清歌卻假裝沒看到似的別過頭去,嘴角噙著幸災樂禍的笑意。


    “如煙,如煙,你看孩子疼的。”魔尊頗有些心疼的勸說道。


    “意氣用事的性子既然改不了,那這不聽話的耳朵不要也罷。”氣話雖說著,但魔後已然鬆開了手。


    “就是。”清歌雪上加霜的附和道,還不忘衝他做了個鬼臉。


    薄情被氣笑,剛想跟清歌一爭高下,魔後頓然歎了一口氣,薄情和清歌立馬收斂。


    魔尊身後摟了摟魔後,安撫道:“沒事,還有我呢。”


    “都是你把情兒寵壞的!”魔後佯裝出嗔怒的樣子,指責道。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要怎麽責罰,你是魔後你說了算。”魔尊略帶諂媚阿諛之姿的說道。


    “那就罰你好好歇息,也借此機會讓情兒好好磨練磨練,否則將來如何擔得上魔界上百萬子民這一聲聲的魔尊。”魔後嘴上雖句句指摘,眼底卻是寸寸關懷。


    魔尊對魔後點頭稱是,扭頭故作嚴厲道:“薄情,聽見沒有?”


    “母後教訓的是。”薄情看懂魔尊的眼色,於是無奈拱手道。


    “嗯,好。”魔後讚許的點了點頭,扭頭對清歌道:“歌兒,我們走吧。”


    “母後,我也想上戰場為我們魔族盡一份綿薄之力。”清歌清澈的眸子掃了一眼薄情,對魔後輕聲說道。


    還未等魔後開口,魔尊就直接拒絕了她的請求:“不行,太危險了,你就留在這裏陪著你母後。”


    “我覺得我比哥哥強多了。”清歌胸有成竹的說道。


    “嘖嘖嘖,看來是酒多菜少,醉得不輕呀?”薄情一邊捏著清歌的小臉蛋,一邊調侃道。


    清歌一巴掌嫌棄的打在薄情手背上:“哥哥莫要瞧不上清歌,有本事就跟我比比煉藥呀!”


    “好呀,大戰之後,我跟你比煉藥,你跟我比劍術,輸的人就要為贏的人做一件事,如何?”薄情雙手抱胸,笑吟吟的望著她,眼色略有些寵溺。


    清歌微微揚起下頜,伸出小拇指道:“一言為定!”


    “好!”薄情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清歌的小拇指,算是立下賭狀。


    隨後清歌便攙扶著魔後走出大殿,看著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內,魔尊眉頭微蹙低聲道:“那戰神居然能傷本尊分毫,後生可畏,必欲除之而後快。”


    薄情知道方才的話全都是故意說給母後聽的,他抱拳道:“兒臣這就去安排。”


    魔尊將食指豎在唇間,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示意他低調行事。


    薄情了然的點點頭,隨後轉身一步步走下懸浮魔宮,臉上洋溢誌在必得的笑意。


    溪辭在暗處沉默的看著這一幕,原來從第一次交戰開始,魔尊和薄情就將沉舟視為眼中釘。


    可由此來看,清歌確實不知情,但為什麽當初沉舟會覺得她也有參與呢?


    溪辭懷揣著無數疑問,準備悄然離開魔界,卻在轉身的之後與清歌打了個照麵。


    “你是誰?”清歌冷漠且警惕的質問道。


    溪辭看著自己的前世,心頭盡是她舉劍自盡時的絕望,眼眸染上了一抹憐憫。


    見對方沉默不語的盯著自己,清歌抬手祭出清蒼劍便向溪辭而去。


    溪辭並不想與她交手,進退迅疾處處讓步,而清歌招招致命,這一舉動立馬驚動了魔尊。


    溪辭轉身後沒能接下魔尊的那一掌,一口鮮血噴在薄紗上,她捂著胸口後退了好幾步,咬著牙凝視魔尊,難道自己初來乍到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她捂著胸口的那隻手上,竟戴著與清歌一模一樣的鐲子,這讓魔尊有些愣神。


    溪辭見狀,打算借機而逃,清歌卻不依不饒,無奈之下她隻得假意對清歌出狠手。


    這時魔尊才迴過神來護下清歌,眨眼間那名可疑女子已經消失無蹤。


    清歌氣急敗壞的想要追,卻被魔尊一把攔下:“莫追。”


    “父君,她能悄無聲息的潛入魔界,必然不是等閑之輩,隻怕是天界派來的細作,既已是甕中之鱉為何還要放虎歸山?”清歌不解的問道。


    魔尊盯著清歌手腕上的銀鐲,沉滯了片刻,抬眸和藹道:“不打緊,來,父君看看你可有受傷。”


    清歌在魔尊的關懷下,木木的轉了個圈,道:“清歌沒有受傷。”


    “那就好。”魔尊莞爾的拍了拍她的肩,和顏悅色道:“下去陪著你的母後,不要到處亂跑。”


    “清歌知道了。”清歌笑眯眯的把劍一收,便退了下去。


    魔尊看著清歌的背影,眉宇間頗有些鬱結。


    方才那女子的功力分明在清歌之上,卻沒有傷及她一分一毫,還有那一模一樣的銀鐲又是怎麽迴事?


    “難道是……變數?”魔尊不自覺的喃喃自語,旋即又否認似的搖搖頭,眉頭皺得更深了。


    九重天,戰神府。


    月華繚繞,傾灑於庭院,這戰神府委實清冷。


    溪辭摘下麵紗,手捂著胸口,步履踉蹌的迴到這裏,跌坐在庭宇外的台階上,運功療傷。


    沉舟雖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卻對周圍的動靜十分敏銳,他聽聞到細微的腳步聲,便從庭宇內走出來:“誰在那裏?”


    溪辭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運功療傷,沉舟見沒有迴應又摸黑的前進了幾步,一不小心被台階上的溪辭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沉舟惱怒的從地上爬起來,道:“誰?是誰暗算本戰神?”


    溪辭略顯虛弱的睜眼,看到他那副窘態,與五萬年後他那副寂寂深潭,繚繞世間煙火皆不能入心的模樣相比,此刻可愛得不行,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笑聲,沉舟愣了愣,旋即皺眉質問道:“你到底是誰?是我母後派你來的,還是我父君派你來的?”


    依舊是寂靜一片,無人作答,沉舟因看不見對方從而有些沮喪的微微垂頭,這時,他的懷裏被塞進一小壇子酒,沉舟本能的抱住那壇子酒,有些發愣。


    懷中的壇子酒忽然被另外一隻壇子撞了一下,像是在跟自己幹杯,接著他就聽到對方那咕嚕咕嚕的飲酒聲。


    原來溪辭在他發話質問之時,轉身去抱了兩壇子酒出來,看他木訥的站在那裏,溪辭不由分說的塞了一壇給他。


    沉舟抱著酒,猶豫了片刻,隨後小心翼翼的走到台階前,轉身緩緩坐了下來,摸索著打開封口,與溪辭大口大口的喝起酒來。


    雖然不確定對方的身份,但她除了不說話外,似乎未有想要加害自己的舉動,沉舟對她愈加的好奇。


    “你……是因隱疾而不能開口說話嗎?”沉舟又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次的語氣明顯輕了許多,似乎在試探著什麽。


    雖不期待她能迴答自己,但他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對方因為他這句話而將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又耳邊的飲酒聲再次恢複,說明對方沒有離開,而是繼續在這喝酒。


    沉舟立馬篤定自己的猜想,繼續道:“這院內,我瞎你啞,想來倒也相襯,那本戰神就同意留你下來繼續伺候著了。”


    聽到他這句話,溪辭有些哭笑不得的瞅著一臉鄭重其事的他,頃刻間有些恍神。


    若當初清歌遇見的,是這樣的沉舟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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