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躲在暗處,看著沉舟的輦車出宮後,他才運用輕功飛簷走壁的混進到宮內。


    借著月色沉沉,他如鬼魅般遊曆偌大的王宮。


    通過偷聽宮內寺人及護衛之間交談的隻言片語,他先是輾轉到書房。


    薄情在房頂上,小心翼翼的挪動一片瓦,通過瓦片的縫隙看到一華衣少年正細細的端詳一幅畫。


    畫中似乎有位眉清目秀的少女,薄情眯著眼再細看,發覺畫中女子幾乎與溪辭長得一模一樣。


    他不自覺的揣測溪辭是不是與這名少年有什麽私情,然後被沉舟嗬斥後心有不服,所以才會在夜半時分離家。


    而這時,有一名為中年男子款款走到案前,拱手行禮道:“陛下。”


    薄情這下才知道原來郳國的王上不過是個少年郎,不自覺輕笑的搖了搖頭。


    少年聞聲點頭,示意對方坐下道:“嗯,曲國使臣那邊臨走前可有說過什麽?”


    “啟稟陛下,並未說過什麽,但看他們臨走前神色頗有些鬱結,想來並不滿意我們的招待。”大臣略感慚愧的說道。


    顏墨將畫卷收起,丟到一旁冷笑道:“嗬,不滿意是應該的,孤要的就是他們的不滿。”


    大臣有些遲疑的開口道:“陛下,那太師那邊……”


    “無礙,太師一向以大局為重,那婢女不過是一介草民,送給曲國也算是抬舉了她。”顏墨一想起沉舟對溪辭的細心,便迫不及待將她送走。


    大臣不明白顏墨為何對一婢女敵意如此之大,忍不住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不知……”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顏墨打斷:“何事不明?”


    大臣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疑惑娓娓道來:“陛下,原計劃借曲國刺客栽贓曲國居心叵測,以德報怨,雖痕跡會重一些,但也能起到讓諸侯列國同心向曲國發難的作用,可如此一來怎麽變成了虧欠曲國?”


    “孤拒了曲國的和親之請,想來曲國公主也會覺得顏麵掃地,那倒不如做得徹底一些,再於情於理的送個甜棗,以堵悠悠眾口。”這是顏墨用來掩蓋自己真實用意的借口,而且他自己還覺得毫無破綻。


    可他見大臣還是不太明白自己說的話,旋即轉移話題道:“比起進攻曲國,太師更傾向於先收複封地集中兵力。”


    大臣聽完不禁認同的點頭道:“陛下,太師的考慮似乎更加周到,不妨……”


    “嗯,孤也開始考慮走這條路了,先看看曲國是什麽意思,你先下去吧,孤累了。”顏墨揉著太陽穴正色道。


    “是,陛下!”說著,大臣便退了下去。


    隻剩顏墨獨自一人在書房內,他起身後踩著那副畫卷走出書房,移駕寢宮。


    他的這一舉動徹底推到了薄情的猜想,這個少年王不僅不喜歡溪辭,還巴不得把溪辭送得越遠越好。


    既然他那麽討厭那丫頭,不如自己親自將溪辭贈予曲國,順便討些好處,想到這裏,薄情心生一計。


    之後沒再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於是薄情便選擇打道迴府,可他一迴來就不懷好意的打量著溪辭。


    不確定他此次入宮了解到了什麽,溪辭一臉警惕的瞪著他。


    薄情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品著,隨後坐在了軒窗邊:“我在王宮裏見到了你的畫像。”


    溪辭狐疑的蹙眉,這件事從未聽沉舟提起過,為何王宮內會有自己的畫像?


    迴想起自己在王宮中的所見所聞,再結合自己對沉舟的了解,薄情不由得微微冷笑:“沉舟這是想借郳國之手,收複諸侯列國,集中兵力將人族各國逐一攻下,再統一人族啊!”


    “他居然想從神族手中,得到人族的管轄權?”薄情猜測,郳國的王應該隻是個政權傀儡。


    與當初利用清歌的手段,有異曲同工之妙。


    薄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開始在腦海裏構建阻礙沉舟的計劃。


    想到這裏,薄情看著溪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蠢狐狸,你這身皮囊終於派上用場了!”


    “……”溪辭瞪大驚恐的雙眼瞅著他,又是一夜無眠。


    翌日。


    薄情早早出去給溪辭從太師府牽出來的馬匹喂飼料,今日他們要上路前往曲國。


    他用一根鐵鏈拴著溪辭所乘坐的四輪車,然後係在他騎的馬上。


    就這樣一前一後的上路了,他時不時迴頭查看溪辭在這迢迢路途中,是否還熬得下去。


    畢竟他總不能領著死人去曲國,為了讓虛弱的溪辭打起精神,薄情從馬上下來,決定推著她走一段。


    薄情一手牽著馬,一手推著四輪車,還跟她說起了話。


    薄情望著遠方,思緒掉入了蒼茫的記憶中:“我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過一個親妹妹,她天資過人,我們整個魔族都特別寵愛她,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想起清歌小時候的樣子,他臉上洋溢欣慰的笑,然而迴憶到她與沉舟相遇開始,臉色逐漸陰沉:“可有一天,她不知從哪撿迴了我們魔族的宿敵,還很荒唐的說要嫁給他,氣得我們的父親罰她跪了幾天幾夜的大殿,最可氣的是那個賊子為了迷惑她的心,不惜與她一同跪求父親同意他們在一起。”


    聽到這裏,溪辭已經知道他說的是誰了,那就是她每一場夢都出現過的清歌。


    薄情越說越氣憤:“之後,經過重重考驗才勉強確定他已經不再是天界的那個戰神,父親才鬆口同意這門婚事。”


    “可誰知道,那個賊子先前的一切都是裝的,他的目的一開始就很明顯,設計陷害我手足,屠盡我魔族鳩占鵲巢。”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可憐我妹妹對他一往情深,無畏流言蜚語的都要跟他在一起,最終淪落成魔族的千古罪人。”


    雖然溪辭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從這段話裏聽出他的心傷。


    薄情微微俯身到溪辭耳邊,輕聲道:“所以,你怪不得我心狠手辣,這一切都是沉舟逼的,殺父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在夢裏,溪辭看到的都是沉舟與清歌相濡以沫,也聽到赤那說過世事兩難全,可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的不堪。


    溪辭甚至不敢相信薄情口中的沉舟,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在鬼域陰間,收留紅顏鬼以勸其戴罪立功入輪迴,又幾度幫著自己解圍的沉舟。


    如果說沉舟對清歌的情是假的,那還有什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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