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府。


    聽到外頭的打更聲,溪辭將發帶一束,英姿颯爽的穿著男裝,手腳利落地翻牆外出夜跑。


    沉舟曾說過“沒有腦子又沒有強健的體魄,僅靠一身正氣是敵不過任何一個對手的”溪辭深以為然。


    平時與沉舟在一起,也是他走正門,溪辭翻牆,翻不出來,就翻一夜,什麽時候翻出來了,再行下一步,美名其曰:練身手。


    本想偷個懶早些迴去,可四下黑漆漆,總覺得沉舟會不會躲在暗處偷偷看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跑完三圈再迴去吧。


    這時,前邊的一個小巷突然竄出個人影,隨而追出五個人,手裏明晃晃拿著刀。


    溪辭躲在一角遠遠看著,不知如何是好,畢竟太師府就在前方,若是繞過此處,還需大半個時辰才能迴到。


    她可不想大半夜的惹些禍事迴去挨訓,路見不平一聲吼是不存在的。


    不曉得對方的來路不說,若是與先前把自己送進鶯歌樓的人是一路貨色,溪辭巴不得火上澆油。


    不知趁著夜色貼牆而行是否可行,反正太師府就在眼前,不行就大聲唿喊,赤那聽覺靈敏,定會聽見的!


    看著他們還沉浸在對峙之中,溪辭緊貼著牆麵,大氣都不敢出,一點點的從他們背後向太師府挪動。


    “嘿!”


    一個聲音讓溪辭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她僵硬的迴頭,發現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著自己。


    是那個被圍堵的男人將自己暴露出來的,看來他是在報複自己的見死不救。


    “嗨?”溪辭僵硬的對著他們憨笑打招唿。


    那個孤軍奮戰的男人趁著大家看向溪辭的刹那,一把奪過其中一人的刀,利落的用刀柄接連打暈兩個人。


    另外三人反應過來後,他又用刀背打傷這三個人,把刀往地上一丟,向溪辭走去。


    心裏又驚又怕的溪辭,佯裝出一副無畏的樣子凝視著緩緩走近自己的男人。


    月光淡淡的打在溪辭的臉上,無暇且美好,讓眼前的男人愣住了。


    因為背光,溪辭看不清對方長得如何,但感覺不是什麽大齡糙漢。


    “紫藤仙……”男人許久後僅吐出了這三個字。


    雖她身著男裝,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女子,這般絕妙的身姿與容貌,難以與男人扯上關係。


    紫藤仙?花界的仙子嗎?


    溪辭想了想,從小爹爹就告誡自己不要隨便跟陌生人搭話,於是道:“不認識,再見!”


    她正想離開,卻被那個男人一把抓住,溪辭條件反射的將他抓住自己的手,用力一拽,一個反手將他摁在了牆上。


    “姑娘,我是好人!”他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有此身手,可活動的那隻手急忙拍牆示弱。


    “你臉上可沒這麽寫。”溪辭鉗製住他的那隻手又稍稍使了點勁。


    男人疼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早知道就不招惹她了:“我真是好人,是他們要搶我錢!”


    溪辭迴頭睹了一眼躺在地上哼哼叫的幾個持刀者,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太師府,思索了片刻便放開了他。


    她警惕的往太師府方向退了好幾步,不敢貿然背對著他們,生怕有個好歹。


    男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有些受傷的望著溪辭:“姑娘……”


    “別過來,我很兇的!”溪辭習慣性的衝著對方齜牙,一時間她忘了自己現在隻是一介凡人,沒有狐狸的利牙了。


    男子愣愣的點頭,隨即退後了兩步,舉起雙手道:“哦,好的。”


    溪辭以為自己震懾住了對方,滿意的又退後了好幾步,旋即轉身向太師府狂奔而去。


    繞過正門翻牆入內,看得男子更是一臉懵逼,隻聽聞狗急跳牆,還未見過美人翻牆。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歹徒,緩緩走到太師府的正門。


    “這就是太師府,那姑娘是太師的人?”


    他迴想起自己方才看到那張絕美容顏,先是眉頭微蹙,旋即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美好的笑。


    這世間竟真有《紫藤仙女圖》上的那般神顏。


    不曾想,自己來到郳國的第二天就遇到搶劫的歹徒,作為曲國的王上,第一次遇到這等禍事,曲閱不禁自嘲一笑。


    不管郳國是否會答應和親,他都會先來考察一番,若能結盟自是好事,若是郳國別有用心,自己心裏也有個數。


    使臣探訪王宮,自己走訪民間,雙管齊下最為穩妥,畢竟坊間傳聞,也不可能事事都空穴來風,國情如何也可通過國民看出一二。


    就在曲閱轉身離開之時,一個黑影突然閃現於樹梢上,他不屑地瞥了一眼離開的凡人,眉頭緊鎖的望著府內。


    “該死,他居然也在這裏。”薄情咬著牙忿忿地自言自語道。


    離開鬼域陰間,他先去跟花簇帝君複命後,才迴到的人間。


    不曾想溪辭已然從店內逃出,之後他隨著追蹤絲來到這裏。


    整座府邸都散發著沉舟那特有的之息,霸道且危險,想來稍稍一點異動都會被沉舟察覺。


    想到這裏,薄情滿臉不甘的先行離開,迴去從長計議。


    溪辭躡手躡腳的迴來,經過廳堂之時見到了站在廳堂門口的沉舟。


    “為何這時才迴來?”沉舟負手而立,略顯威嚴的問道。


    “哦,迴來的路上遇到有人被歹徒劫財,我旁觀了一會兒,耽擱了。”她想了想便如實交代。


    聞言,沉舟不動聲色的來迴打量著她,見她毫發無損的樣子,隨即說道:“迴去歇息吧。”


    “是,太師。”溪辭對著沉舟抱拳鞠禮後,便往房間蹦噠而去。


    沉舟看著她歡脫的背影,神色複雜,捏了捏拳轉身也迴了房。


    進入房間,溪辭將發帶一扯,青絲散落於身後,她走到銅鏡台前剛想梳頭入睡,卻看到台上赫然躺著一串糖葫蘆,和一張畫好的鑄造圖。


    她拿起鑄造圖認認真真的看了起來,那是一把類似於斬馬刀的武器,麵窄好拿,柄與刃同長,看起來甚是實用,且威風凜凜。


    “真不愧是太師!”此圖深得溪辭的心,心花怒放的對著鑄造圖輕輕一吻,小心翼翼的放好。


    她隨即蹲下身,與糖葫蘆平視,美眸盯著被糖漿包裹,垂涎欲滴的紅山楂,想都不用想,一定是沉舟給自己買的。


    溪辭眼中的笑意蔓延全臉,旋即直接上嘴叼起那串糖葫蘆,開心的在床上打滾。


    許是白日折騰得累了,溪辭叼著沒吃完的糖葫蘆,躺在床上沉沉的睡著了。


    睡前,滿腦子都是沉舟那不冷不熱的樣子,而她臉上卻還是忍不住掛著淺淺的笑。


    半睡半醒間,她又看到了那名與自己眉眼相似的女子,此時手執一筆與沉舟相對而坐。


    在紙上細細的描繪著什麽,她探頭看了一眼沉舟,疑惑的撓了撓頭,沉舟抬眸對她寵溺一笑,旋即起身來到她身後。


    沉舟握上她執筆的手,一筆一劃的在紙上寫著什麽,窗外風月共婆娑,歲月靜好。


    不知過了多久,溪辭已然深陷夢境,手中的糖葫蘆掉落在了床上,留下斑斑紅印。


    姑逢山,紫藤小築。


    赤那幾乎每隔一日就會來此照看鳳陽上神的涅槃之火,幫著添些柴火。


    今日赤那照例來照看涅槃之火,之後還幫著打掃了一下屋子才離開,然而之後的結界,隨著風的吹拂產生了輕微的波動。


    庖屋裏的灶台上的一簇火焰愈燒愈旺,開始蔓延至堂屋,將房頂熏得甚黑,濃煙滾滾。


    大火裏隱約有隻鳥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大,直到整幢木屋容不下,鳥兒一抬頭便把屋頂撐開了一個洞。


    它艱難地張開翅膀,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完全涅槃成功。


    鳥兒發出了悅耳的怒吼,似乎在懊惱自己把房子撐壞的事。


    這可是秋野親手搭建的,他如果知道屋頂破了個洞,會氣得撲到自己的懷裏,用小拳拳打自己吧?


    仔細想想,也挺好,但秋野呢?


    鳳陽恢複人身,裏裏外外的找了一遍,沒有溪辭沒有秋野。


    迴想起自己化成一團火前,將溪辭托付給了沉舟,所以他相信沉舟應該不會辜負自己的厚望。


    但秋野的話,鳳陽越想越擔心,決定出山去尋找他。


    以他對秋野的了解,一定會去萬靈堂,於是鳳陽隻身前往已然空蕩的萬靈堂。


    鳳陽查看到有新的打鬥痕跡,心存疑慮,隨後輾轉妖界問詢。


    得知秋野已經很久沒迴過妖界,他尋思著要不先與沉舟匯合,然後借沉舟人脈幫自己找。


    許久沒有進過魔界的鳳陽一來就吃了閉門羹,魔界的入口居然被封了。


    沉舟這魔尊真是做得夠可以的了,自己不在,也不允許別人出入。


    吐槽完,他想到沉舟在鬼域陰間有買賣,於是再次輾轉。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進入鬼域陰間,搭上擺渡神的船,忍不住嘮嗑道:“擺渡神,近日您可遇見過一隻長得特別好看的黑狐狸來此?”


    擺渡神笑了笑:“每日都有好看的黑狐狸來此,不知鳳陽上神找的是哪一隻?”


    鳳陽笑著搖了搖頭:“我心目中最好看的狐狸有兩隻呢。”


    擺渡神笑而不語將他送上岸,離開前輕描淡寫道:“上神找到那兩隻狐狸後,可要看管好,別在跑丟了。”


    “多謝擺渡神的提醒。”鳳陽上神對他拱手行禮後,便匆匆往花樓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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