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間,溪辭看到沉舟身著一襲紅衣喜袍,背對著自己似乎在等什麽人。


    溪辭剛想上前跟他打招唿,一位身穿黑色而喜慶紗衣的女子突然出現,她笑靨如花的向沉舟奔去,頭上的鳳冠十分精美。


    沉舟向她張開了雙臂,與她相擁,那名女子擁抱沉舟是麵朝著自己,溪辭能很清楚的看清她的模樣。


    她眉眼與自己頗有些相似,卻又很不一樣。


    就在溪辭盯著她不放時,她似乎也看到了溪辭。


    然而她看著溪辭時,眼底的幸福突然一掃而空,她依舊抱著沉舟,然而臉上布滿了悲傷,淚水悄然滑落,溪辭看到這一幕,心髒莫名的抽痛……


    “啊啾!”溪辭突然從夢中醒來,她被束縛在潮濕溫熱的被子裏,窗外一陣風吹進來,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她一個翻身,從床榻滾落到地,所幸被子足夠厚實,一點也不覺得疼,一個瞬移便從被子裏的束縛逃脫了出來。


    溪辭東摸摸,西看看,已然忘了方才的夢。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餿了,溪辭聞了聞身上的味,不由得自我嫌棄。


    可眼下也沒有什麽可穿的衣服,鬼的衣服也不適合活物穿,她走到門口看著那如屏障一般的結界,覺得解鈴還得係鈴人。


    她瞬移到了殿下的房門口,剛準備敲門,門卻突然從裏麵打開了,是赤那。


    “我想找殿下。”溪辭笑眯眯地對赤那說道。


    赤那迴頭看向坐在案前的殿下,他對赤那點了點頭,赤那才側身讓她進去,出去時還主動把門帶上了。


    “殿下,給我點錢吧!”溪辭走到案前對他伸出了手。


    他看了看溪辭的掌心,挑眉道:“知道要走了,還不忘來結算工錢?”


    聞言,溪辭將衣袖扯到他麵前,道:“你聞聞,都餿了。”


    他抬眸淡淡地睹了她一眼,思索了片刻後,放下手中的卷軸,起身後款款走到她跟前。


    溪辭看著他那副惡鬼麵具,誤以為對方想將自己揍一頓趕出去,怯生生地想後退,怎知殿下當她麵一拂袖,兩人瞬間置身在了一家鬼店鋪之中。


    他負手而立,道:“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鬼店主十分熱情地迎了出來:“仙子,請容我介紹一番,本店有上好的人皮衫,獸皮衣,還有紙服……”


    溪辭皺眉看了一圈,道:“我就想要普通的衣裳。”


    “我這有少量的極品繒服成衣,但價格比較昂貴,您看……”鬼店主比了個手勢,暗示溪辭。


    溪辭將鬼店主的目光轉移到站在一旁,雙手抱胸百無聊賴的某位殿下身上,殿下瞥了溪辭一眼,點點頭未做聲,算是同意了。


    鬼店主見金主點頭了,立馬招唿道:“我這就拿來給您看看。”


    在鬼店主去拿成衣之時,溪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低聲道:“其實,你可以給錢讓我獨自來的。”


    “我想,但我更怕你把天兵引到花樓來。”其實他是擔心溪辭半路遇天兵,勝之不武被抓走,但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那種關心別人的話太久不說,現在想說都有些難以啟齒。


    “哦,原來如此。”溪辭摸了摸鼻子,訕訕地看向了別處。


    “你上有鳳陽,下有萬靈堂,修為法力還是如此平庸,你平日裏究竟在做什麽?”


    他並非是在嘲諷,而是不解,許是帶兵打仗慣了,見有如此背景卻能力平庸,難免懷疑對方不求上進。


    “嗯……大概每隔個一百年要下山去種菜放牧啊!”麵對這樣的質疑,她還是想了想,還是很認真地迴答了。


    “種菜放牧?”不由得眉宇鬱結。


    “嗯,凡間戰事連連,民不聊生,幹旱饑荒和瘟疫洶湧而至,堂主可憐蒼生多舛便請示了天君,但此事卻一拖再拖,堂主無可奈何,一氣之下讓我們幻化為凡人的模樣下山去行善,當作是曆練。”溪辭聳聳肩,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作為武係仙,她的時間全用在了濟世行善上了,她最擅長的便是種花種菜和放牛,師兄師姐們便是行醫施粥。


    說到這個,她便來了興致,道:“我的虎蛟師姐,為了治凡人的癰腫,還割了自己的尾巴做藥煲湯,後來大家都叫師姐‘沒尾巴’,氣得師姐給自己做用木屑和布袋了個假尾巴……”


    她說著說著,突然眸光暗了暗,道:“萬靈堂被屠,沒尾巴,是真沒了……”


    聽到這個,他突然沉默了起來,碰巧鬼店主也拿著成衣出來,溪辭努力的扯出一抹笑,上前去看看樣式。


    他就這樣倚靠在一旁,看著溪辭強顏歡笑的側臉,似乎在想些什麽,不言不語。


    一襲淡墨色素紗裙罩身,絕美的臉上未施粉黛,不管怎麽看都是個素淨淡雅美人,讓他看得有些微微失神。


    鬼店主敲著算盤走到他麵前,擋住了他繼續欣賞美色的視線,道:“客官,這成衣確實比較昂貴,如果實在困難,可以抹個零頭……”


    “不必。”他抬手變出一遝紙錢,數都不數地遞給鬼店主。


    溪辭一蹦一跳的來到他麵前,道:“殿下,好看嗎?”


    “嗯,走吧。”說完他一步到溪辭的跟前,一揮衣袂兩人就來到了忘川河畔的渡口。


    瞬移術與瞬移術之間果然是有差距的,來去間隻需揮揮衣袖即可。


    突然來到這裏,溪辭有些意外的左顧右盼:“誒?我義父還在灶膛裏呢!”


    “在這。”他說著丟給她一口布袋。


    溪辭接過布袋打開一看,裏麵一簇火燃得正旺,她頓時心安的揣在懷裏。


    可沒一會兒,她有擔憂道:“那我辛辛苦苦培育的長生樹怎麽辦?”


    那長生樹幾乎是赤那和沉舟拿命換來的,自己也注入了心血去培育,溪辭有些舍不得。


    “不怎麽辦。”沉舟說話的聲音很輕,卻鏗鏘有力。


    “可是……”


    還未等溪辭糾結完,他便將溪辭扛上了擺渡小舟。


    擺渡老兒笑吟吟地看了看象征性掙紮的溪辭,遲疑了片刻後,對他親切地問道:“殿下,可是要上那人間道?”


    他對著擺渡老兒微微頷首,道:“有勞擺渡神了。”


    他將溪辭放下後,便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溪辭嘟著嘴委屈巴巴地望著他,而擺渡神卻斂了斂無奈的笑,別過頭去撐船,似乎習以為常。


    溪辭看著無法浮出水麵,卻在河底深處吐泡泡玩的幽魂野鬼,一臉狐疑地看向擺渡老兒,道:“爺爺,您每天都在這擺渡,可知這水裏有多少野鬼?”


    “自然是投之不盡,驅之不竭。”擺渡老兒笑吟吟地迴答道,看著她的目光仿佛似是故人。


    “那麽多!”溪辭有些訝異地點了點頭,如果真的被丟進來喂喂食野鬼,怕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隻剩下半截白骨了。


    小舟在忘川河中心晃悠而行,空中架起了一道幽綠的極光,迎麵陰風拂麵,溪辭連打了好幾個寒戰,她毛絨絨的狐狸耳朵耷拉了下來。


    麵具下的他麵帶淺笑地望著她,這無意識的舉動全映在擺渡老兒的眼裏,擺渡老兒微微垂眸。


    隨後漸行漸明,擺渡老兒輕聲提醒道:“人間的入口到咯!”


    原本乖巧坐著的溪辭突然站了起來,興奮地張望前方,好久都沒有見過太陽了。


    她這一站起來,驚得小舟左晃右擺,眼看就要落入那忘川河,殿下一把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穩住。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如此的冒失?”他清冷地問道。


    見對方將自己拉入懷中,為了穩住自身,溪辭順勢抱住了他,道:“能。”


    旋之,小舟已然靠岸,殿下冷酷地將溪辭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像嫌棄什麽東西似瞥了她一眼後,率先下了船。


    擺渡老兒見溪辭走得搖搖晃晃,便用船撐給她搭了把手。


    她下船後對著擺渡老兒深深鞠了一躬,她身後的殿下對著擺渡老兒微微頷首道謝。


    擺渡神笑吟吟地衝他們擺擺手,哼著小曲,用船撐一抵岸頭,便準備返程。


    良久後,擺渡老兒迴頭看著他們兩個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搖頭歎道:“劫緣迂迴,了卻浮生,生死醒悟,願情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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