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繞頂,金鶴盤旋在大殿之上,卻病懨懨一語不鳴,顯得有些陰沉。


    殿內,天君一手持著折子,一手扶額,默默歎氣。


    這時有一老者入殿,對著天君躬身行禮後道:“天君,戰神已然帶隊前往陰間鬼域了。”


    聞言,天君點點頭,緩緩起身,淡淡道:“朕距離羽化已時日不多,輔佐戰神登天君之位,就有勞紫微星君費心了。”


    “天君……”聽到天君的這番話,紫微星君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內心感概萬千隻覺無奈。


    “天地始於混沌,萬物輪迴生生不息,朕也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愛卿不必為朕感到惋惜。”他掌管天界幾十萬年,卸任歸於虛無隻是時間的問題。


    天君雖嘴上說著讓南修繼位,而心裏卻念著沉舟。


    迴想他跪在行刑台上,最後望著自己時,眼底那難以置信的絕望,天君至今都忘不了。


    痛失愛子的天後也自毀元神跟著去了,想要修正自己犯的錯,唯有得到時幻鏡。


    “萬靈堂之事,就隻在明麵上隨便查查就好,千萬不要深究。”萬靈堂被屠之事,他心知肚明。


    “臣,遵旨。”紫微星君眉頭微蹙道。


    天君身體有些虛弱的晃了晃,為了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他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捂著頭。


    察覺到天君有異的紫微星君,款款上前去扶了扶天君,道:“天君,臣定不負囑托,必會誓死擁護戰神登位。”


    “一切就有勞愛卿了。”天君緩緩落座,向紫微星君投去感激的目光。


    紫微星君對著天君躬身作揖後,後退幾步便轉身走出了大殿。


    他踏出大殿的那一刻,由彎著腰的老翁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筆挺青年。


    他輕車熟路地繞過幾座宮殿,精準地來到了六司府。


    “司命還沒迴來嗎?”紫微星君一進門就坐在了司命星君的桌子上。


    “還沒。”迴答的人是度厄星君,他正懶洋洋喝著茶。


    “才剛出發,哪有那麽快?”上生星君蹙眉道。


    “誒?不是昨天就去了嗎?”司祿星君撓了撓頭,不假思索的問道。


    “噓!”延壽星君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益算星君笑而不語,給紫微星君倒了一杯茶。


    “天君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紫微星君挑眉問道。


    五星君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作為管理世間一切人、妖、靈、神、仙等生靈的天官,這種事當然第一個知道。


    “知道了,還那麽怠慢,不怕誤事?”紫微星君放下茶盞調侃道。


    上生星君別過頭去,有些不悅道:“南修殿下曆劫沒幾迴,升得倒挺快。”


    一旁的延壽星君用手戳了戳上生星君,讓他別多嘴。


    紫微星君莞爾道:“知道你們不滿這個天君候選人,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先將就將就吧!”


    “這種事怎麽將就?”司祿星君嘟囔道。


    “如果他在就好了……”益算星君有些惋惜的說道。


    這個他,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誰,隻是他的名諱不便再天界提起罷。


    “那分明就是陷害,怎麽會看不出來呢?”上生星君想起這事就忿忿不平。


    “好了,往事隨風不再提,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輔佐南修殿下。”紫微星君打了個圓場,讓他們不要再糾結不可逆的事實。


    延壽星君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道:“是。”


    “司命迴來了,就讓他來找我一趟。”紫微星君拍了拍延壽星君的肩膀。


    延壽星君依舊是麵無表情的點頭,宛如一個工具人。


    看著紫微星君遠走的背影,司祿星君撇嘴低聲道:“他是不是站在南修殿下那邊了?”


    “應該不是,他還站在天君那邊。”度厄星君低聲道。


    “他畢竟跟了天君那麽多年,就算天君錯了,他也沒辦法。”益算星君無奈的搖搖頭。


    大家才剛剛安靜下來忙著手頭上的事,一個穿著喜慶的男子笑吟吟地走了進來,道:“我來取名簿,男女各兩百份,準備好了嗎?”


    “柴道煌,你來得也太勤了吧?”上生星君不由得抱怨道。


    “就是,前些日子剛給過你,現在又來!”司祿星君連忙附和道。


    “有是有,但年紀都還太小,等他們大一些罷。”延壽星君有些無奈地笑道。


    “嗐,姻緣這種事,就得從娃娃抓起,人生苦短就該及時相愛!”月老朗聲笑道。


    度厄星君翻了翻名簿,道:“沒有兩百,五十要不要?”


    “給我罷!”月老連忙接過度厄星君手上的命簿,道:“我那還有一些沒牽上的,我再翻出來跟這些新的配一配,那我先走了,過幾日再來!”


    “您別過幾日了,過幾年吧!”延壽星君連忙說道,許多幽魂寧願跳下忘川化成厲鬼也不願投胎,實在是沒那麽多新生之靈。


    月老笑著衝他們揮揮手,捧著名簿用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了六司府。


    “我這一天天忙得,都沒時間讓他也給我牽條紅線。”上生星君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閉嘴,忙你的吧!”度厄星君無情的說道。


    月老歡天喜地的捧著名簿迴到姻緣府,嘴裏哼著小曲。


    他步伐輕快的來到姻緣殿,空中懸浮著無數泛著紅光和藍光的名字。


    他左右看了看,將名簿往空中一拋,名簿裏的名字全部自己跑了出來,排成兩列。


    抬手間,變出一壺酒,這種時候就得有酒才能有靈感,牽出來的姻緣才美妙。


    “王小牛,嗯……王小牛怎麽是女的?哎呀,我牽錯了……算了,女就女吧。”月老一副將錯就錯的樣子,放棄了變更王小牛的姻緣。


    “樊月如原來是男的呀,我怎麽看錯成女的了?果然喝酒誤事……算了,就讓他繼續跟蘇忱罷,拆散這種事太殘忍,不適合。”


    …………


    月老獨自一仙在殿內,一邊喝酒一邊自言自語的牽著紅線,由男劃到女便是男追女,由女牽到男便是女遇男,相遇的順序便是由月老這樣來定的。


    偶爾有疏漏,沒釀成大錯,天君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末了,他在掌心變出一個被他藏了很久的名字,喃喃自語道:“沉舟殿下,你活著的時候我都沒有給你好好的牽過線,實在是慚愧呀……”


    迴想往事,月老喝得有些高了,搖搖晃晃的走到眾多未牽線的名字前,不小心被自己給絆倒了。


    倒下的過程中不小心扯下一根紅線緊攥在手,而那隻手裏也剛好握著“沉舟”這個名字。


    在哪裏倒下,便在哪裏睡一會兒,月老便唿唿睡了過去。


    那根紅線與“沉舟”這個名字,在月老的手裏停留太久,便自動連接在了一起,入了結緣簿。


    待月老醒來後,忘了這一茬,起身後又繼續忙碌起來。


    理理紅線,將過世之人的名字劃掉,重新牽線,如若太多的話,他也就偷懶作罷,不重新牽線了,一世一雙人也挺好,有些亡者確實值得被生者守候一輩子。


    被月老無意中扯下紅線的主人,已經遇到了在天界被認定的已故之神。


    鬼域,溪辭抱著一隻酒壇子,鬼鬼祟祟的來到忘川河畔,裝了半壇子忘川河水。


    她得意地起身,準備打道迴府時,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本能地鬆開懷裏壇子,舞動四肢求平衡。


    一隻手扣住了她的腰帶,往迴一拉,將她甩在了地上。


    溪辭捂著屁股,看清楚來人後,慍怒道:“殿下,你要摔死我嗎?!”


    “你這是在幹嘛?”惡鬼麵具後的眸子冰冷地凝視著她。


    “哎呀!”溪辭拍了拍屁股站起來,走到河畔一看,壇子飄遠了,頓時生氣地瞪著他。


    “想將忘川水摻在酒裏,好讓紅顏鬼們喝了忘情,然後入輪迴這種事,我勸你不要做。”他的語氣裏,很是確定溪辭的目的。


    “你不要血口噴狐啊!”溪辭聞言,氣勢弱了幾分,心虛的否認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迴去。”他寒聲道。


    溪辭耷拉著耳朵,嘟著嘴一臉不悅的往迴走,他就款款地跟在溪辭身後,似乎在監督著她。


    她走著走著,突然駐步,迴頭道:“你為什麽要收留她們?”


    他淡淡地看著她,一語不發。


    “為了不值得的人,將自己永遠的困在這裏……值得嗎?”溪辭咬著下唇,低頭自語道。


    沉舟靜默了片刻,輕聲道:“這世間,不僅僅隻有過命的交情才值得赴湯蹈火,有些事,也不存在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


    他這話。不知道是說給溪辭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得,口吻似乎有些淒涼。


    她羽睫微顫,憂愁中帶著些許茫然的直視他。


    “那你願不願意收我為徒?”她十分認真的問道。


    他那麽厲害,剛好自己現在也沒師傅了,不如湊成一對師徒。


    然而這時,周圍蕩起一陣又一陣的仙氣,沉舟不動聲色的警覺了起來。


    “你現在,轉身,往前走,不許迴頭,否則我打斷你的狐狸腿,等你義父重生再幫你接上。”他麵色淡淡。


    “你真的不願意嗎?”溪辭什麽都沒發現,不死心的再次問道。


    “往前走。”他聲色清冷。


    “你是擔心我學不會嗎?我很有天賦的!”她認真道。。


    “一。”忍耐是一種美德。


    “第一條門規?”她挑了挑眉,有些笑盈盈的問道。


    “二!”冷漠依舊。


    “臥槽,你在數數?上限是多少?”她頓時警覺了起來。


    “三!”他似乎做好了什麽準備。


    “哇呀!”溪辭一個瞬移術立馬從他眼前消失。


    沉舟甩了甩衣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眼角餘光掃視周圍,麵具下的他察覺到了熟悉的仙氣,有天兵在附近。


    先前路上收拾了好一些,現在又有,沉舟駐足原地,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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