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行李登上火車。
各自家鄉不一樣，登車時間自然也不相同。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該喝的酒已經喝完，再依依不舍就顯得矯情了，畢竟一群大老爺們兒在車站裏抱著哭也不好看……
石家莊到秦皇島，綠皮火車，買的硬座。學生黨，能省一點是一點。家裏沒礦，礦裏沒家，還是要會過日子才能活的舒服一點。
晚上七點五十的火車，十二個小時的晃晃悠悠，下車轉大巴到縣城，坐汽車迴村裏。
一路上苦也不苦。就是腰有點疼。
兜兜轉轉，王默終於到了家裏，一句“我迴來啦！”行李箱放到東屋，四仰八叉往西屋炕上一躺，要不是他老媽把飯做好了，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吃過了飯刷鍋洗碗，迴到炕上繼續休息。不是不想說些什麽，而是坐了一宿實在太累。黏在炕上就不願動彈。
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終於稍稍緩過勁來。
迴過神來又是一隻活蹦亂跳的賤人。
王默起床下炕，先去廁所解決一下生理問題，迴來在家四處溜達一圈，嗯，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景色。無非是豬圈裏的柴火和過年相比少了不少。、
迴到屋裏，老媽正在縫襪子，老爸不見蹤影，問了一句，依然是在出車。
老媽談了一下畢業的情況，給老媽看了幾眼畢業時拍的照片。
問道有什麽打算，王默說先打算考個駕駛證，不然等出去找工作就沒時間搞這個了。
聊著聊著，王默提起了迴家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我在秦皇島下火車的時候本來打算去車站，站前有人問我去哪，我說去盧龍，然後問我要不要拚車，我就想著行李確實比較多，拚車也方便一些，就問了一下多少錢。”
“然後呢？你拚車迴來的嗎？花了多少錢？”老媽頭也不抬，縫完襪子縫衣服。
王默瞄了一眼，老爸的迷彩服褲子上車下車頻繁，褲襠處已經開線了。
“我就問了一下多少錢，她說20，我就琢磨著班車都要25，我就答應了，她和我說司機正在吃早飯，另外還得等一些人一起拚車，帶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那倒是確實不貴，比班車還便宜。”此刻王默老媽還沒意識到王默為什麽單單提出這個話題。
“在路上的時候，她和我說她家就是專門跑拚車的，在秦皇島買了房子，所以現在先去她家呆一會等人夠了就走。”
“？那又怎麽了？人家肯定不可能隻拉你一個啊？”這理解沒有什麽問題。
“帶著我進了一個小胡同，開門上樓，明顯是一個個格子間，上樓的時候還幫我提了一下行李箱。”
“？你到底想說啥？”老媽放下手頭針線，意識到這個話題可能並不簡單。
“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帶我來的阿姨和我介紹說這是她外甥女，家裏比較窮，所以暫時借住在她家。”
“……這……”老媽麵色開始凝重。
“看了一眼，屋子挺小，屋裏就一張床，大白天拉著窗簾。阿姨說了，先在這裏等一會，順便聊聊天啥的。”
“你聊了？”老媽麵色開始不對勁。
“有啥好聊的？之前又不認識，再說我隻是比較單純，又不是真傻……”
“難說……”臉色好看了一點。
“我心裏也慌啊，沒經曆過這種事啊，我就和阿姨說我得著急趕班車啊，還得迴家吃晌活飯呢……
阿姨也來了一句，沒事，很快的。秦皇島到盧龍的車很多的，最快的也得九點，時間趕得上。
我這暴脾氣，說啥很快呢！要不是當時就我一個人……”
“所以呢？”王默老媽臉色完全放鬆下來了。畢竟自己的崽，什麽德行自己清楚，不管怎麽樣，沒吃虧就行。
“我就說啊，阿姨，你要不要來一杯卡布奇諾？阿姨說：啥？”
“啥？”老媽明顯不看直播……
“我告訴他我隻是個學生，沒有多少錢。阿姨也是挺厲害的，說她外甥女家裏確實比較困難，父母得病，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希望我這個當代大學生幫幫忙，也不多，聊聊天，50元，出去吃頓飯的事，也算是做做好事幫幫忙。”
“所以你沒吃這頓飯？”有心情開玩笑了。
“說實話，看菜的成色和新鮮度確實不錯，50一頓不算貴，所以我拿出了我的錢包……”日常作死。
“所以你長大了？”好像在琢磨針從哪紮下去流血不會太多……
“所以我拿出了錢包，把裏麵一張二十，兩張十塊，一張五塊，還有一個五毛錢鋼鏰拿出來給阿姨鑒賞一下……”
“……記得這麽清楚，您就是經濟管理專業畢業的？”針插迴了線團上。
“我估計那個阿姨也是這麽想的……看著我的錢包，又看看我手裏的錢，默然不語。”
“你希望人家說什麽？”
“說實話，她當時看著我的眼神仿佛在訴說著：你是大學生啊……四十五塊五……您別給大學生丟人行嗎？”
“有一說一，確實丟人。”
“我活了二十多年啊，第一次遇到這種好事居然是因為兜裏沒錢，所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當時這事，女人看了想沉默，男人遇到想流淚……窮啊！這是我一生的恥辱！”
“所以你咋迴來的？”迴到了問題的起點。
“阿姨看著我，拿過我手裏的錢和錢包，幫我一張張放進去，錢包合上，又交到了我手裏，帶著我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還貼心的幫我提了一下行李。出了門，告訴我，朝著胡同一直往前走，出了胡同左拐，五分鍾就能看到汽車站，現在快點走能趕上八點四十五的班車。”
“……所以說到底你還是坐班車迴來的？”
“不然呢？難道我還真等著她老公那個指不定有沒有的出租拚車迴來嗎？”
“你手頭就剩這點錢了？你不是在食堂兼職兩年嘛？周末還出去發傳單，為啥手頭就這點錢？”王默老媽就很好奇。
“我的錢都在微信裏好不好？出去兼職還有學校食堂都是微信轉賬的……”
“那她為什麽不問問你微信有多少錢？”更好奇了。
“那個阿姨和您老人家歲數差不多。”
“什麽意思？感覺你在話裏有話。”一臉不快。
“我告訴你我手頭就這麽點錢之後，你不是也沒想到問我微信是不是有錢嗎……”王默一臉無奈。
“好像也是，不過你既然有錢還沒答應？我記得秦皇島到盧龍班車應該挺多的。不用單叫著一趟啊……”
“你真是我親媽，可惜你兒子我腦子和別人不一樣，這種事我隻覺得膈應，我不會看不起那個阿姨，也不會瞧不起那個小姑娘，但是放在我身上，抱歉，心裏那道坎過不去……”
“……這倒也是。”
“所以啊，人這一輩子啊，隻要活的足夠久，去的地方足夠多，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可惜啊，有些事別人不願意，有些事自己不滿意。總之就是不如意。”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剩下的一兩件一般都是特別不如意那種，你看開點就好了。”
“……謝謝您啊，親媽。”
說完了一章故事的王默再次迴到鹹魚癱狀態，迴想起早上的事，思考著是否哪裏做的不合適，哪裏說的不講究，是不是發出一聲聲歎息。
笑夠了的王家老太後這時候也開始說教。
“你就是個傻子，這是兩個女的，而且隻是單純做這個的沒有其他心思，要是那種壞人給你騙到地方搶了你怎麽辦，或者你遇到的是傳銷你怎麽整？做事就不能過過大腦？想一出是一出？”
看到開啟碎碎念的太後，王默有什麽辦法？畢竟是親媽。隻能一邊虛心認錯，一邊迴憶早上的小姐姐。
長的什麽樣來著?屋裏光線太暗，隻記得很年輕。可惜了。畢竟還年輕。
王老太後看到自己兒子的態度，也是沒辦法，兒子不是今天下雨明天長出來的，什麽德行也了解，但是該說的還是要說一下。
看吧，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不足二三。
但是父母畢竟是例外，開心難過還是這樣那樣，說出來就很舒服，不是嗎？
各自家鄉不一樣，登車時間自然也不相同。
該說的話已經說過，該喝的酒已經喝完，再依依不舍就顯得矯情了，畢竟一群大老爺們兒在車站裏抱著哭也不好看……
石家莊到秦皇島，綠皮火車，買的硬座。學生黨，能省一點是一點。家裏沒礦，礦裏沒家，還是要會過日子才能活的舒服一點。
晚上七點五十的火車，十二個小時的晃晃悠悠，下車轉大巴到縣城，坐汽車迴村裏。
一路上苦也不苦。就是腰有點疼。
兜兜轉轉，王默終於到了家裏，一句“我迴來啦！”行李箱放到東屋，四仰八叉往西屋炕上一躺，要不是他老媽把飯做好了，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吃過了飯刷鍋洗碗，迴到炕上繼續休息。不是不想說些什麽，而是坐了一宿實在太累。黏在炕上就不願動彈。
一覺睡到下午四點，終於稍稍緩過勁來。
迴過神來又是一隻活蹦亂跳的賤人。
王默起床下炕，先去廁所解決一下生理問題，迴來在家四處溜達一圈，嗯，依舊是記憶中熟悉的景色。無非是豬圈裏的柴火和過年相比少了不少。、
迴到屋裏，老媽正在縫襪子，老爸不見蹤影，問了一句，依然是在出車。
老媽談了一下畢業的情況，給老媽看了幾眼畢業時拍的照片。
問道有什麽打算，王默說先打算考個駕駛證，不然等出去找工作就沒時間搞這個了。
聊著聊著，王默提起了迴家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我在秦皇島下火車的時候本來打算去車站，站前有人問我去哪，我說去盧龍，然後問我要不要拚車，我就想著行李確實比較多，拚車也方便一些，就問了一下多少錢。”
“然後呢？你拚車迴來的嗎？花了多少錢？”老媽頭也不抬，縫完襪子縫衣服。
王默瞄了一眼，老爸的迷彩服褲子上車下車頻繁，褲襠處已經開線了。
“我就問了一下多少錢，她說20，我就琢磨著班車都要25，我就答應了，她和我說司機正在吃早飯，另外還得等一些人一起拚車，帶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那倒是確實不貴，比班車還便宜。”此刻王默老媽還沒意識到王默為什麽單單提出這個話題。
“在路上的時候，她和我說她家就是專門跑拚車的，在秦皇島買了房子，所以現在先去她家呆一會等人夠了就走。”
“？那又怎麽了？人家肯定不可能隻拉你一個啊？”這理解沒有什麽問題。
“帶著我進了一個小胡同，開門上樓，明顯是一個個格子間，上樓的時候還幫我提了一下行李箱。”
“？你到底想說啥？”老媽放下手頭針線，意識到這個話題可能並不簡單。
“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帶我來的阿姨和我介紹說這是她外甥女，家裏比較窮，所以暫時借住在她家。”
“……這……”老媽麵色開始凝重。
“看了一眼，屋子挺小，屋裏就一張床，大白天拉著窗簾。阿姨說了，先在這裏等一會，順便聊聊天啥的。”
“你聊了？”老媽麵色開始不對勁。
“有啥好聊的？之前又不認識，再說我隻是比較單純，又不是真傻……”
“難說……”臉色好看了一點。
“我心裏也慌啊，沒經曆過這種事啊，我就和阿姨說我得著急趕班車啊，還得迴家吃晌活飯呢……
阿姨也來了一句，沒事，很快的。秦皇島到盧龍的車很多的，最快的也得九點，時間趕得上。
我這暴脾氣，說啥很快呢！要不是當時就我一個人……”
“所以呢？”王默老媽臉色完全放鬆下來了。畢竟自己的崽，什麽德行自己清楚，不管怎麽樣，沒吃虧就行。
“我就說啊，阿姨，你要不要來一杯卡布奇諾？阿姨說：啥？”
“啥？”老媽明顯不看直播……
“我告訴他我隻是個學生，沒有多少錢。阿姨也是挺厲害的，說她外甥女家裏確實比較困難，父母得病，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希望我這個當代大學生幫幫忙，也不多，聊聊天，50元，出去吃頓飯的事，也算是做做好事幫幫忙。”
“所以你沒吃這頓飯？”有心情開玩笑了。
“說實話，看菜的成色和新鮮度確實不錯，50一頓不算貴，所以我拿出了我的錢包……”日常作死。
“所以你長大了？”好像在琢磨針從哪紮下去流血不會太多……
“所以我拿出了錢包，把裏麵一張二十，兩張十塊，一張五塊，還有一個五毛錢鋼鏰拿出來給阿姨鑒賞一下……”
“……記得這麽清楚，您就是經濟管理專業畢業的？”針插迴了線團上。
“我估計那個阿姨也是這麽想的……看著我的錢包，又看看我手裏的錢，默然不語。”
“你希望人家說什麽？”
“說實話，她當時看著我的眼神仿佛在訴說著：你是大學生啊……四十五塊五……您別給大學生丟人行嗎？”
“有一說一，確實丟人。”
“我活了二十多年啊，第一次遇到這種好事居然是因為兜裏沒錢，所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當時這事，女人看了想沉默，男人遇到想流淚……窮啊！這是我一生的恥辱！”
“所以你咋迴來的？”迴到了問題的起點。
“阿姨看著我，拿過我手裏的錢和錢包，幫我一張張放進去，錢包合上，又交到了我手裏，帶著我下了樓。
下樓的時候還貼心的幫我提了一下行李。出了門，告訴我，朝著胡同一直往前走，出了胡同左拐，五分鍾就能看到汽車站，現在快點走能趕上八點四十五的班車。”
“……所以說到底你還是坐班車迴來的？”
“不然呢？難道我還真等著她老公那個指不定有沒有的出租拚車迴來嗎？”
“你手頭就剩這點錢了？你不是在食堂兼職兩年嘛？周末還出去發傳單，為啥手頭就這點錢？”王默老媽就很好奇。
“我的錢都在微信裏好不好？出去兼職還有學校食堂都是微信轉賬的……”
“那她為什麽不問問你微信有多少錢？”更好奇了。
“那個阿姨和您老人家歲數差不多。”
“什麽意思？感覺你在話裏有話。”一臉不快。
“我告訴你我手頭就這麽點錢之後，你不是也沒想到問我微信是不是有錢嗎……”王默一臉無奈。
“好像也是，不過你既然有錢還沒答應？我記得秦皇島到盧龍班車應該挺多的。不用單叫著一趟啊……”
“你真是我親媽，可惜你兒子我腦子和別人不一樣，這種事我隻覺得膈應，我不會看不起那個阿姨，也不會瞧不起那個小姑娘，但是放在我身上，抱歉，心裏那道坎過不去……”
“……這倒也是。”
“所以啊，人這一輩子啊，隻要活的足夠久，去的地方足夠多，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可惜啊，有些事別人不願意，有些事自己不滿意。總之就是不如意。”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剩下的一兩件一般都是特別不如意那種，你看開點就好了。”
“……謝謝您啊，親媽。”
說完了一章故事的王默再次迴到鹹魚癱狀態，迴想起早上的事，思考著是否哪裏做的不合適，哪裏說的不講究，是不是發出一聲聲歎息。
笑夠了的王家老太後這時候也開始說教。
“你就是個傻子，這是兩個女的，而且隻是單純做這個的沒有其他心思，要是那種壞人給你騙到地方搶了你怎麽辦，或者你遇到的是傳銷你怎麽整？做事就不能過過大腦？想一出是一出？”
看到開啟碎碎念的太後，王默有什麽辦法？畢竟是親媽。隻能一邊虛心認錯，一邊迴憶早上的小姐姐。
長的什麽樣來著?屋裏光線太暗，隻記得很年輕。可惜了。畢竟還年輕。
王老太後看到自己兒子的態度，也是沒辦法，兒子不是今天下雨明天長出來的，什麽德行也了解，但是該說的還是要說一下。
看吧，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不足二三。
但是父母畢竟是例外，開心難過還是這樣那樣，說出來就很舒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