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已過,霜雖未至,但早晚溫差卻很大,尤其是大晴天,就是一天就二三個季節過。此時的陶家的娘三個人都挑著茶子往家裏走,陶磊挑得最重,接著就是陶寬,負擔最輕的是陶寬媽。陶磊捱過了最困難的時候,到了今天雖然沒有陶寬那樣的皮實,但也還能扛得住這麽重茶子的壓力。腳步也比前天穩了很多,有了陶磊的挺起,整個挑茶子的過程非常順利,陶寬也不過是幫著陶磊換過二迴,更多的是幫著陶寬媽幫茶子挑迴了家。這也是這幾天摘茶子以來,陶家的娘三個最早的一次迴到家裏,而且茶子也還不少。薄暮蒙蒙,陶家的茶子都挑到了曬穀場,也讓生產隊長有些意外,意外的不僅是陶家的三個人迴家得早,而且茶子也比前兩天還多些,讓自己也好為陶家打個圓場。陶家的茶子少了,直接影響到陶家過年分茶油的份額,陶寬爺爺幫著生產隊長是不錯,但也不能拿這個來做主要的條件,甚至可以說陶寬爺爺在某些地方幫的隻是生產隊長個人的忙,而不是生產隊裏的忙,生產隊長想去照顧陶家也無從說起,這下倒好,有了茶子的數量,生產隊長就可以光明正大得給陶家分茶油了。陶寬媽有了陶寬的照顧,加上日子有些早,陶寬媽就沒有了必要一起去曬穀場上了,所有的這些,就有陶磊和陶寬去處理了,自己能早點迴家也可以幫著陶寬爺爺更輕鬆很多。陶寬媽能提早迴家,自己的事還很多,也有著陶磊和陶寬所不知道的事要做。陶磊更是有些意氣風發,也第一次在吃飯前把澡給洗了,這是陶磊從開始摘茶子以來,在吃飯前解決了自己的衛生問題,讓陶寬媽心裏高興,今天能這樣,明天就有可能更好,銀井灣裏的人評判陶磊,就是能讀書,也能做事,但這隻是陶磊的一個積極方麵,和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但既然有了改變,有了進步就會有更喜人的成果。整個銀井灣再次亮起了煤油燈來,夜也不再是初夜時分了,勞累的銀井灣人顧不及太多的彼此的問候,而是早早得睡,早早得去摘茶子,直到茶子全部摘完。陶家不一樣,摘茶子的假就是那麽幾天,不能容陶磊和陶寬去摘太多的茶子,學校也就開學了,陶家沒有了陶磊和陶寬幫著去摘茶子,陶寬媽一個人自然而然得不再去摘茶子,官嶺排多下來的茶子由著生產隊長的安排,讓給生產隊裏幾戶勞動力很是富足的人家去完成,也就在陶家兄弟倆開始複課的後二天,陶家所在的生產隊造成了整個茶子的采摘,也是銀井灣裏第一次以個人包幹的茶子圓滿結束了,比起往年來,今年的茶子也有了前所未有的豐收,原因不在茶子的生與不生,而是在於大家的主人翁精神起到了作用,把山上所有的茶子都當做是自己家裏的茶子來摘,摘的很是幹淨,這也讓生產隊長有些開心,更多的還是大隊支書的意外。其實,大隊支書還是有些擔心的,如果陶家所在的生產隊這次把分戶摘茶子的事搞砸了,大隊支書也就沒有了去公社陳述分田到戶的好處,估計銀井灣分田分山的時候就不是今年了,可能就得後推,更別說自己管到的其他幾個生產隊分田分山能在後來的日子裏能順利的完成,自己更不可能得到公社的肯定。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讓大隊書記有了肯定。而這件事對於陶磊來說,更是有著觸動,累是事實,但這樣的累可能是一輩子的,這對於陶磊來說有些牽強,陶磊也實在不想去直接麵對,但又不得不要去麵對,自己的畢業就在眼皮底下的事。畢業後能幹點啥,陶磊真的有些迷茫,說靠著體力去找口飯吃。還不如跟著爹去學篾匠手藝,掙口輕快的飯吃,陶磊是清楚的,要不是自己的努力,能不能熬過這個關很難說,雖然現在是挺過來,但身上的酸痛還是很難受,尤其是肩膀,第二天早上扁擔放上去那真的是拿刀在割肉,陶磊也知道有這樣的一個過程,但心裏還是有些害怕了,如此想來,陶寬也不比自己好到哪去,隻不過陶寬打小要耐受很多罷了。陶磊不僅是想著自己,也想著自己的同學,隻要是在農村長大的,都免不了過自己的一餓這一關,但在城市裏生活的人呢,陶磊沒有接著想下去,當然了陶磊班上還沒有做官人家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是陶磊所不能接觸到的階層,陶磊想到這些,他就有些抵觸,甚至想逃離自己的家,逃離自己的家長,去外麵看看別人是怎麽生活的。然而,這些也隻是停留在想的階段,而且這樣去想也不止想一次,隻不過是挑茶子的壓力讓陶磊想的次數多了很多而已。陶磊有些盼望著早點複課,真到了複課的那一天,卻又想著,官嶺排上那些沒有摘完的茶子,以前都隻是砍砍柴,但這次卻是實實在在的苦難,陶磊也希望自己家裏沒有茶子摘,或者是少吃點菜,但炒過的幹糧菜明顯比沒有炒過的幹糧菜好吃很多,甚至還更頂饑,每次自己帶到學校去的幹糧菜都被同學搶著吃,也還有比自己家裏更好吃的幹糧菜,因為沒有用茶油炒過而變得被別人嫌棄,陶磊想著,至少自己的這幾年是不能改變自己的生活,依然要努力得去適應農村裏的生活和為了生活得付出更多的代價,這都是陶磊所要麵對的。沒有任何的信息可以讓自己走出銀井灣,或者是自己的公社,而變成一個另外的身份,自己的爹讓自己和陶寬都去上學,目的是讓自己多認幾個字,而不被別人糊弄,陶磊也從自己爺爺嘴裏得出自己的爹沒有讀到書的苦處,這才舍下血本讓自己和陶寬都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