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看到陶寬爺爺走出廚房的背影有些佝僂,好像比以前矮了很多,在陶寬很小的時候,陶寬和自己的爺爺親近的機會不多,陶寬爺爺對於自己的大孫子——陶磊有著更多的關愛,對於陶寬也隻能說是看著陶寬吃飯的那勁頭心裏高興,其他並沒有太多的親近,也就是陶寬撿到了魚那次,陶寬爺爺有了很大的觸動,心裏想著陶寬可能比陶磊要好得多,至少在彩頭上是這樣認為的,南方的農村很在乎這樣的彩頭,他們都覺得好的彩頭也許就預示美好的將來。從那次以後,陶寬爺爺似乎對陶寬改變了看法,也就是那一次,陶寬爺爺第一次馱著陶寬,去了溪水邊。陶寬不想知道陶寬爺爺是怎麽得對陶寬好,但這一次陶寬爺爺馱著自己,陶寬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高大,也見識了陶寬爺爺的健壯。但今天看來,陶寬爺爺似乎沒有了過去的高大和挺拔,顯得比以前矮小了很多,也許是陶寬自己長大了,也許是陶寬爺爺確實變得矮小了,或者二者兼而有之。陶寬對著陶寬媽的詢問,讓陶寬媽也有很大的感觸,是啊,歲月不饒人,也就是這幾年的功夫,讓一個曾經無比強壯的中年人變成了現在的老人。陶寬媽對著陶寬說:你爺爺年輕時候也是帥小夥,沒有相當的顏值是不能隨便娶到你奶奶的。其實,陶寬媽自己也不知道陶寬爺爺以前的帥,隻是在自己嫁到陶家來,才從陶寬爺爺有些滄桑的臉上依稀辨別出陶寬爺爺曾經的帥氣,陶寬奶奶自己更是沒有看到過,隻不過是通過銀井灣裏老人的片言碎語中,得知自己的婆婆當年的花容月貌。更不知道陶寬的奶奶是得什麽病去世的,反正不是被餓死的,陶家的生活水平有著陶寬爺爺托著,不至於到餓死,從林家對著自己家裏的好,也可以判斷出當年的陶家肯定不少救濟過林家,自己家裏沒有太多的餘糧不可能去救濟林家人。陶寬媽也感歎陶寬爺爺對於自己感情生活的堅守,從而讓自己有了一個曾經單純的家庭環境,當時自己選擇了陶寬爹,有著一定的原因是看到陶寬爺爺對陶寬爹的疼愛,但最主要還是看中了陶寬爹的篾匠手藝。陶寬媽不想讓陶寬有著太多的擔憂,看著夜色已深,便催促著陶寬去做自己的事,餘下的事以後再說。陶寬見陶寬媽不太願意談論陶寬爺爺的事,也沒有太多的詢問,自己的事也要完成,畢竟時候不早了。陶寬抓緊去了自己的房間裏,靜下心來仔細看書,稍微預習後,便準備睡,也就在這時候,聽到了陶寬爺爺的鼾聲,隻要聽見陶寬爺爺的鼾聲,就有些踏實,最少說明陶寬爺爺睡的很好。但陶寬媽卻沒有陶寬那樣的單純,她之所以不願和陶寬談論陶寬爺爺的事,是怕陶寬太晚明天起不來。陶寬媽是看著陶寬爺爺慢慢得老去的,從自己嫁到陶家來,陶寬爺爺是一副什麽神態,到今天又是什麽樣的神態,陶寬媽很清楚,這也不是自己陶家這樣的情況,就是銀井灣裏能看到陶寬爺爺同年齡段的老人慢慢得老去,然後凋零,心裏也不是太多的滋味,但陶寬爺爺即使是年齡大了,也還是為著陶家謀劃著將來。陶寬媽仔細得體味著陶寬爺爺的話,也大致得出結論:分田到戶是不可阻攔的,但自己家裏不管是分田到戶還是合在生產隊裏,自己都不會太多的吃虧,要說前幾年吧,陶寬爺爺身體尚可,可以到生產隊裏去掙工分,那自然是好,也得益於生產隊長的照顧,陶家沒有經受太多的磨難。到了今天,陶寬爺爺老了,不好再去生產隊裏掙工分了,家裏明顯增加了開支,至少沒有了陶寬爺爺的工分的抵押,陶家就得掏出真金白銀去付口糧錢,才能把生產隊裏的口糧給領迴來。現在又聽說要把田分到個人,由個人去種田,除了交給大隊的公糧,餘下的都是自己的,聽起來還是不錯的,隻不過是自己家裏缺少勞動力,但每年自己家裏掏出的口糧錢還是可以請到人來幫自己家裏種田的,但這樣請人種田,陶家一家人的田要自己一個人去種,肯定有些艱難,況且自己不會使用牛,使牛是個技術活,陶寬媽還是在自己娘家看到過別人使牛,有些映像的,隻不過那時自己還小,隻會做些插秧之類的活,平時吧砍個柴火還行,真要是使牛,對陶寬媽來說有些勉為其難。再說,陶寬爺爺還是準備把自己家門口的田給分到自己家裏來,這讓陶寬有些擔心,但這樣的擔心隻是自己的個人想法,至於會造成什麽結果,陶寬媽有些累了,決定等陶寬爹迴來再說。家裏有了男人也就是玩玩這個時候頂著用的,都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主要還是女人沒有讀太多的書,沒有太多的見識,過去說的大門不邁二門不出,隻不過是大戶人家的女孩,像陶寬媽這樣經曆了解放來的曆程,比陶寬的奶奶明顯要強很多。但還是脫離不了自己的思想,雖然陶寬媽極力去讚成陶寬和陶磊都去上學,也本身就是很大的進步了。陶寬媽想著這些,心裏有些亂,加上夜確實深了,陶寬媽也慢慢變得迷糊了起來,最終變得鼾聲四起。整個銀井灣都陷入了沉睡之中,遠處的山和近處的村莊都被黑暗的巨獸吞沒,隻有天上那一輪有些殘缺的月光還發出慘淡的光。銀井灣的巷子裏除了一些狗,沒有其他的聲響,偶爾誰家孩子的孩子因為尿床了或者是餓了,發出的啼哭聲變得格外的清晰,整個銀井灣都可以聽得清楚。到了這個時候,能聽到孩子啼哭聲的除了孩子的家人,沒有其他聽得到。村外的溪水倒是潺潺流著,平靜得很,所有的這些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