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農村對於祭祀這樣活動是有著一定的神秘感的,大都有家裏的男性來完成,哪怕是家裏的男性成員年齡很小,也會邀請和這個家庭最親近的男性來完成,但絕不會由女人來做。尤其是比較偏僻的地方更是如此。銀井灣的以前,也和大多數的農村一樣,延續著古老而又神秘的色彩,經過了建國以來,這樣的活動有所改觀,但真要想去除這樣的風俗,卻也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實現,雖然破除封建迷信的破四舊的活動的開展,到了社會的末梢,就沒有了太多的影響力,而真正要做到不搞祭祀這樣活動,也隻是在改革開放以後的事,身處偏僻的山村裏的孩子走出了大山,見識了外麵的世界才慢慢適應了外麵的生活,也把外麵新鮮的東西帶迴了銀井灣,這才有所改觀,這都是以後的事了。但在陶寬爺爺那一輩人的眼裏,不管是自己家裏做祭祀,還是別人家裏做祭祀都不願意留有外人在自己家裏。林家也是一樣,但陶寬爺爺做得更好,不管是自己有多忙,都會放下手裏的事,和主人家裏說清楚,主人也很體諒陶寬爺爺的苦心,哪怕是深夜了也會趕在第二天祭祀前把陶寬爹接迴自己家裏來,爺倆守著一碗平淡的粥,聽著別人家裏的鞭炮聲,度過那樣有些冷清的夜。現在,陶寬爹大了,也慢慢看到別人家裏的祭祀準備工作,陶寬爹就心裏想:自己家裏從不做這些,難道真的是外來戶不準祭祀嗎?這樣的念頭隻是在陶寬爹心裏閃過,但卻也沒有仔細得問陶寬爺爺,隻是覺得有些好奇而已,陶寬爹相信:陶寬爺爺肯定會做這樣的事,但隻是由於一些原因沒有告訴自己罷了。陶寬爺爺把五樣煎端到桌子上,隨後就讓陶寬爹幫著自己把桌子擺到整個廳堂的中央,這是陶寬爹從未見過的擺法。等把所有的草紙給裁好,淩亂得堆放到桌子前,陶寬爺爺把這些草紙分做四分,一份放到大門到桌子之間的空隙地上,一份放在桌子和香屜桌之間的空隙裏,但這份明顯要少於前麵的那一份。再一份就是放到大門口外,陶寬爹隻是看著陶寬爺爺在做,做這些的時候,陶寬爺爺的表情是有些嚴肅的,幾乎可以用僵硬的表情來形容,陶寬爹從陶寬爺爺的表情可以看出:陶寬爺爺的內心是有些蒼涼的,但還是礙於自己的孩子,不然的話,陶寬爺爺就有可能放聲大哭了。分好這三份,最後才從最多的那份裏麵抽出幾張,或者是十來張的草紙,陶寬爹看得有些清楚,不管是幾張,總之是很少的一份,讓陶寬爺爺拿到了灶塘的跟前。做這些事的時候,都是陶寬爹所沒有經曆過的,而陶寬爺爺卻也做得很是仔細,甚至連很細微的動作都在陶寬爹的跟前有些誇張得放大。很明顯,陶寬爺爺這樣去做是有著表演的性質,更多的是做為一個教員來教一個從未見過這些的學員來做,在陶寬爺爺心裏是有些崩潰的。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自己這幾年明顯沒有了激情,很多事情都推了,就連那些很好的朋友,都慢慢得減少了來往,就連劉哥這樣的朋友也都冷淡了很多,目的就是盡量得減少自己的活動範圍,真怕有那麽一天,自己突然間就走了,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孩子,而少不經事的孩子卻要去應酬自己不曾想去理會的朋友和親戚,苦了孩子。再一個就是:陶寬爺爺畢竟還是農村人,還是有著濃厚的封建思想的老農,陶寬爺爺雖然有些時候也質疑過祭祀祖先這樣的事,是不是確實有成效,走到那個世界的祖先也是否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最關鍵的還是自己的女人,在那裏是否過得很好,能否真的體諒到自己的難處,所有的一切,陶寬爺爺都想過,但想到這裏真的有那麽一天走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裏,需要陶寬爹來做祭祀,自己才能有吃有喝的,更有花的,而那時候陶寬爹又不會做這些的時候,自己就有些後悔的時候,陶寬爺爺還是決定要把這些做祭祀的儀軌教給陶寬爹,管他以後會不會做祭祀,但自己教了總比沒有教好。做好了這些,整個房子裏就有些詭異的氣氛了,仿佛真的有那些走到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迴來了,陶寬爹甚至會聽到他們在笑在談論,陶寬爹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也就慢慢迴到這個世界裏來,眼前的一切隻有陶寬爺爺和自己的父子倆,沒有其他的人出現,剛才有的感覺也不過是自己的借著這個氣氛瞎想罷了。看著陶寬爺爺忙碌的身影,陶寬爹盡量得記著陶寬爺爺剛才所做的一切,現在是陶寬爺爺在做,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要自己去做了,這個將來有多久,陶寬爺爺不知道,陶寬爹也不清楚,至於到了那個時候,還要不要做都是一個未來,而沒有確切的說法和要求。也許以後的陶家不再延續這樣的傳統,也許會變得更為濃厚,但陶寬爹卻覺得這樣的祭祀隻會是越來越淡,至於這樣的感覺是怎麽來的,陶寬爹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確切得說,陶寬爹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但不管是陶寬爹怎麽得想,始終有一點不能改變的是:陶寬爹是陶寬爺爺唯一的孩子,這是不容置疑的。再則陶寬爹所處的環境和時代這個時間和空間的交匯點是確定的,也許在林家或者是銀井灣其他的人家,像陶寬爹這麽大年齡的孩子早就學會了祭祀,而且做得比家裏的大人做得更為出色,這都是陶寬爹所不能知道的和不願意接受的,但陶寬爹並沒有和自己同年齡段的孩子交流過這樣的想法,陶寬爹也不願意去和他們交流這樣的做法和心得,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得看著陶寬爺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