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隻是其中的一個意思,還有一句話就是行行有行規,且不說像木匠或者是篾匠都是有著自己的規矩,連做個生意也有自己的規矩,沒有了規矩就沒有方圓。同樣的賣草紙和香這樣祭祀用的物品自然也有自己的規矩,即使主人再熟,就算是自己的親戚,隻要主人不點頭,賣這樣的物品的小商人就不能往人家家裏送這類的東西,否則就會遭到主人的打罵,而且被打了還不敢討打迴去,這些人隻要看到人家香屜桌上有草紙和香都不再坐人家門口歇氣,就算是渴了或者是餓了,隻有把草紙挑到村口的亭子裏放下,再到別人家裏去喝水吃飯,也不能像其他的商品拿去抵飯錢,而是要自己掏錢才能完事,更不能白吃。碰到這樣的情況,基本上都是要麽自己帶著幹糧坐村口的溪水裏,喝著溪水填飽肚子就是。陶寬爺爺外麵走得多,這樣的規矩也就更懂些。五裏不同風,十裏不同俗,陶寬爺爺一般都不招待這樣的客人,也不隨便去買,要麽過年了,就一口氣的把一整年的草紙和香都買好,反正又不貴,買得多還會便宜很多。過完年剩下的就擱在香屜桌上,人家也就不會來打擾自己了。中國是個祖先崇拜的國度,尤其是江南,更是盛行,銀井灣也不例外,在他們的印象裏,自己家裏的祖先走了以後也就變成了魂魄,和外國人說的靈魂也有所不同,這樣的魂魄大多會聚集在祠堂裏。在祠堂的供桌上都有很多的排位,每個排位就是一個魂魄,更是一個人走了以後另外的一種方式存在,村民們都認為祖先會看到自己在做什麽,真要自己有個什麽不測,祖先就會在暗地保護著自己,而這些魂魄就介於神和人之間。這些魂魄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就像後麵的祭祀的時候也同樣的需要手裏和汽車一樣,在地上的人就要給他們燒些這類的東西去,讓他們在另外的一個世界裏享受。陶寬爺爺也是農村人,也免不了有這樣的思想,同樣的認為自己的祖先需要祭祀。而祭祀這樣的活動自古有之,隻不過那個時代更興盛,就在殷商時代就有: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那時候的祭祀基本上都是以國之力來進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民慢慢發現,那些說神乎其神的先人並沒有在自己有難的時候出現,因而也就慢慢得懈怠了下來,更多的是世俗化,到了封建王朝即將結束的時候,就慢慢得分化到各個姓氏裏,每個姓氏都有著自己的祖先,這樣祖先也就慢慢躲到祠堂裏去了,到了過年和清明節這樣的時候大家都到祠堂裏去祭祀。老陶家也不是銀井灣的老住戶,都是外地遷來的,家裏的人丁不是很興旺,祖上又沒有出過賺了大錢的人,也就沒有修祠堂,隻能在家裏進行著祭祀這樣的事。本承著前傳後教,陶寬爺爺也在小的時候看到過自己的父母做過這樣的祭祀,雖然陶寬爺爺自己不是很信這一套東西,但看到銀井灣裏其他人都要祭祀,自己也就要做的,隻不過沒有那麽的虔誠罷了。陶寬爹去了林家,也正好自己要去辦所謂的祭品,在銀井灣裏是所有的共識,找出七樣煎著吃的東西。而這七樣煎的東西,最主要的菜具備了,也是最難找到的東西就是新鮮豬肉,有了新鮮豬肉,其他的東西或多或少的就可以了,說穿了也是農村人借著這樣的節日犒勞犒勞自己,整個夏天太累了,幾乎是透支了,都想吃點葷腥補補。陶寬爺爺有了新鮮豬肉,就想著其他的東西,老陶家裏的人少,即使是做了這樣的七樣煎也未必能吃完,隻不過是個流程罷了,那些家境不是很好的人家連肉都沒有,他們的祖先就不保佑他們了,說起來都是空的,所以陶寬爺爺也就沒有必要去找七樣煎了。家裏有了新鮮豬肉,煎個幾塊,另外就把千層糕也放到鍋裏去煎煎,也算是煎果了,再就是煎個辣椒,煎個茄子,就有了四樣煎了,陶寬爺爺於是到村莊裏其他的人家去要點冬瓜來,這樣加上煎冬瓜就有五樣煎了,心裏也就認為可以了,本來陶寬爺爺也想著去別人家裏要塊豆腐來,煎個豆腐,但想到陶寬爹明天早上就要去篾匠師傅家裏吃飯的,菜多了肯定會壞,還不如少煎點,況且這個時候的豆腐很容易變酸,即使是早上做的到了晚上就不能吃了。那時候別說是銀井灣,就是當地的縣城也未必能找到保鮮用的冰箱,即使有冰箱也沒有電可以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豆腐放到井裏去,銀井灣的地名裏有個井字,說明井還是很容易就能打出水的,隻不過水都很淺不是那種能出地下水的井,都是地表水所形成的井,也就沒有其他村莊裏那種很深很深的井的冷卻效果了。況且陶寬爺爺自己家裏沒有做豆腐,還要去別人家裏勻塊豆腐來煎,這樣的事,陶寬爺爺一般都不會去做,除非林家有,或者是別人家裏送來的,真要自己去求人家,陶寬爺爺就覺得沒有太多的味道了,陶寬爺爺原本隻是想讓陶寬爹吃塊豆腐,而相反的是陶寬爹明天去了篾匠師傅家裏可能就有新鮮豆腐吃,權衡之下,陶寬爺爺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就按照自己所想的五樣煎就可以了,換個說法,今年還算好的,陶寬爹去了篾匠師傅家裏學手藝了,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擱前幾年的,自己還未必願意去煎呢,這麽些年家裏沒有祭祀也過得順順利利的。在陶寬爺爺心裏也就慢慢得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也慢慢釋然了,祖先並不能像萬能的,最要緊的是還是要自己的身體好,才能有著好日子過,心裏原來小的時候所形成的概念慢慢得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