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爺爺看著陶寬爹進來,感覺有些詫異,陶寬爹對於時間的節點踩得很是準時,即是陪酒師兄剛出門,陶寬爹就前後腳進來的,陶寬爺爺來了幾次,都沒有和陶寬爹說上幾句話,陶寬爺爺又不太仔細得去問,現在好了,既然是陶寬爹進來了,肯定是有著要緊的事來說的,本來想拉著陶寬爹多說會兒話,但想到此時的陶寬爹已不是彼時的陶寬爹,在承認是自己的崽以外也有著其他的身份。在篾匠師傅家裏,陶寬爹的位置還是不錯的,可以作為主人的身份來對待陶寬爺爺了,陶寬爺爺來篾匠師傅家裏也算是客人,但陶寬爹卻是篾匠師傅家裏招待客人的幫手,篾匠師傅的女人也願意讓陶寬爹留在自己身邊,或多或少得去幫忙招待客人,也練就了看人的準數,到了篾匠師傅家裏來的人,陶寬爹不管是從衣著打扮上還是說話的語氣上都可以分辨出,來的人是求篾匠師傅做事,還是來篾匠師傅家裏尋口飯吃的,陶寬爹基本上能分辨出來,也可以隨著自己的判斷而做出適當得招待,甚至來的客人用什麽茶葉去泡茶招待都心裏有底,有時候還能適當得給師娘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議,而深得師娘的看重。從陶寬爺爺拎著茶油進門的時候,陶寬爹就知道陶寬爺爺今天是來看自己也是送些東西來給篾匠師傅,卻沒有想到陶寬爺爺是來送七月半的。以前,陶寬爹並沒有過得很隆重的七月半,更沒有人來送自己的七月半這樣的節日,能送這樣的節日的親戚或者是朋友是具備了很好的感情基礎的,至於林家大伯送來的米果之類的好吃而且應時的東西也不算是林家給自己家裏送的七月半,自己卻不知道原來要來送自己家裏的七月半的親戚或者是朋友都給陶寬爺爺給擋迴去了,陶寬爺爺也不願陶寬爹有這樣的經曆,所以陶寬爹對於七月半這樣的節日有些淡忘,迴來幹脆就成了冷漠。陶寬爹對著陶寬爺爺說:中午的酒喝得還好嗎?聽到陶寬爹的話,陶寬爺爺有些高興,不管是怎麽樣,也不管是誰出錢的酒,總之,今天的酒是自己的崽——陶寬爹給端來的,也就是說,自己的崽長大了,能給自己掙酒喝了,在農村裏自己能賺錢買酒喝那是自己的本事,若是喝上了孩子給自己掙來的酒,那種成就感還是很高的。陶寬爺爺自然咧著嘴笑著,本來嘴巴比較寬,現在咧開嘴笑著,嘴巴都裂到後腦勺去了。陶寬爹看著陶寬爺爺高興的勁,心裏肯定是很高興,畢竟父子倆有著很深的感情,甚至有些時候,父子倆都相依為命。咧著嘴笑的陶寬爺爺不住得點頭:好喝好喝,有些日子沒有喝到這樣開心了。嘴裏笑著但心裏還是想著能再加點酒就更好,但這樣的話決不會開口對著自己的崽說,再不開心的話陶寬爺爺都會留著,隻要眼前的孩子高興。陶寬爹看著陶寬爺爺高興心裏也就開心很多,而後接著說:師娘讓我告訴你,讓你晚上在這裏住,明天早上迴去,可能晚飯會晚點吃,等師父迴家了再陪你喝口酒。聽著陶寬的話,陶寬爺爺有些發愣,還留飯了,留下住?陶寬爺爺有些不是很相信,原本裂開的寬嘴巴僵住了,沒有再笑著。陶寬爹理解陶寬爺爺的驚愕,自己在聽到師娘的話都覺得有些驚奇,陶寬爹在篾匠家裏也有些時間了,也有過其他的師兄的家裏人來到篾匠師傅家裏,但也隻是吃個午飯就得往迴趕,篾匠師傅家裏的飯倒無所謂,反正吃飯的人多,不在乎多個人吃還是少個人吃,最多不過是多洗一個碗還是少洗一個碗的事,有時候師娘和自己在廚房裏吃飯,也沒有到廳堂裏去看,直到收拾桌子的時候,多出吃飯的碗來,才知道家裏來了客人,而後才有徒弟把家裏送來的禮物交給師娘,才知道是哪個徒弟的家裏人來了,這樣的事不止一次,他們都是吃了飯就迴家了的,即使有師娘知道的,也不會刻意得留徒弟的家人住一晚,第二天早上才走的。陶寬爹看著陶寬爺爺的神情,等了一會,讓陶寬爺爺迴過神來,再接著說:師娘讓你住一晚明天早上迴去。這次,陶寬爺爺聽真切了,也確認了陶寬爹不是自己擅自做主來留自己住下來的,而是由師娘決定的,讓自己住一晚,這就有些受寵若驚了,不管是怎麽樣,陶寬爺爺都覺得很是開心,說明自己的崽在篾匠師傅家裏還是有些地位的,即使是自己來送七月十三,也就是送運氣來的,二家好的事,也沒有值得篾匠師傅的女人這樣得看重自己,最後的根源就是自己的崽學會了做人學會了做事,做得讓篾匠師傅的女人信任才有這樣的待遇。這時的陶寬爺爺比剛才想著的自己的崽能給自己掙酒喝的層次不一樣了,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篾匠師傅和他的女人以及篾匠師傅家裏人普遍的認可,這也是自己在教陶寬爹做事做事的結果,更看出了篾匠師傅對於自己的崽還是滿意的,也給自己的崽在後來的日子裏,能學到更多的手藝奠定了基礎。但陶寬爺爺卻不知道,篾匠師傅要將自己的衣缽傳給陶寬爹,要是知道了這層關係,陶寬爺爺肯定得要好好酬謝篾匠師傅,但隻是時間問題,陶寬爺爺遲早會知道的,隻不過是時間問題。想到這裏,陶寬爺爺這才恢複了原來的笑容,隻是嘴裂得更寬了,而露出滿嘴的缺了牙齒的牙床。陶寬爹說完這些,就接著交代陶寬爺爺,反正都沒有事了,你就睡會吧,能多睡會最好,晚飯我會過來叫你吃飯的,你也不必坐到廳堂去等,這會讓師父和師娘很尷尬的。陶寬爺爺到了這個時候隻有答應的份,嘴裏樂嗬樂嗬著,答應著:我睡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