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寬爺爺心裏想著,腳下卻沒有歇著,聽到狗叫聲後,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劉哥村莊的附近了,轉過山嘴,陶寬爺爺聽到溪水聲,隻要過了溪水上的橋,就是劉哥村莊外的亭子了。亭子是一個村莊的基礎建設,大凡有人的地方就有過往人歇腳的亭子。亭子都是村莊裏大夥出錢做的,由村莊裏大戶發起,再由村民集資,有事出錢,有力出力,而建造亭子的大大部分錢一般都由大戶出,其他的有村民出。而一個地方,不止一個姓氏的,就由各姓氏均攤,攤好了,再由族長迴去按戶頭攤,或者是按田的數量攤,反正建造個亭子大多是舉全村之力建造。陶寬爺爺走到溪水邊,便站了下來,不再走動。陶寬爺爺腿也沒有以前那樣的健壯,手也麻了,關鍵還是喉嚨很幹,渴得有些難受,人渴了腿就沒有太多的力氣,這也可能是進化的結果,提示著自己該喝點水了。借著星光,陶寬爺爺找到一個比較平整的地方,放好茶油,茶油不比其他的東西,不能打了,一旦打了,撿都撿不起來,放好了茶油,確定茶油不會被打掉了。這才坐了下來,解了身上的麻袋。陶寬爺爺有些歎氣,可真是歲月不饒人,要擱以前挑個二百斤的擔子,走個二三十裏,也沒有今天這麽累。陶寬爺爺放下了麻袋,手都有些麻木了,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而是裝在自己身上的假手,等放好麻袋以後,陶寬爺爺用力得摔打手,手上才有針刺樣的脹,接著就有血流過手臂的感覺,過了一會,這才恢複了手的隻配。陶寬爺爺迴頭看好茶油,確定裝茶油的竹筒沒有倒掉,才放心得喘上一口氣,這才全身心的放鬆下來。路上也確實太緊張了,一則是光線不好,開始的一段路幾乎是摸黑走過來的。到了後來才有星光照著,路也相對光亮了些,走的也相對安全,快些。到了剛才聽到了流水聲,陶寬爺爺這才意識到自己開心歇歇了。等陶寬爺爺坐下來沒多久,陶寬爺爺感覺背上很涼,貼著肉的那種涼,由於剛才走得急,又背著東西,身上出了很多的汗,裏麵的衣服貼著肉,在走的時候倒沒有什麽,一旦歇了下來,自然就有些冷了。陶寬爺爺歇了一會,身上的汗又停了,人也輕鬆多了。這才順著星光,摸著路邊的每一個台階,慢慢得走到橋下麵,溪水很幹淨,也很冷,甚至有些刺骨,要擱年輕的時候,碰著一把溪水,洗把臉,該是多麽暢快的事,再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把清涼的溪水塗抹到身上,那樣的爽快很讓人輕鬆和清醒,也容易去除疲勞。可現在不一樣了,人老了,血氣不旺,也不敢那樣去洗,有些縮手縮腳,不敢那樣大開大合得幹,而是小心的把手伸進溪水裏,試探著溪水的溫度,直到自己可以接受了,這才先把手洗幹淨,再捧著水放到自己的嘴裏嗽了一下口吐掉,再捧起溪水喝進嘴裏,也不敢直接吞下,那樣會心裏會受不了,而是含在嘴裏等到溪水的溫度升高了,適合了自己的心裏的溫度這才慢慢吞下。吞了幾口這樣的溪水,慢慢得人也恢複了很多,腿上的力氣也迴來了。陶寬爺爺在溪水邊先解決自己口渴的問題,不然自己到了劉哥那裏,劉哥肯定得泡茶,自己渴得那樣,就有事體麵,這是陶寬爺爺所不願麵對的,陶寬爺爺得有尊嚴得去見劉哥,讓劉哥知道,自己雖然這幾年沒有出去掙錢,但日子過得不差,也給自己掙迴一些體麵,很多事情能不能做好,細節很重要,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卻在一定的程度上,卻是某事在人,成事也在人,有些事情往往是輸在細節上。陶寬爺爺知道,自己的體麵是靠自己去掙的,不是他人給的,如果陶寬爺爺很體麵去見劉哥,劉哥一看你陶寬爺爺,眼睛肯定不是先看自己的臉,是不是蒼老了,而是看你身上的衣服,和身上的精神氣,如果身上的衣服很髒,像是幾年都沒有洗過的樣子,人家劉哥肯定會想,這陶老弟這幾年肯定過得不是很好,今天深夜來訪,肯定不是借錢就是借借糧,沒等你開口說話就有可能把門關了,即使讓到了劉哥的廳堂上,說出了自己是來求劉哥幫忙的,想劉哥給自己孩子說和一下,找個很合適的師傅,學門好的手藝,劉哥想著可能不願意幫自己,因為自己都落魄了,更別指望孩子,孩子學手藝是不是能夠堅持下去,即使陶老弟的孩子能堅持下去,以後能不能給自己是迴報都很難說。自然就大打折扣了。如果陶寬爺爺的身上衣服很幹淨,人的精神氣也很好,劉哥就有可能幫著自己給自己的孩子找個好的師傅,也能讓劉哥在自己的身上看到希望。等陶寬爺爺口不渴了,身上也有了力氣,背上的汗水也隨著自己的溫度的升高也慢慢幹了,陶寬爺爺才捧著水洗了洗臉,把自己臉上的汗水和著的灰塵形成的髒汙給洗幹淨了,這才又摸著台階走到了路上。到了路上首先看看竹筒倒沒有倒,確定沒有倒,就能知道竹筒裏的茶油肯定還是在的。然後繞過竹筒,把粉絲外麵的麻袋給脫去,把麻袋放好,等自己到了劉哥家裏迴去的時候帶迴去,免得讓劉哥看不起自己。到了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看到自己的拿的東西了,現在也不是傍晚時分,而是到了夜裏了,沒有誰還在外麵遊蕩的,家境好些的人家即使沒有睡,也是早早得把大門關好,坐在家裏聊天做事了。陶寬爺爺放好麻袋,用手捋一捋頭發,把頭發的髒物擼去。清理好身上的衣服,這才一手提起竹筒,一手提著粉絲走橋,向著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