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柴火的燃燒,持續得加熱,豬菜變得糜爛,已沒有了那種鮮香的味道,甚至有些腐臭的味道,陶寬媽蓋上鍋蓋,撤了爐灶裏柴火,那些沒有被夾在中間沒有煮熟的豬菜也被悶熟了,過了近半個時辰,陶寬媽揭開了鍋蓋,那種腐熟的味道更加濃烈,陶寬媽找來了木勺,用鍋鏟一起把豬菜先掏到木勺裏,再用木勺端到大缸。木勺比較大,本來就沉,加了豬菜,得用兩隻手一起才能端起一大木勺的豬菜,滾燙的豬菜不小心就會燙到手。陶寬媽雖然也不是第一次這樣端豬菜了,但還得小心翼翼得端,就怕燙著自己。大缸也不能放到廚房裏,那樣的話,就沒法做飯了,豬少的人家可以少采摘些豬菜,豬多的人家,就不是這樣的了,一大缸一大缸得裝好,尤其是蔬菜換季的時候,春夏交際的時候,避免蔬菜的浪費,那就得把人不能吃的蔬菜全部煮好,存好大缸裏,豬也得吃上半個月到一個月,那種氣味到了後麵都有著令人作嘔。好的人家會用木板蓋下,大多數人家就那樣敞開放著,任憑日曬雨淋的,氣味四處飄散。但這樣方便,女人在煮粥的最後就是喂豬的料,直接把腐熟的豬菜舀上幾木勺倒到豬盤裏,和上米糠直接給豬吃就可以的,就不會天天都要煮豬菜。蓋好的大缸有時候就有人遭殃了,尤其是在有個打穀場附近的人家。南方的農村那時候沒有電影院,到現在也沒有電影院。要看電影都是露天的,一個村莊大多隻有一個打穀場,是村莊裏的主要場所,曬稻穀,開會都是在打穀場進行的。好不容易盼來了看電影,那是附近幾個村莊的重要集會,還沒到天黑就有人搬來長凳,擺好位置,有的還請附近的親戚朋友來家裏吃飯看電影。最高興的是孩子,孩子碰到看電影比過年都高興,太陽還沒下山就開始奔跑,嬉鬧,尤其是附近村莊的孩子,大老遠的過來,那時候的孩子不可能有自己的水杯,隻有家裏有人當了兵,才有個鐵的水壺,有那樣的水壺的人家附近幾個村莊才一個,大部分都是喝水的,嬉鬧的孩子等到電影放了一半的時候,奔跑的孩子累了,得歇會,最關鍵的是口渴了,喉嚨早就冒煙了,現在才體會到口渴的難受,也急需水來濕潤冒煙的喉嚨。於是像到處亂竄小狗,到處去找水喝,由於是在別人的村莊裏,沒有認識的人,又不知道哪家有水喝,即使有茶水喝的人家,也不可能燒那麽多茶水供應看電影的人來喝,於是就去找水喝,南方的農村大多是用井來飲水,但井有深淺,孩子是絕對不敢去的,再就是溪水,打穀場大多離溪水遠,都是村莊比較高的位置才會平整為打穀場,溪水也是被否定的,唯有附近的人家才有水喝。有人水缸放廚房裏,也有放灶頭邊,但有些人家就把裝豬菜的大缸也放到灶台邊上,心急的孩子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隻要看到有蓋子的大缸,就不會去問了,那時候急切的心也未必能問出豬菜的腐熟味,況且沒有誰家還點個油燈照著灶頭,孩子都是瞎摸瞎撞,不可能帶有照明的物件,更沒有電筒之類的奢侈品,像陶寬這樣的人家有個電筒都被附近幾個村莊的人都羨慕嫉妒恨,孩子就更不可能拿著這樣的東西去找水喝,看到有蓋的大缸,借著微弱的星光,拿到木勺,揭開蓋子,直接到大缸裏舀水喝,隻有木勺觸到了水樣的,就直接倒進了嘴裏,等那水倒進了嘴裏才發現是豬菜水,胃口好的,吐了嘴裏的豬菜水,胃口不好的就吐個死去活來,發誓從今以後都不會到別的地方去看電影了,喝了豬菜水的,吐了嘴裏的還是不能緩解口渴啊,還得去找水喝,有些人就幹脆不看電影了,早點迴家去了,但孩子皮實,他們舍不得電影就這麽結束了啊,喝了豬菜水,味道淡些的,幹脆也喝下去了,既緩解了口渴,也還可以繼續看電影,喝到味道很重的豬菜水,馬上就吐了,而且吐的很徹底,把晚飯都給吐掉了,就趕快去溪水裏洗嘴,洗了嘴,感覺還是嘴裏難受,看電影就沒了心情,迴家吧,難得看一次電影,心有不甘,不迴家吧,嘴裏臭烘烘的難受,今天的電影就毀了。到了電影散場的時候,同一個村莊一起來麻煩孩子就開始找伴了,見有些人沒有到,就等會,有時候等到大家都走了,才和剩下的夥伴一起迴家,到了自己的村莊裏,還得到那些沒有找到夥伴的家裏去問個清楚,生怕有人遺漏了,到了人家的家裏問了,才知道他早就迴來了,於是就到他家裏坐會問他什麽時候迴來的。嘴快的就把自己口渴的時候,去找水喝,結果喝到了豬菜水,當時就吐了個半死,到現在還是嘴裏臭烘烘的,一副受委屈的樣子。喝了豬菜水的孩子就告訴來找他的人,不要讓別人知道自己喝了豬菜水,否則在村莊裏抬不起頭來,來找他的人也表示堅決不會告訴別人,於是就散了迴家去睡,知道了別人喝了豬菜水,頓時也興奮了,他也睡不著了,他也有玩得很好的夥伴的,於是幹脆就去了和自己玩得好的夥伴,把別人喝到豬菜水的事告訴了自己玩得好的夥伴,就這樣,大家傳來傳去,到了早上,幾乎全村莊的人都知道了誰誰喝了豬菜水,還煞有介事得描述喝了幾口,還有誰一起也喝了。弄的那個喝了豬菜水的人幾天都沒有出去玩,等過了幾天,那個喝了豬菜水的人出去玩,這才知道,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止自己一個人喝了豬菜水,還有很多人喝了,隻是他們不自覺得說了出來,再過了幾天,放電影的村莊裏傳出,人家的豬菜水都被人喝了半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