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師傅到了那天,也起了個早,起來打了個水,洗把臉,然後就給自己的祖師爺上了個香,匠人師傅什麽都沒說,轉身走出了家門口,也沒迴頭,連自己的大門都沒關。匠人師傅很懂得規矩,收這個東西,一旦決定了,就不能迴頭。走出大門,一路隻往東家的家裏的方向走去。匠人師傅一路上,黑著個臉,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欠著他的。臉上沒有一點笑容,腳下也不含糊。均勻,有力,步子邁得不大,但很有力氣,節奏不慢。匠人師傅知道:自己必須在大家起來之前趕到東家的家裏,路上不能和別人打招唿,即使是有熟人碰到,人家和你打招唿,你也不能迴他。如果那個人和匠人師傅打了招唿,匠人師傅也和他打招唿,那樣,東西可能就收不迴去了。其實,這樣的事大人也會告誡過孩子。就像有人在村口的大樹底下歇著,砍樹的人拿著一把大斧子,坐樹底下一聲不吭,他在等人。等熟人,等嘴快的人,如果有人過來看到砍樹的人,就問:你在幹嘛?砍樹的人就迴他:諾,砍樹呢。過來的人就會說:都快中午了,你得抓緊砍樹了,不然都吃不了午飯了。砍樹的人一聽:有人叫他砍樹,好咧,我這就去砍樹。於是,砍樹的人揮起大斧子開始砍起樹來。本來,樹長這麽多年,都有人性了,砍樹這件事,對於樹來說:那是災難,而砍樹的人就是他的難星,樹會把災難降到砍樹人的頭上,但現在不同了,有別人叫砍樹的人開始砍樹,那麽,樹的災難就算在叫他砍樹的那個人頭上了。收這東西也一樣,匠人師傅放了,等於放了那個東西一條生路,但現在要收迴去,就等於把它的命收迴去,那個東西肯定不樂意,那個東西就會把災難降到匠人師傅身上。如果匠人師傅走路上,有人來給匠人師傅打招唿,匠人師傅也告訴和他打招唿的人說:去收個東西,打招唿的人就會說,要收東西得趁早,還得趕迴家吃早飯呢。匠人師傅也答應:嗯。那東西就會找那個和匠人師傅打招唿的那個人,把災難降到那個人頭上,也就是說,誰嘴快,禍就給做事的人頂了。匠人師傅也知道這裏麵的規矩,師傅也告誡過自己,自己做的事自己擔,不能害別人。所以匠人師傅起了個大早,為得是不讓人碰到,省得有麻煩。匠人師傅到東家的家裏有些路,但匠人師傅多年練就的腿腳功,走起來飛快的,大清早的,又沒什麽人,匠人師傅輕車熟路直奔東家的家裏去了。莫道君行早,更有行人早。一路走得急,沒有太多的話,轉眼就到了東家的家門口。匠人師傅按照和東家約好的,繞過了東家的大門,而是走到後院,閃身進了原來就開好的側門。由於起得早,路上又走得急,又沒碰到什麽熟人,到了東家的家裏,院子裏有些光亮,東家家裏的狗匍匐在牆角裏,見有人進來,想叫,但發不出聲來,顯得很急躁,猛地朝匠人師傅撲來,匠人師傅畢竟是走過縣府,也做過那些不是很正道的事,對付狗還是有一套的,匠人師傅見狗朝自己撲來,隨手抄起一根棍子,待狗快撲到自己身上時,說時遲那時快,匠人師傅揮起朝狗的鼻梁打去,狗最受不得傷的地方便是鼻子,但匠人師傅打狗的力道是恰到好處的,下手重了,狗了當場一命嗚唿,下手輕了,狗就把匠人師傅撲到,而最好的是,既打暈了狗,而狗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隨著一聲悶響,在東家和他的家裏人還沒聽到狗倒地的聲音,匠人師傅就放倒了狗,隨腳把狗踢開,穿過院子。匠人師傅處理好狗之後,就進了廳堂。廳堂上有盞油燈,油燈是昨晚東家供奉香火的。在農村,不管你是信佛還是信道,家裏的香火還是要敬的,供奉著祖先的牌位。這也是中國農村一大特色吧,把先人的牌位供奉在廳堂的香火桌上,俗稱香火。這也是祖先崇拜的一種吧。油燈閃著微弱的光,顯得屋裏更是漆黑一片,除了此起彼伏的鼾聲,就沒有其他的什麽聲響,讓匠人師傅感覺有些害怕,東家家裏的畜生真的不會叫了嗎,那東西真有那麽厲害嗎?匠人師傅在東家的家裏做事的時間不短,東家的家裏家具的擺設,匠人師傅都很清楚,甚至那裏放著椅子,哪裏放著板凳,匠人師傅都很記得,匠人師傅繞過那些磕磕碰碰的家具,徑直走到東家的櫥櫃邊,打開櫥櫃,扒開櫥櫃的暗鎖,拉出櫥櫃的抽屜,在抽屜裏的最裏的位置,匠人師傅摸到了那個東西,拿到手上,有些暖乎乎的,毛茸茸的,和自己前幾天放進去的有著很大的區別,說明那個東西是有靈性的,也是有威力的,匠人師傅麻著膽,就算是害怕,也得硬抗著拿走,匠人師傅從身上拿出來的時候準備好的袋子,把那個東西放進了袋子裏,就隨手提著,不動聲響走出了東家的側門。出了側門,匠人師傅加快了腳步,處理這些東西,最關鍵的時候。就是那個東西拿到手上的時候。千萬不能讓人看見,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村莊裏的社公廟裏去。路上不能見到任何一個人或者是動物,人見到輕則得病,重則可能性命難逃。碰到的動物可能直接就死了,而所有的這些都算到匠人師傅的身上,也都會損傷匠人師傅自己的陰德,匠人師傅到了這時候,確實有些緊張了,村莊裏的社公廟大都設在村背後的山腳下,也沒有什麽是居住的地方,偏僻荒涼,匠人師傅以最快的速度,走在去社公廟的路上,由於匠人師傅的極度的緊張,從而感覺到去社公廟的路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