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師傅出去挑水,水井極深,可達十丈餘,在南方有這麽深的井就很少,通常來說,都是經曆了幾代人的挖掘才會形成。剛開始的時候吧,可能是很淺,就長餘就足夠家人使用了,當人口越來越多的時候,井裏的水就不能滿足家人的用度了,當家人就決定把井深挖,以滿足家裏人用水,漸漸得,每逢水不足夠用就早來釺井,當然也隻是解決燃眉之急,在一個很幹的年份,水幹涸了,基本就打不上水,家裏人無奈,眼看著溪水變成了沙灘,田裏的禾苗可以燒著的時候,整個村莊隻剩這口井還能打起水來的時候,井的主人也不能把村裏人堵門口的時候,全村莊的人排隊在這裏等水,水井也不能滿足了,村莊決定,選派村莊裏壯實的男人,再次決定深釺。曆月餘,才打到現在的深度,也打到了地下水,水質出奇的好,其他外村的人因為缺水而被迫背井離鄉的時候,村莊裏依靠著這口深井,度過了那段熬人的年頭,沒有一家外出的,所以這口井也成了村莊裏的國寶,平時也都不來打水,到了幹旱的年頭,才過來打水以度自救。數代人後,水井似乎成了整個村莊的聖地。從而也立下了很多規矩:村莊裏身份不好的不準取水,懷孕的女人不準取水,不潔的衣物不準拿到井邊來洗,凡此種種,在一定程度上隔離了部分人的取水。井深了,就不可能拿棍子就可以取水了,而是在井台上放一木架子,用繩吊桶到井裏,再通過軲轆吊上水來。隨著時間推移,村莊的人也慢慢淡忘了井的好處,要取趟水很是費功夫,況且村莊的人都在自家打井取水,水質也不會太差,就沒必要湊那個熱鬧了,又有著這樣那樣的規矩,又沒時間去吊水喝,就被水井的主人慢慢用圍牆圍了起來,有了圍牆,村莊裏的人更不願去去水喝了,隻是到了大熱天,外麵水質極差的時候,還要有閑工夫的時候,才有興致提個水桶,到井裏來打些水迴家喝。因為水井極深,水井裏溫度就很低,吊上來的水很涼,喝起來才過癮。也有人做過實驗:夏天的深夜,如果從水井裏打水上來,都不敢拿井水直接洗澡。圍起圍牆的院子也不知道經曆了幾代人的更替,而最後落到了放錢人的爹手裏。放錢人從爹走後就直接在井上做了大蓋子,放錢人名義上是說怕孩子爬上井台不安全,而做了井蓋。但村莊裏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更不願到放錢人家裏來取水了。但放錢人卻繼承了他爹的一個好的傳統:不管是誰,也不管是本村還是外村的人,到了家裏都有井水喝,而且管夠,隻要人還坐那裏,茶水都不會幹,更不會冷。自己摘的茶葉還是管夠的。而村莊裏年齡大的,還有閑功夫的人都喜歡到放錢人家裏來坐坐,喝一口好水,好茶。尤其是那些從外地迴來的人,更希望能喝口家鄉的水,按現在的話來說,這口水井就成了鄉愁。要離開村莊裏的人,都會到水井打上一桶水,用毛竹做好的小竹筒極其虔誠裝好,帶在路上,路上有個水土不服了什麽的,倒出一些水,喝了就好了,就這樣,井水被傳得有些神乎其神。凡出去謀生的,做生意的,都會來打些水帶著。更有誇張的是那些從村莊裏走出去的讀書人,帶了水出去,也帶了水的靈性,居然都有小有業成,而這樣的結果是,衣錦還鄉時候就不同於那些商人和外出謀生的人了,他們手裏有筆,嘴裏有情,肚子裏有文章,寫出來的東西就更被人看好了。放錢人也好,繼承他爹的好善,至少在喝水的這方麵還是很好的。從不看不起誰,到了他家裏的人,都會喝到水,也可以喝到茶。也不管你帶走多少,放錢人從不憐惜吊水的力氣,都給加滿,讓村莊裏的人乘興而來,滿足離去。由於人好,井水好,就有人出餿主意了,看著滿院子喝水的人,你可以拿些娛樂性的東西出來玩,帶的彩不大,但也有個開心,過日子吧。有了可以耍錢的東西,就有了利頭,放錢人就開始抽些小利頭,一則可以置辦些吃食,這樣,大家就有了聚一起的話頭了,二則你也可以買些柴火,補貼家裏柴火的用度,三則有了耍錢的東西,就更聚攏人過來玩了,也不止於自己村莊裏的人,外村的人也會過來了。放錢人開始也不好意思,隨贏了錢的人自個給,也沒個具體數,反正放一錢簍在香火桌上,你自己想給就給點,不想給的也不強求。放錢人開始也沒在意能收多少錢,來了人還是笑臉相迎,離去的人他出門相送,這樣的日子過起來也快。放錢人從把錢簍放案桌也有些日子,但經不住好奇,還是決定把錢簍打開看看。於是,在一個人盡夜深的晚上,等家裏都睡了,放錢人才哆哆嗦嗦得去拿那個自己都不太相信有人放錢下的錢簍。錢簍拿到手上有些沉重,超出放錢人自己的意料。放錢人有些吃力得拿著錢簍,進了房間裏,把油燈多加了根燈芯,瞬間屋子裏變得亮堂多了,搖醒了自己的女人,女人正在做夢,也夢見自己撿錢了,極不情願被放錢人搖醒,嘴嘟起可以掛上一隻尿桶。過了好一會,才從撿錢的夢裏醒來,一臉的不高興,問放錢人什麽事?放錢人什麽都沒說,而是用手搖了一搖錢簍。放錢人的女人看到了錢簍,也發現了油燈比以往亮堂多了,放錢人的女人的眼神被吸引住了,剛才是因為自己正在撿錢而被放錢人搖醒的,現在看到錢簍感覺到夢的延續,況且還是現實的。放錢人的女人抬起頭,但看清是自己老公放到香桌上的錢簍,也失去了熱情。